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Act.15 Sweet Tooth·甜得牙疼
[Part①·賣糖]
當流星收到弗拉薇婭送來的禮物時,他喜出望外,突然有一種麒麟臂把劍晨揍樂了——產房傳喜訊,隊友喜當爹的感覺。
這些巧克力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根據弗拉薇婭提供的信息來分析,它們擁有災獸混種、食物補劑甚至靈能魂威的種種效果。
只不過具體要怎樣發揮,吃下巧克力之後該如何運用這種能力——弗拉薇婭也很難和流星說清楚講明白。
畢竟它只是糖果,並不是藥到病除的仙丹神藥。
以流星的靈能概論和元質分析學科經驗作判斷,哪怕這些巧克力在賭鬥過程中幫不上什麼忙,它們也能對抗歌莉婭·塞巴斯蒂安的聖血。
其中原理說來複雜,曾經伍德·普拉克用巧克力牛奶來對抗[後悔藥]帶來的洗腦失憶——這種食物本身就擁有特殊的通靈屬性。
經過弗拉薇婭的靈體催化,精心製備的巧克力糖果,本質和授血儀式非常相似,只不過「血主」從具體的人或災獸,變成了鍊金基材和弗拉薇婭的魂威。
BOSS曾經講過這麼一件事——
——如果把骷髏會的授血行為當成一種人力資源整合,那麼鐵道行政區供給乘客使用的萬靈藥,也是一種授血行為。
產自檮杌肉身的萬靈藥,喝進乘客們的肚子裡,這就是另一種授血。
只不過它沒有具體的主僕契約,沒有特別明顯的副作用,血主是一具失去精神元質的活屍鮮肉,再也無法向血奴下令,沒有維塔烙印的參與,乘客們可以盡情的享用傲狠明德的聖血。
在賭約開始之前,流星要喝下歌莉婭·塞巴斯蒂安的聖血,同時弗拉薇婭的巧克力也會參與這次授血儀式,這是篡改血主蒙蔽血契的行為。
從歌莉婭的靈壓之中受到的精神損傷也會逐步減弱,[Fairy Tale Queendom·童話王國]和[Sing For Me·為我唱]會不斷改寫授血契約,不斷爭奪哭將軍的血主權力——
——有了這道護命符,流星可以坐在賭桌上,一直和歌莉婭玩下去,賭到她不想賭為止。
但是有一個代價,有一個條件。
夕陽漸漸沉進龐貝大海,晚霞在天邊燒出一片奼紫嫣紅。
弗拉薇婭講出了這個條件,說明白這個代價。
「你!要幫我賣糖!」
步流星已經換好乾淨利落的工裝背心,賣力推著三輪車,走下鵲山街道,走回鬧市區,馬上能看見東馬港的工人學校。
古園菜市四個大字招牌掛在門樓上邊,矮樓小巷擠在主幹道一處,碼頭邊聚集著十來個短工,都坐在木板上,兩腳泡在海水裡做魚療,有些工人在嗅鼻煙,有些沒錢的就拿出旱菸捲起抽。
「我?幫你賣糖?賣巧克力?」
流星在提出質疑之前,就已經幫了這個忙,他的身體要比腦子動得快。
但是走到古園菜市門口時,他才想起來這事兒好像不太對勁——
——賣糖果這事兒重要麼?
——我明天還得接著赴約,接著拼命呢!
