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Soaring20 Beautiful World美麗世界

  第765章 Soaring.20 [Beautiful World·美麗世界]

  前言:

  藝術是永無止境的探索。

  ——李奧納多·達·文西

  [Part①·倫敦橋要倒下來]

  第二動力單元的固鎖井傳來泄氣的尖嘯。

  氣溫在逐漸降低,費克伍德忙前忙後,終於屏蔽了大部分報警信號,再次複查鑽機的整體狀態,做完這一切,他先打開頭罩的泄壓閥,把腐爛腫脹的臉面暴露在空氣中。

  「按照約定!槍匠!」

  他只怕槍匠聽不懂看不明白,沒有仙丹作為傳聲筒,打過補丁的頭罩也讀不出唇語——

  「——這是最後十六張照片。」

  他來到這血王座前方,為槍匠擦淨盔帽玻璃罩的血,這才發覺這個年輕人似乎剛剛醒來——槍匠好像忙裡偷閒睡了一會。

  [A Way Out·生路]放走了時間夾縫裡最後八個無辜無助的旅客,至此所有快刀合成旅的戰士都回到了現實世界。

  對費克伍德來說,這是他最後的護命金牌——來到這個環節,他和槍匠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死神也可以撕毀停戰條約,這裡離地獄非常近,這裡離天堂也非常近,幾乎不用打車,往外走幾步路就能找到生命的苗圃,找到地球母親的育嬰房,找到生命的源泉。

  方丈仙舟以每秒六米的速度艱難的往下啃,它已經接近設計壽命,機械結構要走到終點了。

  從一片朦朧的紅霧之中,江雪明透著玻璃看清了費克伍德的臉——

  ——這老頭兒幾乎變成了一個「泥人」,附著在顱骨各處的肌肉蛋白完全變質,這副授血肉身已經榨不出多少生命力。

  既然費克伍德能夠暴露在空氣中,說明第一單元的氣溫已經恢復正常了。

  雪明拉來腰側的氧氣儀表,指針受到地下環境異常氣壓的影響,已經不能正常讀數,估計氧氣儲備不剩多少,他索性把頭盔罩帽脫下,方便說話。

  「你不怕化身蝶?不怕它們捅出來什麼簍子麼?」江雪明剛打開頭罩,沒有急著完全解鎖,而是多問了幾句。

  費克伍德應道:「不會再來了,我肯定。」

  江雪明:「何以見得?」

  費克伍德從太空衣的脖頸環扣處摘出仙丹——

  「——它要歸一啦。」

  原本肉嘟嘟的小蟲子,此時此刻卻顯得乾癟瘦弱,雪明都快認不出這玩意了。好像干縮的棗子,滿是折皺——它的撥號錶盤已經脫落,不能撥號發信,也不能當做POS機來記帳,不用再辛苦工作,終於要迎接死亡。

  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溫馨的桃紅色,在乾裂的疤痕里飄出一團團鮮艷的紅色乾粉,這些粉末在空氣中飛舞著,時不時聚成一團,呈現出閃蝶的眼紋和鱗翅形態,又因為生命苗圃的召喚,因為萬物之園的存在而崩壞消散。

  「化身蝶也一樣,這些沒有靈體,沒有靈魂的東西。」費克伍德笑著說道:「它們沒有資格擁有[形狀],我們不一樣,我們的魂魄牢牢鎖住了肉體,我們咬緊了地肥,不肯鬆口呢。」

  江雪明往閉路電視監控區域看去,已經有不少電子眼癱瘓了,在鑽機第三單元的環鑽之外還有幾個觀察點,可以看見零零散散的怪物衝過來,每當這些三五成群的化身蝶想要突破鑽機的甲殼——它們靠近萬物之園,身體也開始土崩瓦解,變成一團純粹的元質,又被強大的吸力送回原初之種的體內。

  地層深度一點點增加,來到[-1130M]的時候,雪明只覺得越來越涼快,像尼福爾海姆的地層環境一樣,似乎原初之種在竭盡所能的吸收地熱,保存能量。

  費克伍德把最後的一點護甲都脫下,只穿著一身保暖鴨絨衣,就這麼坐在機械台旁邊。

  他沒了仙丹,接下來要靠靈智核心和其他組別的成員發揮主觀能動性——說句俗話就是聽天由命。

  「油壓和溫度很不錯呀」

  這個小老頭嬉皮笑臉的,兩手拄著膝蓋,佝著腰盯緊了儀錶盤。

  「轉速也剛剛好,剛剛好,下降率恢復正常了。」

  「我們渡過了最難的一關,槍匠」

  「多虧了你呀。」

  江雪明聽不懂這些,他不關心這瘋老頭的科學研究,倒是問起剛才的事情——

  「——我睡了多久?」

  費克伍德感嘆道:「就兩分多鐘,你好像累極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教長碰上你這種煞星閻王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他麾下絕沒有能與你匹敵的對手。」

