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Vol.5 太衝動
於此同時,通向米米爾溫泉集市的溶洞道路中,江雪明作為人質和罪犯們打著哈哈。
叔本華往神父身邊擠,小聲問道:「你這個海報上的夢巴黎啊好像不太對頭。」
江雪明:「嗯。」
叔本華:「有沒有我想要的那個服務?就是.她們這個這個小姐姐都挺好看的,確實合我心意。」
江雪明:「嗯吶。嗯」
叔本華:「可是為什麼只有陪玩服務啊?這個情感諮詢是什麼意思?」
江雪明:「你想它是什麼意思,它就是什麼意思。」
叔本華:「啊嘿嘿裡邊還挺有門道,暗藏玄機哦。」
另一邊凶神惡煞的阿傑嘲笑道:「神父啊,你也逛窯子?」
「我略懂一點.」江雪明隨口胡謅道:「去的地方比較多。」
阿傑更加鄙夷:「像伱這種神職人員,做講經傳道引人向善的事,滿口仁義道德,也要去窯子尋歡作樂?」
「主要是開導迷途羔羊,不只是涉黃人員,還有逼迫婦女違法犯罪的人們。」江雪明如實告知:「用雙足丈量世界嘛——這煙花巷子裡都是紅粉骷髏,女人去賣青春,我不能坐視不管。」
「誒嘿.」阿傑來勁了:「這麼說神父是和咱們戰幫的兄弟講經書里的仁愛,談神話中的道理?」
「不經常談。」江雪明接著說:「靠嘴肯定不管用。」
前排副駕駛的大B哥辯駁道:「神父恐怕是不知道人間疾苦喔,進了窯子還能叫人麼?被買來賣去的,不論清白與否,最終都是為了討一口飯吃——你倒是清高,了不起了。」
「沒有這個意思,我人微言輕,只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江雪明聳肩無謂:「像今天把那位老太太救下,是一樁善緣,她在醫務所給人開藥治病。絕不該死在幾位兄弟的車上,我換她來當這個人質,也沒有非分之想。」
「兄弟?」阿傑舉槍嗤笑道:「你也配?!」
槍口指著江雪明的太陽穴——
——這個瞬間,安德羅和大B哥這兩位靈感非凡的靈能者明顯感覺到了冷冽的殺意,兩人不約而同汗毛倒豎,像是受驚的飛鳥繃直了身體。
車子也停下來了,冷汗一下子從二位前排乘員的臉上冒出來。
大B警惕的看向窗外:「哪裡?安德羅?在哪裡?」
幽深的溶洞中沒有任何光源,只有車燈照出狹窄的車行道。
「好像.好像從四面八方來的.」安德羅應道:「我感覺不出來源,它一下子吹過去了,和風一樣,從我臉上擦過去,把我裹在裡面了。」
「他媽的操了他媽啦.點兒真背呀!」大B的眼睛滲出血絲,罵罵咧咧的:「是災獸嗎?還是追兵?」
「應該是災獸」安德羅握住方向盤的手已經濕透了:「如果是人,那也太可怕了」
大B問道:「這條路還能走嗎?」
「換一處吧,換一處。」安德羅連忙倒車,要改換一條溶洞,去分叉口另尋出路返回溫泉集市。
江雪明有些後怕,他沒能控制自己,面對槍口時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做了自我防備,這些外溢的靈感壓力,在一瞬間摧毀了安德羅和大B哥的戰鬥意志。
到了一處通風口,在荒廢的驛站平台旁,四兄弟決定下車修整一番,更換衣服銷毀罪證,與一窮二白的生活說再見。
「要把他殺掉嗎?」阿傑冷漠的看著江雪明,與大B哥問道:「他見過我們的臉,留他一命後患無窮.」
安德羅立刻反駁道:「醫務所有那麼多人見過你的臉,都得殺掉嗎?阿傑!你這樣下去,恐怕連黑德蘭都沒機會住!」
大B哥還在猶豫,換完另一套衣服,他決定和這個神父玩個遊戲。
「小兄弟,給你三句話的機會說服我,不然啊,只能算你倒霉咯。」
安德羅立刻說:「沒必要吧?大B哥,把他丟在這裡餵災獸不好麼?不用浪費子彈,災獸能處理屍體,不會留下任何線索。」
叔本華依然對海報里的夢巴黎念念不忘,與大B哥懇求:「這小伙子走南闖北,去過那麼多窯子,總得給我留幾個媽媽桑的聯繫方式吧?萬一還有失足婦女漂亮小妹等著我去拯救呢?大B!你不能壞我好事!」
「三句話!快!」大B抓住阿傑的胳膊,要阿傑舉槍。
雪明舉手投降,依然攥著聖經和十字架——
「——我有一瓶萬靈藥,就在上衣口袋裡,兄弟幾個看看,能不能當買命錢?」