「呃」流星皺著眉頭滿臉疑惑,但是衣服已經換好了,兩人也從酒神教堂跑出來了,三輪車上的商品展示櫃也收拾好了,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簡單自然。
「今天凌晨的時候!你就已經把賭約給完成了!」弗拉薇婭掐著指頭算:「其餘時間歌莉婭也沒給你添麻煩,所以我就想呀,我幫你做糖果,你幫我賣糖果——咱倆互相配合。」
「你有力氣和歌莉婭的血奴們爭鬥,我把糖果賣出去,收回些成本,再慢慢把生意做大做強,讓東馬港的孩子們吃上我做的幸福糖!」
「怎麼樣?!」
弗拉薇婭原地轉了個圈,扯著裙擺欠身行禮。
流星不知道說什麼好,能感受到弗拉薇婭身上那種熱烈且真摯的靈感壓力——他無法拒絕。
「好!我幫你!」
兩個小朋友就這麼牽手拉鉤做了約定。
「說起來,弗拉薇婭,你這個糖果該怎麼賣呀?」流星決定先問產品,再講營銷,「難道和你送給我的巧克力一樣?都是由魂威捏出來的靈能道具嗎?」
「不不不!我哪兒有那麼厲害呀!」弗拉薇婭連忙揮手搖頭:「我的靈體一天最多只能做兩百八十多克糖果——它一下子就沒有電啦!沒什麼持久力的!」
「雖然沒有靈能,可我還有這雙手呀!」
這麼說著,這位實際年齡比流星還大幾歲的「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拍了拍糖果櫃。
「我做出來的糖老少咸宜,男女通殺!只要你能找著買家!最好是那種把苦悶煩躁寫在臉上的倒霉鬼!我一定能讓他們開心起來!」
過了幾分鐘,流星奮力吆喝叫賣也喊不來幾個客人。
東馬港的居民們見過洋玩意,對於糖果本身興趣不大,晚上飯點一過,也沒有幾戶人家到菜園來選購食材。
弗拉薇婭漸漸開始焦慮,她內心清楚,只要能把第一單生意做成,後邊自然會有更多的客人來的——她對自己的作品充滿了信心。
「哭將軍!哭將軍你整個絕活!人都快走光嚕!」
話已至此,流星也不再藏著掖著,他脫下外衣,堂堂無名氏的二當家就開始當街賣藝。
他的背闊肌斜方肌腫大膨脹,渾身散發出一股難以抗拒的陽剛之氣,這一米九的大高個舉起三輪車,帶著車上的弗拉薇婭一起托到頭頂。
「鄉親們!來看一看嘞!」
「嘗嘗童話王國的糖!在九界這可是馳名商標居家仙品!」
弗拉薇婭抱緊了車架,滿臉驚喜。
「喔!你力氣可真大呀!」
步流星:「怎麼樣?!老闆?能搞個開業活動不?頭三位免費試吃?」
「可以呀!」弗拉薇婭應道。
在「免費」的誘惑下,很快就有三個船工兄弟湊到攤販前。
弗拉薇婭分出去三份玉米軟糖,就看見這三位船工捏著竹籤,索然無味的咂嘴嚼巴嚼巴完了,丟掉紙袋包裝,嘴上叼著捲菸走遠了。
「哎!」步流星還想說點什麼,可是找不到任何話題留住客人。
弗拉薇婭像是鬥敗的公雞沒精打采的,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這些糖俘獲不了船工們的心。
原本因為哭將軍脫衣賣藝吸引來的人們,也漸漸離開攤檔,慢慢走散了。
[Part②·終於花光啦]
「弗拉薇婭,你好像很傷心呀?」步流星問道。
「為什麼會這樣呢?」弗拉薇婭百思不得其解,也顧不上髒,她把船工們丟掉的紙袋子撿回來,把竹籤都撿到手裡。
「我這個玉米糖呀!是仔牛皮熬出來的膠湯,都是阿杜利斯買來的最好的玉米糖漿了,裡邊還有米菈幼獸(一種蜣螂災獸,噴射出來的粘液可以使人陷入幻覺)的蟲粉,只要吞下它,就能想起生平最美好最美好的事情!」
紙袋子空蕩蕩的,竹籤也被船工們舔得乾乾淨淨。
她揭開櫃檯,從裡邊取來玉米軟糖,和流星一人試吃了一根。
兩個小朋友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緊接著雙雙陷入幻覺之中。
流星的臉上全是傻笑——
——他想起了開心的事,想起第一次見到三三零一時,與她在列車邂逅的那一段回憶。
他在月台傻站著,三三零一在車廂里。
就這麼一瞬間,他的心房往外冒出甜膩的愛意。
弗拉薇婭捂著腦袋,都快被回憶里的杜蘭給親傻了,從這段甜美的幻境中抽離出來時——她猛然警覺,臉上露出可怕的神情。
