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是不報

  書接不知道多少回之前,說太守府里的門客,大梁國將軍的兩個兒子,其中這小兒子吳德彪死了——死在槍匠的刀下。

  武修文和趙劍雄二人要妥善處理這件事,原本是開路的活,師兄弟二人卻沒想到,師父已經把昆吾這個妖道抓走,現在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起先太守李坤海非常重視這個事情——畢竟大梁國也是緊靠著泰野的一方軍閥勢力,如今這戶門客死了小兒子,肯定要頂格處理。

  可是後來,泰野的活神仙昆吾真君被人抓走了,太守就沒有精力來辦這個案子。要著重調查昆吾真君的去向。

  武修文和趙劍雄一路被府院官兵押到衛所鎮府手下,又轉介給正提舉,最後帶上安撫使一起來審問。

  提舉大人手持兵牌令箭,坐在堂上,另一邊是主管軍中事務的安撫使,再往下一級是對泰野以外異國異族做管理工作的招討使。至於太守身邊的親衛心腹,此時此刻都在忙著找昆吾真君——對這個門客家裡的案子啊,他們不怎麼上心。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武修文立刻說:「珠州知縣,武成章之子,武修文是也。」

  提舉大人眼皮一跳——

  ——他看向左右衛,又往安撫使和招討使的座次仔細敲了敲。

  兩位同事都是坐立不安的樣子。他們認得武成章,而且還不是什麼逢年過節才見一面的關係,是老熟人了。

  珠州半島是個洋運港口,雖然比不上仙台,但是離泰野更近,如果說仙台是大夏洋運的一張嘴,珠州就是泰野的咽喉——它的絹布小鹽洋火洋菸都是極重要的朝廷稅收。

  「原來是武公子。」提舉大人丟下兵牌證物,放下令箭權威,要好好念叨家裡事,他不好得罪武成章,也不能就這麼草草了事,決定問個明白。

  「左右衛,領府兵兄弟下去吧。」

  府兵隊伍里有一人立刻站出來,聲嘶力竭的喊道:「提舉大人!喊我們下去做甚?吳老二就是這幾個人砍死的!還要斷什麼案?!拖去菜市口砍他們腦袋以儆效尤呀!」

  一個人站出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對呀!若是提舉大人不清楚不明白!兄弟幾個還能作證!」

  「當日哪個哥哥跑得慢些?可看清楚了?!」

  聽到這句話,武修文當時就笑出聲了。

  「哈哈哈哈」

  府兵里與吳老二共事的敦武校尉(有官職卻無權力的教頭)站出來。

  「你笑什麼!畜牲!」

  武修文眯著眼,從懷裡取出一根稻草棍,這是他在牢里閒著無事編來耍的。

  他用這稻草棍兒一個個點過去——

  「——你們呀,你們」

  「吳德彪這狗東西,披著土匪的衣服來打殺我。還不許我殺他了?」

  「我殺他的時候,你們跑得一個比一個快。我倒要問你們!」

  「吳老二死的時候,誰看見了?誰知道他如何死的?」

  「誰動的手?誰拿的刀?他是被一刀砍死了?還是被兩刀砍死?」

  這話問得眾將士啞口無言,他們心裡想——當日吳老二受了欺負,只有六子一個人站出來,其他兄弟不過是撐撐場面看看笑話。

  沒想到吳老二一招都接不下,六子也是如此。

  他們立刻逃了,沒有半點留念。

  至於吳老二是怎麼死的,要硬說出個所以然,還真的講不出來,也作不了這個證。

  敦武校尉是個明白人,他知道武修文這傢伙雞賊,還在顧左右而言他。

  「六子醒了!把他喊來對質!」

  眾多府兵兄弟跟著起鬨,提舉大人面子上掛不住,立刻辦桌大叫。

  「荒唐!你算什麼東西!」

  敦武校尉要狗仗人勢,朝武修文吆喝道:「荒唐!」

  「我說你!」提舉罵道:「你一個教頭也敢呵斥武家大公子?!我要你帶著營房兄弟退下!你敢抗命?!」

  霎時敦武校尉心裡涼了半截,他先是看了看頂頭上司的臉色——

  ——安撫使陰沉抑鬱,朝堂之上哪裡輪得到這兵頭講話。哪怕是吳老二從棺材裡爬出來,那顆腦袋活過來,到了這堂審環節,他也要磕夠了頭才能開口喊冤。

  不過是太守門客的兒子,而且還是一個死人。

  死就死了,哪裡比得上活人珍貴?