大B招呼安德羅上前搜身,果然搜出了一瓶薩拉丁醫務所標號的萬靈藥。
「好東西呀。」大B笑嘻嘻的說:「可惜啊,還不夠,說第二句!」
雪明緊接著說:「我給這位老哥哥.」
他指著叔本華——
「——給他介紹對象。」
「那感情好!以後這就是我親兄弟!」叔本華立刻眉開眼笑。
大B冷著臉:「還不夠,最後一句。」
如此說著,阿傑扳動擊錘,笑得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朵根。
雪明滿臉的冷汗,手指不自然的顫抖著,似乎是感覺到死期將近。
「我給諸位做頓飯?就用我自己的肉?」
「天才!」阿傑興奮的說道:「我就喜歡你這句話,是懂事乖巧的小朋友!~」
大B聽了也十分滿意,在這些食人魔眼裡,主動割肉餵鷹的奴才,才是好奴才——
——這種儀式在十年前屢見不鮮,為了給戰幫表忠心,有不少智人割下自己的血肉,獻給戰幫的兄弟們當餐食,這就是向戰幫表達臣服的至高禮儀。只不過後來這種禮儀漸漸變得不夠有人味兒了。
到了相對文明的教團里,就變成主動募捐上交財產。
到了更加文明的公司里,就變成主動加班放棄休假。
此時此刻,神父要割肉放血,心甘情願的獻上元質,這使大B和阿傑這兩位Old Money感受到了「戰幫情誼」——在不同的時空中,在冷冰冰的現代文明里,重新感覺到年味一樣開心。
五個小時之後,薩拉丁的民兵把一台破破爛爛的T300運回了鎮子上。
還有四個傷痕累累鼻青臉腫的戰幫成員,以及一位同樣渾身是傷的神父。
「你的意思是,在逃亡的路上,這些戰幫餘孽做了頓飯?吃完了就開始胡言亂語神志不清,最後撞上岩壁,車子從溶洞的梯台滾下去,摔得意識模糊了?」
江雪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眼神迷離,鼻樑還貼著創可貼,被武裝雇員送到兵站來,面對審訊兵員的盤問。
「是。」
審訊兵員是個大大咧咧的黑人姐姐,會說中國話——
「——你一個人質,最先醒過來?」
江雪明:「是。」
審訊兵員:「這些傢伙都是授血單位,你一個智人反倒受傷最輕?」
江雪明:「是的.啊.也不是。」
他連忙改口:「不是不是,我坐在後排,夾在中間,左右兩位劫匪朋友當了肉墊。」
審訊兵員拿出槍匠的照片——
「——這和他們的說法不一樣哦。」
江雪明:「怎麼不一樣?」
審訊兵:「他們說,是碰見槍匠了。」
江雪明:「我不是槍匠。」
審訊兵:「可他們說你是。」
江雪明戴著手銬,舉起手來指認照片,又指了指身份證。
「我說他不是我,他們硬說這就是我,一定是喝酒喝出幻覺了。」
審訊兵:「也對,血檢里查到一部分麻醉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江雪明:「是。」
審訊兵:「你身上為什麼有薩拉丁醫務所的萬靈藥?」
江雪明:「我窮,偷來的。原本答應一對父女,幫他們驅魔,花了不少錢,事沒辦成,差點把一條命賠上。」
審訊兵:「為什麼偷萬靈藥?你知道這瓶子裡是氟化物廢液嗎?」
「我不知道。」江雪明搖搖頭:「來了這地方就水土不服,一直拉肚子,想搞點藥水把自己治好。」
審訊兵大姐不耐煩的提醒道:「你有工作呀!有醫保你報呀!就這麼點事你去手術室里偷東西?這合適嗎?你還是個神父呢!」
「我就喜歡偷東西」江雪明坦言告之:「姐姐你就別問了,其他地界的神父怪癖比我嚴重得多,還有喜歡小男孩兒的,這麼一對比,我是不是顯得太正常了?」
「嘖」大姐指正道:「別和我貧嘴嗷!你倒解釋解釋,為什麼這幾個劫匪把你當成槍匠?」
「不都說了嘛。他們搶走我身上的萬靈藥,當成酒喝掉了。麻藥上腦還有什麼清醒的認知呀,你要不找個心理醫生給他們看看?」江雪明話說到一半,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就是心理醫生。」
「你先好好想想吧。有個傷患死了,和你手上的這瓶廢液有關係,是同一個手術室里的東西。」審訊兵姐姐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還得去處理薩拉丁醫務所的一樁醫療事故,是阿方斯死在手術台上的事:「去牢房裡想清楚,記起什麼事立刻聯繫我。」