「難道說剛才那三個叔叔!生命里沒有任何值得回味的甜蜜嗎?!」
就在這個時候,歌莉婭·塞巴斯蒂安悄無聲息的倚靠在攤檔旁,從櫃檯里抽出一根玉米軟糖,鮮紅長舌貪婪的舔舐著竹籤,不放過任何一點。
「如果生命里只有眼淚,自然就會失去尋歡作樂的資格——弗拉薇婭。」
流星警惕道:「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麼?」歌莉婭應道:「只是好奇嘛!~來看看我的小夥伴在搞什麼藝術,滿足一下我的求知慾。」
「而且」
歌莉婭用手肘輕輕杵著流星的胳膊。
「我要你脫掉衣服,給我展示美好肉體,你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你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袒胸露乳?嘿!」
流星連忙把襯衫扯來,不再和這魔鬼鬥嘴。
弗拉薇婭還沉浸在那個驚人的事實里——
——她無法想像,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三個船工阿叔的腦子裡全是苦,沒有一點甜。
「人生在世啊,就是水深火熱,嬰兒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人問過這個孩子,到底願不願意出生。」歌莉婭捂著心口,沉溺於玉米糖果帶來的幻覺,兩頰帶著興奮潮紅,在弗拉薇婭面前幾乎要跳起舞:「漸漸長大,眼淚也越來越多。」
「要是有一天不哭了,那肯定是不能再哭,父母不許孩子哭,生活不允許他們哭。」
「到了死的那一天,又嗚呼哀哉的,覺得自己受夠了苦,終於解脫,可是卻捨不得死。」
「於是怎麼哭著來,就怎麼哭著走。」
「你說對不對呀?」
弗拉薇婭深有同感,被歌莉婭這段莫名其妙的言語說服——
——她內心的邪念和自毀欲占了上風,臉色越來越不對勁。
步流星立刻吼叫:「你別聽這個妖婆胡言亂語!」
「啊」弗拉薇婭精神一振。
步流星佝下身,掐著茜茜女王兩肩:「剛才那三個叔叔肯定是好面子!他們可高興了!只是不願意表達出來!弗拉薇婭!你的糖很厲害喔!」
弗拉薇婭的腦漿子都要被哭將軍搖勻了,終於清醒過來。
「真的.真的假的?」
「哈!我這個傢伙看人很準的!」步流星信誓旦旦說道:「要是你的糖難吃!他們怎麼會把竹籤都舔得乾乾淨淨呢!?」
弗拉薇婭:「是這樣?」
步流星用力點頭:「嗯!就是這樣!」
兩人回過神來,歌莉婭女爵已經消失不見,來得快去得也快。
快到晚上十點,也沒有其他客人來,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們來了又走,似乎連問價的想法都沒有。
弗拉薇婭包糖衣做糖紙的手法太精湛,童話王國的外包裝太好看——讓東馬港的人們誤以為這是貴族食物,是買不起的奢侈品。
偶爾有帶孩子來看海,牽著寵物狗遛彎的富家太太——
——左右保鏢看家護院跟在太太身邊,就看了一眼這攤檔,夫人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似乎是看不起這門面,匆匆離開了。
直到十點整,碼頭第一道休工鈴響起。
從船塢食堂那邊匆匆跑來一個身影,那是個抱著孩子神色焦急的母親。
她衝進菜市,似乎是結束了一天的工務,要買些邊角料回家做飯——
——出來時就聽見孩兒哭鬧。
「娘!娘!吃糖糖!糖!」
「哎呀!哎!」母親心煩意亂的,提著菜籃走得急,因為孩兒掙扎胡鬧,菜籃里的雞蛋叫肉骨棒子給壓壞了,蛋液就從竹籃眼裡流出來。
她罵罵咧咧的,朝弗拉薇婭叫罵:「操你媽的狗東西!賠我雞蛋!」
流星還想說點什麼。
這悍婦立刻罵道:「看什麼看!長得帥就不用賠錢啊?!」
「這位太太.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弗拉薇婭被這聲怒吼震懾,她不敢說什麼,似乎心裡的黑蛇已經消失。
要是放在以前,弗拉薇婭能受這個委屈?路上看見個長得比她好看的女人,她都能因為嫉妒之心痛下殺手!