  「只有兩分鐘嗎?」江雪明感到疑惑不解,與化身蝶的突襲戰鬥結束之後,他失去了一部分意識,就這麼僵在座位上了,醒來時才知道自己陷入昏睡狀態,可是現在他精神健康,一點都不像只睡了兩分鐘。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睡眠行為,喪失了這部分能力。

  「這裡離母親很近,你會感覺到困也是正常的。」費克伍德解釋道:「在這個地方,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心裡一想,或許身體就會發生變化。」

  這麼說著,老頭兒輕輕撫摸著滿臉爛肉——

  「——我感覺自己漸漸有了力氣。」

  「氣溫越來越低了,涼爽起來了。」

  手指頭撫過這些傷痕,有一雙看不見摸不著的「手」,在逐漸揉捏擠壓他臉上的爛肉。

  腐爛變質的白色咬肌又重新有了血液的顏色,皮膚正在蠕動,它們漸漸重新咬合,構成了一張更加年輕的臉。

  江雪明不由自主的警惕起來——這不是授血怪物的力量!絕不是超速自愈的能力!

  費克伍德所說的「心想事成」好像另有玄機,在這個地層深度,智慧生物的思想就能影響肉身嗎?!

  事實上正是如此,老頭兒稍稍變得年輕了一些,依靠這份力量,他治好了自己的臉,原本受到高溫蒸汽迫害的玻璃體也漸漸明亮,他的氣血旺盛,恢復了一些元氣。

  「槍匠,你也來試一試?」

  江雪明猶豫不決:「你是怎麼做到的?」

  「靠潛意識。」費克伍德微笑道:「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年輕一些,有更多的時間,有更多的機會,有更多的錢和人力物力——只是這麼想,它們永遠都不會來到我身邊。」

  「可是在這裡,在生命苗圃附近,至少不會缺少[生命]這個東西。」

  「萬靈藥就是這麼來的——」

  「——我們取用地球母親的元質,取用地肥來創造光音天的肉身。」

  「它改造我們,它養育我們,它毀滅我們。」

  「只要你的潛意識裡,身體依然是完好無損,是健康強壯的。那麼萬物之園就會回應你。」

  「在我還算是個智人的時候,也品嘗過萬靈藥的滋味。」

  費克伍德的眼神中充滿了憧憬和希冀——

  「——我快要忘記它的味道了,這副授血之身嘗不得半點靈藥,它對我來說是劇毒。只會把蒙恩聖血帶來的蟲巢治好,讓我變成一個鴉人怪物。」

  「世上所有的物質都必須遵照守恆定律,可是萬靈藥沒打算守這個規矩。」

  「我就在想,我在思考——它會不會透支我的生命呢?」

  費克伍德閉上了眼睛,仔細嗅著空氣中的甜膩氣味,生命苗圃幾乎近在咫尺了——

  「——結果不是這樣,它增加的人體代謝好像並不會產生毒副作用,不會使人提前衰老。」

  「見識過傲狠明德創造的地下生態以後,我也遇見過許多百來歲的老人,在萬靈藥的幫助下,他們看上去不過六七十歲,除了一些生活習慣帶來的慢性病,甚至算不得病——只是亞健康的狀態,除了這些之外,這些人和地表世界的長壽老人沒什麼區別。」

  「那么元質論依然成立,我辛苦奔波了大半輩子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好像不那麼重要。」

  「於是我想往下挖,想要論證一件事,僅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想知道,補足我們的元質,治癒我們的傷口,幫助我們維持人形的東西是什麼。」

  「三十一年前,我搞清楚了,但是沒有完全搞清楚。」

  「四年前我又有一次機會,可是我的教團倒在你的屠刀之下。」

  江雪明尷尬的應道:「說實話我記不太清這件事了。」

  費克伍德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時候,他就像看開了,放下了,什麼都不在乎了,笑容里只有灑脫。

  「非常符合自然的規律,槍匠——當掠食者捕殺獵物的時候,也記不起自己曾經吃過什麼,獵物叫什麼名字?它的生平如何?這些對於你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江雪明沒有回應,他在等費克伍德做選擇,以現在的狀況來說,想從這個深度爬回去還是有點難的,如果[A Way Out·生路]能送他一程,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你願意和我再往下走一段嗎?」費克伍德問道。

  江雪明依然是那個實在人:「你這個意思是,我現在可以回去了是嗎?沒我什麼事情了?我怪物打完了,可以走了?」

  「當然!」費克伍德攤開雙手,「如果你想走,請脫下太空衣吧,我需要拍攝一張有關於你照片,它必須清晰,必須完全顯影,這樣[A Way Out·生路]可以把你送回上一個攝影棚。」