  畢竟死人只會招麻煩,活人才有用,他一家在大梁國是將軍,來了泰野順從朝廷的詔安令,進了太守府,就是太守的一條狗。

  狗窩裡生出來這麼一個狗崽子,武成章的兒子要殺他,他還能喊什麼冤呢?

  吳老二是梁國人,要是放到戰時,這顆人頭就是武修文的一筆功勞。

  再聽武修文進門來講的這些話——

  ——提舉倒是覺得心裡舒服。

  這小子沒有打官腔,把他的太監老爹喊成七品官。也是給足各位領導一個面子。這份禮儀是做到位了,可是安撫使手下這幾個莽漢卻一點禮數都不懂。如此對比起來,提舉大人自然會生氣。

  「滾出去。」安撫使聲色俱厲,輕輕揮手。

  這個時候,敦武校尉心裡有一萬種委屈,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他的同僚叫人一刀砍死,卻不能沉冤得雪,他一點忙都幫不上,一絲好處都得不到。

  且不說這齣城打馬草的主意是誰出的,泰野本來就有這不成文的規矩——馬無夜草不肥,光是領軍餉可餵不飽他們。

  只是這一回吳老二踢到鐵板,丟了小命。

  他和吳老二是夥伴,如果安撫使和提舉大人,乃至太守都是這個意思。他也無話可說了。只能像個鬥敗的公雞,領著兄弟滿臉忿恨的站到院落里。

  沒有其他人了,提舉大人終於開口質問,指著一旁的趙劍雄。

  「武家公子,你既然不跪,為何這個家奴也不跪?」

  趙劍雄剛回過神來,他還不知道自家大哥已經死了,經提舉大人點醒,為了顧全大局,這小子立刻要跪下。

  「哎!」武修文揪住師弟的衣服,「他是尚書主客曹欽令保舉,要我送到上京去的一個學徒。」

  提舉有些不高興了,內心暗道。

  ——究竟是什麼人,要弘法寺(夏邦外交部)來保?

  「他是洋人?」

  武修文:「不是,他師父是洋人,是九界的御醫。為九界的帝君看病。」

  如此解釋完,提舉也不再講究這個跪拜禮,而是追問起文書。

  「可有證據?武公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怕你遭了歹人的誆騙」

  武修文立刻指向會堂一側貼了封條的行李——

  「——就在行李裡邊。」

  等到招討使大人親自開箱,找到一張裝飾精美的絹布,上邊果然有夏邦弘法寺尚書主客曹的欽令,還有皇上的璽印。

  趙劍雄這下看不懂了,他一輩子就見過兩次官印,一次是趙家莊募兵,一次是鄉試放榜——武修文說的這個東西,這個文書是從哪兒來的?!

  它還有皇帝的璽印作證呢!這可是假傳聖旨的欺君之罪呀!

  趙劍雄不知道的是,師兄早就不在乎心裡的鎖了。

  武修文自小跟著武成章辦事,也有欽差帶著聖旨來視察工作,以他的書法和靈體精密度,想偽造這麼一張文書實在太簡單了。

  他不怕殺頭,天塌下來還有師父頂著。

  如果這薄薄的一張布,就能成為免死金牌,對他來說不光一點心裡負擔都沒有,反而會很開心。

  招討使將這布帛雙手捧住,呈給安撫使和提舉大人一起看。細細讀完上邊的內容——終於明白「來龍去脈」,一下子態度都變了。

  「哦!原來是尚書主客曹從海外請來的神醫?」提舉大人站了起來,臉上擠出笑容:「呵呵呵呵哈哈哈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