雪明緊張的問道:「是單間不?我不想和劫匪睡一個窩。」
「呵」審訊兵笑道:「那得看你的記憶恢復的如何了。」
兩個民兵把張從風醫生帶到牢房裡,就看見四個戰幫的兄弟排排坐,剛才還在私底下一陣議論,如今見了神父來,都是屁滾尿流的樣子。
他們的臉上肩上腰上屁股上全是傷,安德羅的腮幫子被碎裂的擋風玻璃割出來一道疤,頭頸關節錯位,就像真的塞進主駕駛丟下山崖造成的嚴重傷勢。
阿傑佝頭哈腰滿臉諂媚的笑意,右邊胳膊已經不見了,似乎是翻下山體梯台時,叫變形的鐵皮車架生生剜去。
叔本華還戴著頸部校正器械,脖子架了起來,整條脊椎斷成三截,還沒能恢復過來,依然處於癱瘓狀態,大B一直扶著這位四十來歲的老哥哥。
最後是鼻子斷裂,瞎了一隻眼的大B,他又怕又笑,尷尬汗顏的打著招呼。
「哎呀阿傑也是太衝動.」
「搞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啦。」
「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
雪明不動聲色的鋪好床,脫掉鞋,粗魯的盤起腿,往通鋪一坐,旁邊幾個兄弟就擠到角落去,他與大B親切的笑著,從囚服的口袋裡掏出聖經,這是民兵允許他帶入牢房的東西,十字架是金屬銳物,不能帶進來。
「到一月了,大雪封山,溶洞也出不去,有強大的災獸來找食吃,都得進行交通管制,到來年一月底才會舒緩交通壓力,一批一批的放車進溫泉集市,哥幾個罪不至死呀,要送到裁判所去接受審判,我們還要在薩拉丁呆很久,都是難兄難弟。」
「只是我搞不明白,為什麼審訊兵大姐喊我槍匠?我就是一個神職人員,主職還是個心理醫生,我不理解這個事。」
大B湊向安德羅,低聲問。
「你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安德羅已經完全失去了之前在溶洞道路中的大部分記憶,只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是發生了車禍,在他們品嘗神父送來的前菜甜湯的時候,好像
「他就地取材,弄來了一些光苔和蘑菇,給我們做了甜湯。然後.」
「我感覺自己遭了毒打!」阿傑牙齒打架,眼神躲閃:「我就看見槍匠了!我看見槍匠了!」
大B哥罵道:「你看見什麼了!畜牲東西!你連槍匠的人都沒見過,他已經死了!上帝都保不住他!我說的!」
話雖然是這麼講,大B哥和安德羅也是戰幫四兄弟直面過槍匠和葛洛莉的人。
在他們服用甜湯之後,受到麻醉劑的影響,失去意識之前,似乎確實感受到了冷冽恐怖的靈壓,緊接著眼一閉一睜,就跑到這麼個兵站來了。
大B內心料定,這神父絕不簡單,可是沒有直接證據——民兵能查到的線索都指向了車禍。
幾兄弟私底下討論著,越說越玄幻,似乎是認為槍匠的亡靈附身到了這位老實巴交的神父身上,傲狠明德降下了厄運,讓他們受苦受難落入法網。
「哥幾個也別猜了,我有個主意。」江雪明立刻說道:「槍匠肯定不會幫你們,對麼?」
安德羅:「是這麼個道理。」
江雪明打開經書,用鋒利的邊角割開手指頭,搭在窗台上。
「那我有個想法,先把一位弟兄送出去,送到外邊去,再讓他想想辦法回來救咱們,你看這個主意行不行?」
「你能把人送出去?」大B立刻來了精神,也打消了所有疑惑——槍匠絕對不會幫助罪犯越獄的。
從囚窗之外飛來一群斯普安通瓢蟲,它們嗅見血肉的美味就立刻飄過來了。
「據我所知啊,瓢蟲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也喜歡美味可口的元質。」江雪明逮住其中一頭蟲子,緊接著舔舐指頭抹乾淨血液,往阿傑身邊帶。
「讓它鑽進你的身體裡,馬上就會有外科醫生把你接回醫務所開刀取蟲,大B哥你來教這位兄弟辦事,把咱們救出去?」
大B的腦子轉的飛快——
——阿傑雖然值得信任,但兄弟幾個都是臨時湊起來的草台班子,事情敗露當然要大難臨頭各自飛,這種逃獄的機會怎能讓給別人呢?!
