第771章 Mission年輕人們

  第771章 Mission②·年輕人們

  前言:

  如果誰說筆桿子比槍桿子更犀利的話,那他肯定沒遭遇過全自動武器。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我被分配到快刀合成旅特種偵查團,在先遣戰鬥排的第七班組擔任醫療兵。」

  軍車上除了馬奎爾,還有七班的十一個兵員。

  他捧起日誌本,紙筆跟著車輛輕輕搖晃著,越過山野走過泥路,他腦子裡曾經想像過無數種遠征軍奔赴前線的畫面,槍匠率領的這支無名之師遠不像他想像中那樣冷靜沉穩——他們實在太年輕了。

  七班的班組長是個二十八歲的老兵油子,和電影導演希區柯克同名,原本是廣陵止息在三十二區的熊貓戰團挑出來的尖刀部隊,是千里挑一的精英兵。

  其他年輕的小戰士們也是如此,負責開車帶路的老司機最早在交通署擔任樞紐通信機關的工作,因為密文破譯的特殊技能,跟隨槍匠一起進入快刀隊伍,如今已經當過三個團部的參謀——要說戰鬥經驗,在場的小弟弟們,和馬奎爾隔了十年一代,不過十七八歲的孩子們,都至少打過四十場戰鬥。

  如果放在遊戲裡,馬奎爾的腦袋上只能掛一根薯條,兵員車廂在座各位隨便拉出來一個,在私人物品裡邊保准能找到三四顆攻堅勳章。

  軍車開得又穩又快,在林野地奔跑,越過溪流淺灘,衝進雜草林地,碾碎了枯藤古樹,順著斥候連隊開拓出來的道路,向著東南方向斧鋒山脈飛奔。

  過不了多久,或許是四個小時,再樂觀一些,不用三個半小時,馬奎爾就要來到真正的前線。

  他聽見班組長的吆喝聲,突然從另一側丟來一包巧克力。

  「接著!馬奎爾醫生!」希區柯克小哥興奮的吶喊著:「要是你緊張,就吃這個。」

  馬奎爾懷裡多了金箔紙包,沒有外包裝袋,或許是交通署特供給前線軍隊的物資,翻開紙皮才認出這可可豆膠塊,他問道:「黑巧克力?」

  「沒錯!純度百分之百,絕對夠苦——槍匠老師也吃過,他說比他的命都苦。」希區柯克這麼說著,兄弟們跟著起鬨大笑。

  這種氛圍讓馬奎爾感到無所適從,他不知道這些年輕人身上的能量從何而來,似乎過於樂觀了——他不像步流星,雖然同樣是紅石人,除了受到心靈控制的那一次以外,作為醫生,他的職業總是把他規訓得板正嚴肅。

  希區柯克:「嘗一口?」

  馬奎爾掰下一塊巧克力,送進嘴裡才發覺不對勁。

  這玩意確實很苦,同樣的,也很甜。

  它的糖度和苦澀程度遠超想像,一路從舌尖蔓延到舌頭根底去,它就像活生生的爬蟲,進入口腔的瞬間就開始攻城掠地,把味道散發至每一個角落——馬奎爾只覺得心跳加速,兩眼乾澀,血壓一下子變高了不少,口腔黏膜受到強烈的刺激,開始瘋狂的分泌唾液。

  「這玩意比口香糖管用。」希區柯克笑呵呵的解釋道:「怎麼樣!如果你感到疲勞,半點靈能都使不出來了,就嘗一口——它一定能榨乾你所有的力氣,在十死無生的境地也能找到翻身的機會。」

  「馬奎爾醫生!來!」

  希區柯克隔著兩個座位,抓住另一個年輕人的衣領,渾身上下的熱情在往外溢。

  「這小子叫拉比,拉比·多靈格。」

  「這種巧克力是他姑媽做出來的,他的家族是綠石人的驕傲,也是快刀團每個戰士的奶娘。」

  「如果你要問咱們的親媽是誰?」

  希區柯克把戰友放了回去,手舞足蹈的形容著——

  「——那當然是我們敬愛的BOSS!我的傲狠明德.」

  「再看這邊,這位女士的名字叫海拉爾·莫伊杜拉。是隊伍里的攻擊手。」

  「那個戴眼鏡的小胖子是咱們的FOB,也是密碼專家,喊他大壯就行,他也是我們的盾牌兵。」

  「跟在他身邊做記錄的姑娘是他的女朋友,是我們七班最棒的狙擊手,我們如此稱呼這位名花有主的大美女——喊她白天鵝妹妹吧!」

  「巴基和布基是一對雙胞胎,剛滿十七歲,他們十一歲就跟在槍匠身邊,來自銀貝利,有心靈感應喔!他們喜歡鋼琴,喜歡布魯斯音樂,喜歡唱靈歌,負責任務執行過程中的流水推進環節,校正時間和事件,也算半個通信士——你不歧視黑人對麼?」