  雪明立刻開始脫護甲,就在這個時候,費克伍德呢喃著——

  「——槍匠,你聽過鵝媽媽童謠嗎?」

  雪明隨口應道:「沒有。」

  費克伍德:「有一首歌,叫《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倫敦橋要倒下來了》——你應該聽過。」

  雪明:「我老婆聽過,還經常當兒歌唱給寶寶聽。」

  費克伍德:「我出生的年代,也是它出生的年代。」

  雪明:「有什麼深意嗎?」

  「不」費克伍德感嘆道:「只是閒聊,公元五十年,泰晤士河上架起了這座小橋。」

  雪明:「那您的屍體也能進英帝國博物館,一顆假牙都價值連城。」

  「哈哈哈哈哈哈!」費克伍德大笑道:「槍匠!我喜歡你的幽默感!」

  過了一會,費克伍德就這首兒歌接著說——

  「——五年之後,這座橋就倒了,因為戰爭。」

  「——千年以後,這座橋又倒了,還是因為戰爭。」

  「維京王拆了它,用來隔絕泰晤士河南北兩岸。」

  「到了工業革命,到了資本主義決定世界該如何運行的年代。」

  「它賣到亞利桑那州去,賣給一個做地產的老闆。」

  「一切都圍繞著土地,圍繞著血,圍繞著自相殘殺,創造又毀滅掉。不斷的轉圈,不斷的轉圈。」

  「從出生時,直至死到臨頭——」

  「——槍匠!槍匠!槍匠!」

  費克伍德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從他的嘴巴里飛出來一團紅彤彤的霧氣。

  就和化身蝶一樣,他作為授血怪物,也要遭受生命苗圃的詛咒,也要逐漸歸一。

  [Part②·甜蜜的死亡]

  突然之間,鑽機「停」了那麼一下!

  地層深度數據突飛猛進——

  ——直至[-1877M],儀錶盤的增速才慢慢減緩。

  「我們越過了那層殼,我們已經在生命苗圃里。」費克伍德再次站起。

  所有的偵查儀器,所有的電子眼都已經癱瘓了,在進入蛋殼的那個瞬間被強大的地磁毀滅。

  作為靈智核心,魚人妹妹彩雲姑娘堅持到了這一步,但是她的同僚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從上方傳來一系列爆破強音,至於誰先誰後卻沒有一個準信——方丈仙舟已經是強弩之末。

  「聽上去不太對勁。」槍匠抬頭看去。

  「閃電星來到這裡,也要接受萬物之園的召喚。」費克伍德說起話來,嘴巴都在往外吐紅煙:「是時候說再見了!槍匠!」

  第十六單元最早癱瘓,閃電星的肉身變成了一團紅煙,有無數隻蝴蝶從這台機器中四散紛飛——

  ——天璣星官沒來得及通知師兄弟,早一步敲下了解脫程序的按鈕,固鎖井完全敞開的那一刻,他看見了外面的世界。

  從鐵鑄的牢房裡,幾乎望不見任何光明,在黑暗崎嶇的洞道中往下穿行。

  但實際上,外面的世界要比他想像的更美——

  ——那一刻,從這鋼鐵怪獸的「脊椎」中冒出一個香巴拉土著的腦袋來。

  他饑渴的盯著這片天地,隨著動力鑽環徹底癱瘓,身後傳出機械體互相擠壓變形的恐怖音符。

  他看清了這一切,他看見了這一切。

  來到地層深處兩千七百米,一直跟隨在費克伍德身邊,最可靠的天璇星官也要走了。

  第二動力單元逐漸解體——原本作為填充物,作為有機體的潤滑劑和防護物質,鑽機里的生物凝膠也在逐漸分解,任何沒有靈魂的屍體,沒有靈能的物質,都在這種奇特的靈壓影響下,產生了劇烈的變化。

  機電系統已經徹底癱瘓,天璇星官解開了第一單元的連結鎖,做完密閉隔離工作以後,變成了頭頂一聲沉悶的哐啷聲——它永遠留在了[-2870M],或許很多年以後,也會有搜索「古代文明」的探險者發現這些遺物。

  「你準備好了嗎?」費克伍德舉起拍立得,這台相機的形態也極不穩定,有許多橡膠件已經開始融化,照片用紙也是如此。

  沒等江雪明回答,費克伍德加了一個條件。

  「除了上一張照片拍下的衣服以外,你帶不回去任何東西,槍匠。」

  「所以我請求你,告訴別人,告訴其他人,在你的任務報告裡這麼寫。」

  「我們來到了這裡,我們能來這裡。」

  「我們有能力抵達這裡。」

  雪明點了點頭。

  「咔擦!——」

  快門落下,死神就坐在費克伍德對面,與上一張照片一樣,與他的死亡預告所顯示的場景一樣。

  槍匠迅速化為一個虛影,就在此時,鑽頭也要逐漸停轉。

  費克伍德連忙換藥包,塞照片,沒來得及等到槍匠的相片完全顯影,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履行約定,要把藍彩雲送回去。