  安撫使誠惶誠恐的,吳老二是他的手下,衝撞了皇上的客人,無形之中就有了壓力。如果招討使把這件事當誅心利箭,太守追究下來,他的官服穿不久的。

  「當日就是吳德彪帶兵出城」

  武修文應道:「沒錯。」

  安撫使:「這狗賊敢搶九界的御醫?」

  武修文:「沒錯。」

  安撫使:「是這位趙劍雄兄弟,及時救主,才避免犯下大錯?」

  武修文想了想,按住師弟,要劍雄先別說話。

  安撫使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是個非常刁鑽的語言陷阱。

  如果人是師父殺的,安撫使就沒有退路了。吳老二騎著馬實實在在的衝殺到御醫面前,要逞兇殺人不死不休。

  如果吳老二是趙劍雄逼退的,安撫使還能講一個漂亮的理由,編一段好聽的藉口,慢慢來處理這些麻煩事。

  另一邊招討使嗅到了血的味道,馬上說:「修文兄弟,不妨喊六子來認人——他與吳老二最親,一定認得殺父仇人。」

  「你」安撫使滿臉慍怒卻不敢多說什麼,心裡也有了數。看武修文的態度,一定是御醫親自動的手。

  這個時候,提舉大人站出來和稀泥。

  「只要御醫大人安康就好,有聖旨在此,哪怕是太守來了。也要把御醫大人奉為座上賓——這回呀」

  提舉打量著安撫使,隔空點了點這官員的鼻樑。

  「你可要自罰三杯」

  說起這三杯的內在意義,不過是節日禮的掐拿卡要來往人情多了一份。傷不到安撫使的根骨官位,奪不走這狗官的權力。

  「那麼」提舉大人收好聖旨,準備帶去給太守,「也沒有什麼其他事,不知道御醫大人現在身處何處呀?武公子要是能幫忙引薦」

  安撫使鬆了一口氣,剛從油鍋里爬出來,立刻想要進步——

  「——對呀,吳老二的人頭是兩位少年英雄帶來的,可是怎麼不見御醫大人呢?」

  這個時候,從門外闖進來一個失魂落魄的小六,他死了養父,剛剛養好胸骨的暗傷,營房裡的兄弟還是不甘心,把他帶到會堂來質證。私自把這重要的人證放進來了。

  人高馬大的六子一進來,先是跪在三位朝廷命官面前磕滿頭,又惡狠狠的看著身邊兩個殺父仇人,最後口齒不清的喊冤。

  「大人!大人為我做主!大人!」

  「這兩個賊子!還有他們的師父!一刀殺死我父親!」

  提舉有些抑鬱,他再次背過手站到招討使一邊,不想再和安撫使說些什麼——這會堂就和菜市場似的,手底下的府兵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安撫使罵道:「你說甚麼!」

  六子受了委屈,滿臉不可置信:「他殺我父親!」

  安撫使:「誰殺你父親?!」

  六子:「妖僧!一個妖僧!披著蟠龍繡袈裟皂袍!濃眉大眼的——他奪了我父親的刀!一刀殺死了!」

  此話一出,提舉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抓走昆吾真君的人,也是一個光頭僧人。

  除了這身裝扮對不上,案發現場還找到一具屍體,就穿著皂色袈裟,或許是同一伙人。

  武修文見勢不妙,還想說點什麼。

  招討使也想進步,一邊是洋人御醫,另一邊是泰野郡的神仙。如果能把線索呈上去,把這渾水搞亂,他一定有機會升遷。

  「六子!你說清楚!那是九界的御醫!你父親吳德彪狗膽包天!竟敢刺殺御醫!」

  六子愣了那麼一下,這幾天他都在軍營里,也打聽到城裡發生的事情,於是原原本本都講出來了。

  「妖僧把昆吾大仙抓走了!我父親頂撞了他,他一定懷恨在心,要害泰野的老百姓!沒了大仙庇佑,他要我們不得好死哩!」

  提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掃向武修文:「武公子,你可知道此事?」

  武修文:「這幾日我都在牢里」

  趙劍雄興奮道:「師父還有這個本事?」

  「也許是六子你想錯了。」提舉大人講起別的事:「昆吾真君被擄走的那一天,還有一個趙家莊的漢子,他披著僧袍,死在香鄉鋪子——他的相好已經關進牢里,當做犯婦,太守還在審問昆吾真君的下落。審的也是這個犯婦關香香」

  「什麼?!」趙劍雄的腦子慢了半拍,終於聽明白提舉大人的意思。

  我大哥死了?如何死的?