她頭也不抬,從裙子口袋裡掏出最後兩個銀幣——
——終於把三十枚銀幣花光了。
「嘁!」怒氣沖沖的母親見了錢,也不好發火,從弗拉薇婭手裡摳出來這兩枚銀元,頭也不回的離開。
孩子依然在哭喊。
「娘!我要!我要糖!」
母親依然在叫罵。
「再喊一句我打死你!」
弗拉薇婭連忙追了上去,從櫃檯搜出一把糖果,塞到小寶寶的衣服里。
「跟來幹甚麼!」婦人翻了個白眼,只怕自己受到坑害誆騙。
弗拉薇婭連忙解釋道:「送給寶寶吃!姐姐你就當我送的!不要錢的!」
「不要錢?!」婦人滿臉狐疑,又看向濃眉大眼的步流星——
——哭將軍的面相確實屬於好人中的好人,用以貌取人來作基礎判斷,這就是個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的漢子。
「謝謝.」
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婦人立刻匆匆離開,要回家給丈夫做飯,趕在子時以前睡覺,明早還有汛期的漁業工作要忙。
兩人忙活了一整晚,好像一分錢都沒有掙到,還虧出去兩個銀幣。
到了晚上十二點,打更報時的巡檢和消防路過攤檔,官爺們問了一嘴收攤時間,也沒有吃糖的心思,都困在各種各樣的煩惱里。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弗拉薇婭心裡打起退堂鼓,招呼流星推車回酒神教堂去。
這個時候——
——打南邊的扈家巷口急匆匆走出來一對夫婦。
那是三位船工里其中一人,還帶著自家婆娘。
太太臉上濃妝艷抹,扯著自家老公的耳朵,都快扯出血來了。
「人呢?!賣糖的呢?!」
弗拉薇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這氣勢洶洶的主婦嚇到了。
眼看這兩人走到跟前,船工就指著弗拉薇婭櫃檯里的貨物。
「我是.我是吃了這個東西」
「就想起你的好.」
「然後.然後」
船工太太見到弗拉薇婭,先是氣得發笑,又說起正事。
「你到底給我丈夫施了什麼法?!他回到家就開始倒騰窗花!」
「先是抱著我的腿哭,然後又說啊!說對不起我了?要給我再辦兩套嫁衣.重新娶我一回?!」
「他瘋啦?」
弗拉薇婭聽得半懂不懂的:「這位夫人.您.」
「什麼您不您的?!」船工太太臉上的胭脂都沒抹勻,顯然是老公手忙腳亂給她塗上去的:「先說清楚怎麼回事!」
「我一定是中了仙法!吃了那個糖以後,我的魂就丟啦,也不敢和麻子(另一個船工)講話,怕哭出來喔,怕出醜!」船工矮著身子,貼在老婆腋下,耳朵受制動彈不得,「你就當笑話聽嘛!要不.要不再買點糖回去?我吃完以後就那個樣子咯!心裡好像只剩下你咯!」
弗拉薇婭連忙說:「好呀!好呀!」
「等下!我先試一下.」船工太太將信將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流星肯定得加班了。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