  他變得越來越年輕,變得越來越強壯,身上的血肉也漸漸堆疊起來,從皮包骨頭的狀態變回一個年輕小伙——他感覺自己的靈能愈發強大,靈力儲備已經與原初之種緊密相連。

  他連忙敲下第二次快門,鑽機完全停工的那一刻,梅爾卡巴神聖立方體裡邊的靈智核心迅速消散——魚人姑娘變成了一道閃電,朝著地面狂奔。

  他沒有急著給自己拍照,而是坐在機械台旁邊。

  來來去去那麼多次,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走出這個洞窟,永遠都只能看見洞穴里火焰照出的影子。

  他沒有勇氣面對死亡,一旦真正與原初之種對視,就是十死無生的結局——可是不去看它,怎麼能說真正的見到了它?

  現在死神提著鐮刀,把他趕出了洞窟,這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

  「多麼瘋狂的一件事」

  「槍匠!槍匠!」

  費克伍德的靈智漸漸解體,在地層深度抵達[-3100M]時,他就開始胡言亂語——

  ——有很多聲音!很多很多聲音!數之不盡的靈魂在窺伺著他!

  鑽頭部分傳來奇怪的沙響,它沒有停止,失去了靈智核心的引導,這機械體因為巨大的慣性好像還在工作。外邊的環境是怎樣的?費克伍德猜測著,或許它就像一團黏膩的凝膠?或是鬆散柔軟的砂石?就像雞蛋液一樣.

  下一秒,費克伍德得到了答案。

  鑽頭也開始潰爛瓦解,哪怕是金剛石和鋼鐵,來到這個深度也會變成純粹的元質。

  它們變成了一團燦爛的金色半透明物質,變成了流動性極強的等離子體,它們在不斷扭曲變化著形態,費克伍德被甩到一片霞光璀璨的「天空」之中。他分不清上下左右,也分不清天與地,身體在迅速打轉,從口鼻中不斷的冒出一股股紅色濃煙——那是維塔烙印蒙恩聖血的殘跡,是肚子裡的蟲巢逐漸歸一。

  四處都是光芒,都是一條條奼紫嫣紅的星雲絮狀光幕,更加強烈的,更加耀眼的地方,就有難以計數的巨大肢節,這些肢節時時刻刻在變化形態,它們有些像是熔漿炎岩,有些像膠糖果凍,更多的則是樹狀脈絡一樣分布在各個方位。

  好不容易費克伍德才停止旋轉,他失去了重力,只覺得肺腔被一種奇怪的暖流填滿了,卻沒有窒息。

  他比著大拇指,想要找個參照物來看清楚距離,分清楚這些東西的尺寸。他依然想要丈量母親,認知母親,感受母親。

  他抬起手,卻發現這年輕有力的肉軀正在消散,指甲和皮膚慢慢變成了涓流形態,甚至長出來七八根手指頭,還能見到一些細弱的肉芽,像是纖弱的毛髮,不斷在皮膚上遊動著,找到合適的位置就會開始生長。

  它們介於液化和霧化狀態之間,沒有立刻離開這副赤裸裸的肉身——是的,在他跌出方丈仙舟的那一刻,身上的衣服早就歸一,無論是鴨絨或化纖原料,都變成了最基本的單質元素,變回地球母親的一部分了。

  最早開始分解的東西,是費克伍德已經「死去」的角質蛋白,頭髮和指甲完全霧化,在這氣、固、液三態混合的奇異空間裡,它們更像是純粹的色塊,純粹的光。

  想要召喚出魂威,費克伍德喊出[A Way Out·生路]的瞬間,對應靈體的手臂部分就完全消失了!靈魂離開這具身體的那一刻,他就得接受死刑!

  「槍匠.」

  「槍匠.」

  費克伍德哭了出來,多麼希望能有一個人陪著他,他實在太孤獨了——

  ——眼淚朝著上方流去,在這混沌的海洋中翻滾著,漸漸變成晶瑩剔透的粉末。

  「多麼不可思議的奇蹟!」

  「離經叛道自私自利的血肉基因!它多麼瘋狂!」

  「生命!生命!生命!」

  「它存在著!」

  從額頭裂開一道十字形疤痕,它迅速擴張,好像耶穌受難留下的聖痕——

  ——費克伍德的靈光在飛速遠去,他的下丘腦意識中樞暴露在這片海洋之中,與萬物之園的物質接觸著,融合著。

  第一個真正歸一的聖教徒誕生了,不過他不念經,也不信教。

  像一團煙花——

  ——在生命的苗圃里,變成大海的泡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