  「嗯?」提舉大人看見趙劍雄這般表情,「趙劍雄,你可認得趙劍英?」

  武修文緊張激動,連忙按住師弟。

  趙劍雄馬上應道:「那是我大哥!是我大哥!」

  六子聽了,反倒是舒了一口氣,心裡的恨也沒有那麼強烈——見到趙劍雄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裡就快活起來。

  「傳令出去。」提舉大人心裡有了一筆帳。

  無論如何,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輪不到他這個六品提舉來宣判。

  昆吾真君與太守李坤海是泰野百姓再造人生的衣食父母——

  ——案發當日,這位弘法寺保舉引薦的九界御醫擄走昆吾真君,一路衝殺出去,傷了百來人,殺了五六十人,放到什麼語境下,都是騎在太守臉上拉屎,在邊軍將士面前說不過去的。

  仙人鬥法輪不到提舉大人來管,只能把幾個關鍵人物押到太守面前,去聽太守的發落。

  明晃晃的刀子亮出來,府兵圍到跟前,武修文明白——這是大難臨頭,再無生路。

  鐐銬掛上手臂,趙劍雄這才悔悟——

  ——他小聲與師兄說。

  「我是不是我」

  武修文:「你沒說錯話,師弟」

  趙劍雄心裡還掛念大哥,他不知道這些人講的是真是假。心裡還不敢相信——畢竟他一家子病死的時候,也是如此突然,如此虛幻。

  武修文:「走吧。」

  六子惡狠狠的衝上去,左右沒有人來攔,似乎是默許了。

  他踢在武修文屁股上,踢得這小子身體失衡,一頭撞上院落門檻。

  武修文好不容易爬起來,府兵沒有幫忙,也不敢去攔六子——

  ——六子趁著武修文站立不穩,又補了一腳。

  修文這一回也沒有生氣,他趔趄踉蹌在地上滾了兩圈,額頭全是血。

  劍雄想去搭把手,左右府兵立刻按住他,他就想拼命。

  武修文逮住師弟的褲腿,抓著衣服爬起。

  六子踩了好幾腳,踩得修文吐血,終於消氣解恨,又想去踢趙劍雄。

  「你敢!」

  武修文終於開口了,他咬牙切齒,眼睛裡冒出慘綠色的寒光來,像狼一樣。

  六子被這一眼瞪得渾身發涼,腿腳也不能動了。

  武修文低吼道——

  「——他師父是九界御醫,你敢伸左腿,這左腿就砍掉,你敢伸右腿,要你一輩子離不了床!」

  「你要打他一個耳光!我連你肩膀一起剁下來」

  「他死了大哥,你死了豬狗不如的養父,你還不解恨?敢去傷他?」

  武修文心裡沒有別的事,他也不知道趙劍英是否真的死了。

  可是劍雄不能受這個苦,沒有血親兄長,做師兄的必須站出來。

  提舉一直在暗地裡觀察,他見到武家公子時時刻刻護著趙家莊的莽漢,心裡愈發相信武修文的話——這御醫或許是個仙人,武修文自然要護著仙家弟子,他們在黑風嶺斬妖除魔,御醫神通廣大,確實有資格面見聖上。