  「這位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哥哥,他不愛說話,本來是眾妙之門的鄉間密探,是我們在斧鋒山地區進行軍事行動所需要的探路者——他姓秦,叫秦康。」

  「這位正在養護槍械裝備,年紀看上去稍稍大一點的」

  希區柯克把一個鬍子邋遢窩在角落裡擦槍上油壓子彈的「大漢」揪出來。

  「他叫巴爾·韋斯萊,其實只有二十一歲,在戰爭年代主動投軍,後來成了快刀團的勤務兵員,也沒來得及去軍校學習,加拉哈德三年的騎士戰技課程,他只用了三個月就爭到了所有學分——是個.」

  「夠了!」巴爾小哥打開班組長的手,「放我回去。」

  茂密的紅色鬍鬚里吐出一口熱氣,這位快刀團老兵咋咋呼呼的擠進座位里。

  「還有幾個沒和你介紹,不過他們都沒空,你也看到了。」希區柯克咧嘴大笑,打著手勢展示著身邊的夥伴們。

  馬奎爾跟著看去,剩下的六七個兵員也一樣,從身份信息表格欄目來看,最大的不過二十四歲。

  他們聚在軍車的前半段,更加靠近老參謀,手裡捧著掌上遊戲機,還有閒工夫聊天打遊戲,四人一組開起馬里奧賽車,另外兩個則是身體歪歪扭扭的,跟著掌機手柄體感動來動去。

  車輛發生的顛簸情況絲毫不能影響這些半大的孩子,在遊戲世界遨遊暢玩的同時,也在談天說地。

  「馬奎爾醫生好。」這是比較有禮貌的,沒有抬頭注視,隨口問候一句。

  「車載WIFI呢?我信號不好!」這是沉迷遊戲的,要占用綜合電子防務系統的一部分帶寬。

  「把你的靈體從我搖杆上挪開!你這個髒東西!」這是受了霸凌的弱者,在現實世界得不到的,回到賽博空間的談判桌一樣也得不到。

  「如果在二零二四年,唐納德總統被成功刺殺,我會不會變成世界首富?」這是玩遊戲玩魔怔的,作為典型INTP人,已經沉浸在自我臆想的幻覺之中。

  這一車人都是靈能者,包括開車的老參謀在內,快刀團沒有老弱病殘,戰鬥意志和精神狀態健康且鬆弛,隨時都能進入作戰狀態,他們氣血旺盛,意念熱烈,情緒飽滿。

  馬奎爾一直緊繃著,反倒是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這些孩子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和他刻板印象里的軍人完全不同。

  他仔細琢磨,努力分析,這種違和感也漸漸消失——這些戰士都是活生生的人,在七八年前,故鄉還在遭受癲狂蝶的侵害,無論是哪種出身,無論來自何處,他們生活在現代社會,與無名氏的V字團徽一起接受了血與火的歷練。

  他們也是一群孩子,這兩種屬性並不衝突,只是在馬奎爾的潛意識裡,軍隊總是離他很遠很遠——這種過於安全的距離感,讓他覺得陌生。

  這些小戰士好像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他們也愛看新聞,也喜歡討論體育競賽,手機里塞滿了各種各樣的APP——偶爾還有早熟的理財專家,在A股重回三千點時露出歇斯底里的抓狂尖叫。

  希區柯克小子是這群人裡面最成熟,最機靈的那個,所以他是班組長。

  除了開車的老參謀以外——馬奎爾反倒成了這支隊伍里年紀最大的那個人。

  「我該怎麼配合你們」

  老馬有些窘迫,他表現得像個新手,卻不想讓這些弟弟妹妹看出來。

  希區柯克拍打手掌,不是起鬨取笑,靈體交錯時發出激烈的好似戰鼓一樣的聲音:「放輕鬆!老哥!還沒到時候呢!」

  「別在非工作期間討論工作行麼?」另一邊炊事員睜開眼,從假寐狀態里偷偷瞟向醫療兵:「我還想睡一會兒」

  「等你到了前線,子彈會教你怎麼做的。」從車輛前方,駕駛位開車的參謀司機喊道:「醫療兵!你已經準備好了!只是你還沒發現!」

  「子彈會教我怎麼做?」馬奎爾不理解。

  「哎!子彈!」希區柯克喊道。

  隊伍里的先鋒兵員站起來了,扶著車廂的防滾架摸到馬奎爾醫生面前。

  「我就叫子彈,他們這麼喊我。」

  子彈小子的本名叫布勒·李維斯。

  因為這小子投彈技術不錯,丟手雷攻據點的險惡巷戰離不開他,戰友們需要火力支持,通常都會喊一句「子彈」——

  ——在各處窗口和險峻高地,通過拋投彈射送來的彈匣是另一種救命靈藥,對於七班來說,這個團隊裡缺了誰都不好使,但是子彈小子是最重要的一塊拼圖,布勒·李維斯也是槍匠的二期生,是傳說英雄的門徒。