「我來我來我來!」大B立刻說。
阿傑哪裡不明白老大的意思,自告奮勇的說道:「我來!不不不!我來!交給我吧!」
封山之前是逃離薩拉丁最好的機會,裡面的民兵出不去,外面的戰團進不來,能搶到一台車逃到米米爾溫泉集市去,不過一禮拜的功夫修整,這位幸運兒又成了一條好漢。
「很疼的喔。」江雪明逮住斯普安通瓢蟲的步肢,上邊全是倒刺。
大B一把將阿傑按了回去——
「——我是老大!我來!你們難道覺得我會見死不救嗎?我是那種出賣戰幫兄弟的人嗎?」
安德羅點了點頭。
叔本華點了點頭。
阿傑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立刻又搖頭。
迫於首領的淫威,最終人選定為大B。
雪明小心翼翼的把這巴掌大的瓢蟲塞進大B的嘴裡,它感受到溫暖潮濕的環境,立刻鑽進了授血單位的喉口,順著喉頸往下爬,到了胸腹馬上開始打洞!
大B痛苦的翻滾著,嚎叫著,很快就引來了民兵。
江雪明解開這罪犯的衣服,就看見圓滾滾的瓢蟲在這匪徒肚腹處穿行,一路啃噬著賊首的血肉,拱起一個圓滾滾的鮮紅肉瘤。
「有蟲子鑽進他嘴裡了!長官!長官快把他送出去!他需要醫生幫助呀!」
馬奎爾先生接治了一位新病人。這次奇妙的重逢讓他愈發確信,冥冥中有種神秘力量督促著他,要他把這些逍遙法外的魔鬼逐個殺死。
阿方斯前腳剛領了盒飯,不過五個小時的功夫,這一群喪盡天良搶劫醫院的嫌犯就落到民兵的手裡。
他暗中思付,恨得牙痒痒,只怕自己沒有親手殺死魔鬼的機會。
只是這一回不太方便動手,這次醫療事故帶給丹妮不小的心理陰影,手術室里擠進來很多助理,哪怕是最簡單的皮肉外科手術,也要三人同時看護,沒機會直接殺死這頭惡魔。
「它在你的大腿膝蓋上方,似乎是吃飽了。你的腦袋剛剛受過氟化物的麻醉?對嗎?這次恐怕不能執行麻醉程序了,你會變成傻子的。」
馬奎爾醫生想動私刑,對手術台上的大B哥如此說——
「——要帶著膝蓋一起截肢喔。」
大B立刻喊道:「不不不!不截肢不截肢!」
對授血單位來說,體內的聖血平衡本就十分寶貴,他們年輕而不值錢的生命由於這一點,經常活不到三十來歲就去見癲狂蝶了——能擁有漫長壽命的授血單位,通常都有一副相對健康的血統配比,身體狀態也相對穩定,可是一旦丟掉大部分肢體,聖血出現失衡,維塔烙印和獸化病的特徵浮現出來,那麼他就離死不遠。
馬奎爾握著手術刀,與助理一起觀察大腿處的瓢蟲輪廓。
那刀尖上的滾燙熱流和靈感壓力影響著斯普安通瓢蟲的走向——
——它在大B的腿里橫衝直撞,要往髖骨爬。
「它往你的肚子去了,立馬就得截肢。」
大B依然嘴硬:「不不不我不開刀我不開刀呀!」
馬奎爾醫生臉上露出病態的笑容,似乎覺得這種遊戲非常有趣:「要跑去禍害你的命根子咯,一起切掉吧?」
大B嚎叫著,鐵骨錚錚男兒漢也要落淚了。
「我開刀我開刀!把我的腿剁掉!快!快快快!」
江雪明倚著牢門,和負責看守的民兵閒聊。
「鎮上的醫務所里,外科主任的名字叫馬奎爾,對麼?」
民兵不耐煩的應道:「你打聽這些事幹什麼?那是我們鎮上數一數二的大善人!」
在薩拉丁這種獵團聚集地,外科醫生的工作繁忙,每天都有被災獸傷害的獵人要接受救治。
「哦」
雪明回到了鋪位,他若有所思的撓著頭,並不知道貝洛伯格精靈附身於人的事情。
他只知道這位醫生似乎在試圖殺害傷患,想越界行兇,當時的他沒有精力去應付這些事,立刻被卷進醫務所的搶劫案里了。
「馬奎爾醫生,這戰幫餘孽是你撿回醫德和良知的第二次機會。」
「希望再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會變成一頭失去人性的食人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