  這個時候,提舉就出來拉偏架。

  「六子!你們各退一步!交給太守來審!大夏法律不會委屈你!」

  六子受了武修文的靈壓恐嚇,心裡一股邪火漸漸熄滅,聽見提舉的命令,就退到府兵的隊伍里。

  修文聽了提舉的說法,只覺得可笑——

  ——師父說的果然沒錯,一個人越是缺什麼,就越喜歡講什麼。

  從珠州到泰野,這一路上碰見的狗官,個個都說自己秉公執法,把夏律掛在嘴邊。真正辦起事的時候,都成了夢幻泡影。

  妖魔鬼怪就喜歡說仁義道德,只怕人皮露怯破了相,還要人們感恩戴德的跪它拜它,送它們進廟,給它們上香。

  「師兄!」趙劍雄急忙喊道。

  「我沒事。」武修文撕破了臉,在府院門口站定:「沒人敢殺你!」

  這小子回頭罵了一句,在場三位朝廷命官心裡都不好受。

  「這個仇我記下了,只要聖旨在這裡,誰敢動你一根毫毛,違旨抗命,要誅九族的。」

  提舉腦袋一歪,吹鬍子瞪眼的:「嗯?!」

  武修文罵得更大聲了:「老狗!怎麼!你不服!?這小畜牲歸你管,他對我動刑,這筆帳就記在你頭上!」

  「喊你八百里加急驛馬傳信回去!到弘法寺去!到聖上面前問清楚!等消息傳回來!起碼得半個月了吧!還得跑死三匹馬!我要和你賭命!你敢賭嗎?!」

  「他那個養父吳老二在城外訛了多少錢?殺了多少人?這是為民除害!結果這小畜牲還委屈上了?」

  「你他媽的給我想清楚!」

  武修文轉而向六子逞凶,嚇得六子不敢回話。

  「御醫饒了你一命!他用刀背砍你!你臭狗屎都不如的老爹,在行兇殺人的時候!會饒別人一命麼?!」

  六子受了刺激,激動起來。

  「我要為父報仇的!我一定要為父報仇的!」

  「犯婦關香香!昆吾真君究竟在哪裡!你如實招來!」

  公堂之上,奉議大夫(從五品,沒有正職)坐在太守身邊,給太守斟茶。

  推杯遞盞的功夫里,關香香已經受了四遍刑——

  ——分別是庭杖三十板,夾棍兩炷香,老虎凳辣椒水一直伺候著。再來就是拔頭髮,一根根拔下,往傷口撒小鹽和辣椒麵。

  司獄的管事喊這個刑叫做「煎小人」——

  ——如果再問不出什麼,就要拿油鍋來,把關香香的指甲拔了,指心肉也剪出花,在油鍋里烹炸,這個叫「炸糖花」,非常的有創意。

  關香香的兩眼上翻,沒有力氣,白色的囚服上邊全是血,已經變成光頭,身體也要跟著心一起死了。

  「我不知道」

  從嘶啞喉口中傳出虛弱的聲音。

  「我真的不知道大人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昆吾那天來找我我丈夫病了」

  「他要我買藥要和我私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哪裡」

  「大膽!」奉議大夫捏著小鬍子,翹起蘭花指狠狠戳向這臭不要臉的妓女:「昆吾真君會看得上你這個婊子賤人?!明明是你勾引真君在先!可不能毀了真君的清名!」

  「是我是我」關香香連連點頭稱是,她不想再受苦了:「是我,都是我」

  奉議大夫接著分析,和太守討這個審訊的功勞:「既然如此!賊人定是互相配合早有預謀,要把泰野郡的活神仙綁走哩!太守大人!犯婦已經」

  「放你媽的屁。」李坤海不耐煩的修理指甲,已經失去所有耐心。

  他早上和靈光佛祖通話,在仙丹面前被猶大罵了個狗血淋頭。

  四值功曹死了三個,城裡的守軍將士傷亡慘重,這都是一個僧人單槍匹馬乾出來的好事。

  奉議大夫這個官沒什麼職責,平時就是哄太守開心,說點漂亮話就行了。就像陪公司老闆打高爾夫的球童,能沾上這麼些富貴。

  李坤海也知道,審關香香肯定沒有結果的。

  這都上了四輪刑,換成身強力壯的漢子來,再怎麼模糊的記憶,總該恢復一些。哪怕是為了解脫,要一心求死了,也會說些胡話,編些謊言,結果這娘們前前後後只有一套詞兒——

  ——真要把昆吾找回來,那還得仰仗城裡的靈能者,要軍隊搜山問路。

  可是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奉議大夫也做不好,這堂審流程走得邋遢,聽得他李坤海滿肚子火。

  昆吾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居然要找一個妓女?還是有夫之婦?

  有夫之婦也就算了!還要用靈能逼迫人家?

  花點錢不好麼?花點嘛!

  再不行,你找個更漂亮的!給那個趙家漢子換個老婆!替一替嘛!

  你廟裡不是有好多信女麼?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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