  「馬奎爾先生。」子彈小子臉上全是傷痕——

  ——他看上去像個白俄羅斯人,唇厚齒黃,頭髮也剃成板寸,眉眼之間有三四條疤,除了白夫人製品留下的後遺症,增生息肉之間還特地刨開兩道「觀察孔」,那是子彈小子為了爭取更好的視野,特地給眉弓動的小手術。

  面對伸過來的手,馬奎爾立刻握了上去。

  靈體之間互相糾纏著,只這一下,老馬大抵就能明白自己的戰鬥職責了。

  正如參謀說的——子彈會告訴他該怎麼做。

  這位先鋒兵與槍匠一起打過許多教科書級的戰事,在斥候單位的組別里,醫護員總是如影隨形。

  這些探路者需要點亮敵人的位置,為後續戰友提供良好的視野,自身還要具備極強的生存能力,要有長線作戰滲透據點,某些極端情況,先頭小組還必須搶占敵人的防務工事來獲得先機——加拉哈德月神杯賽的突破手們,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戰團的優秀先鋒,就好比絕大多數拉力車手的夢想是開F1賽車,自由搏擊選手的理想,則是登上拳擊擂台。

  七班的先鋒是這支隊伍的靈魂人物,也是馬奎爾醫生此行需要重點關照,重點保護的對象。

  兩人通過靈體交換了一些基本信息,對脾氣個性有了一知半解。

  子彈小子自然而然坐到馬奎爾先生身邊,拍了拍老哥的肩,沒有談戰鬥部分的事情,沒有任務,沒有工作焦慮,反而開始講起槍匠。

  「你居然得到了貝洛伯格的認可?」

  馬奎爾點了點頭。

  子彈興奮問道:「它怎麼樣?把它握在手裡的感覺?盧卡爺爺把你送到這裡來的?你怎麼想的?」

  「很奇妙」馬奎爾回想起薩拉丁的往事,那是他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此前都是一帆風順:「如果不是槍匠,我可能會變成一個食人魔——貝洛伯格只是一件武器,它不能反過來控制我。」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大半天。

  似乎沒有什麼話可以講了,終於安靜下來。

  整個世界只剩下的路噪,剩下輕微的喊聲。

  離東南越遠,氣溫就越低,正是二十四攝氏度的雨季,車簾之外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走過山澗關隘的砂石路,再過半個小時,車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為了掩人耳目,油電混動的發動機都開啟了純電續航狀態。

  石砟鋪出來的泥地道路已經快到盡頭了,眾妙之門的本地土著和快刀團斥候們再也幫不上忙——車隊停駐在前線營地一處矮坡丘陵的背風山腳。

  在密林之中有一處環形谷口,馬奎爾下地行軍,背著全套裝備淋雨疾跑,跟著這些健步如飛的戰友們鑽山林走曠野,順著一根細長的安全繩,踩著岩釘爬到山脊,進入這險地才看見兵營據點的全貌。

  從這裡出發到斧鋒山關卡,到丹秋國天險第一關,只有二十四公里的直線距離。

  馬奎爾補了個覺,收到任務通知,由電子文檔和紙制說明的方式分發給七班每一個人——直到這個時候,希區柯克和眾多戰士才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他們一改軍車上嬉皮笑臉的作風,在七班營帳各處早早佩好裝備,子彈身上的東西是最多最重的——先鋒組別需要探路、探人、探靈三類攜行裝具。它們由一個電池組驅動,要配合其他戰鬥組別構建前線FOB電台系統。

  太陽剛剛下山,馬奎爾讀完了任務詳情,就立刻跟著子彈和另外一位小戰士下山了。

  「馬奎爾。」子彈小子在踩岩釘過懸崖的時候特別囑咐:「這次查打一體的任務,我們的目的地是馬嶺隘口的兩處塔樓,最需要關注的重點,是保存你的生命。」

  「是麼?」老馬頗感意外,他覺得這種戰術策略過於保守了,「我們只是在周邊逛一逛?不用進去嗎?」

  「你看過地形圖。」子彈身後的小跟班說道:「那是一個易守難攻,兩側塔台高於隘口四十多米的深谷,斧鋒山的馬嶺鄉有三個出入口,這是最重要的交通道路——敵人在這裡駐軍把守,防禦力量保守估計超過一萬六千多人,還有靈能者坐鎮。」

  「據眾妙之門兄弟們的偵查結果可以得知,這些歸一教的守軍有全自動武器。」

  子彈把馬奎爾從懸崖拉回泥地——

  「你說你有XBOX帳號,我還想和你一起玩遊戲呢!」

  「別讓等待變成遺憾喔!~」

  「——活下來,老馬。」

  「這就是你的第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