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Act9 crepuscolo拂曉

  前言:

  我不是英雄,但是我與英雄並肩戰鬥。【更新的章節最完整全面,無錯內容修復最及時,由於緩存原因推薦瀏覽器訪問官網】

  ——切·格瓦拉

  在十八區,薩拉丁的冬天是無聊的,乾燥的,讓人皮膚生癢,能在肚子上長出成片的蕁麻疹。

  屋外的冷空氣凍得行人渾身發抖,仿佛穿再多的衣服也沒用,寒意就像惡毒的妖精,能從拉鏈和扣帶之間擠進外套,鑽進裡衣。可是走到溫暖的房室里,地熱暖氣空調又會讓緊繃的皮膚迅速伸展開,於是人們臉上身上就會多出許多斑點——也有醫生常認為這是維塔烙印,實際上並不是,它只是普普通通的皮膚病。

  二月初,這才是薩拉丁的深冬時節,一切狩獵和生產活動都停止了,城鎮的室外氣溫也接近零下三十度,在這種天氣沿著月河湖跑一圈都有可能變成人肉冰棍。

  從風小診所的客人也越來越少,雪明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只能等到化冰時,進入精靈聖地的深處尋找貝洛伯格的蹤跡。

  沒有預約,雪明迎來了假期,也帶著醫生包和行李住回了小驛站。這十來天他躺在聖喬什的房子裡過夜,和老婆打視頻電話總感覺怪怪的。能從別墅區搬回鬧市是好事,多了些人間煙火。

  回到驛站的前門,遠遠的就看見豬肉鋪老闆把店面改造成了一個臨時的小酒吧。

  雪明沒著急去尋奧斯卡,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和豬頭人老闆打了個招呼。

  「哎!掌柜的,您這鋪面怎麼變了?」

  豬頭人的名字叫巴浦洛夫,祖上是俄羅斯人,也是勇敢的紅石人後裔。留著一嘴茂密鬍鬚,臉上的鬃毛粗短且黑硬,原本倚著門框低頭刷手機,聽見神父的吆喝,就抬起頭正眼看來——

  「——冬天鎮民們家裡都有餘糧,一般不出門。我這店面就用來招待旅客,搞點酒來賣。」

  江雪明:「哦!生意還好嗎?」

  巴浦洛夫哼哼唧唧的笑道:「那當然好啦!不掙錢我釀什麼酒呀。」

  江雪明決定就近打聽打聽:「我能進這個酒館麼?您這地界不排斥基督教徒吧?」

  「神父您也要喝兩杯?」巴浦洛夫兩眼一亮,把門廊道路讓出來:「來來來,別客氣啊。第一杯算我請的。」

  雪明大步往鋪面里趕,進門便是一個簡陋的櫃檯,平時分割豬肉的石台子叫老闆洗的乾乾淨淨,此時此刻夢巴黎的幾位佳麗都來打臨時工,領了個調酒師的兼職。巴浦洛夫的生意做得講究——這門店裡外里都經過家政公司的清潔除臭,非常乾淨。

  酒館往東北側方向的小沙龍擠了兩個牌桌,獵團的獵人們在這裡打發時間,西南側則是一個迷你KTV舞台,上一回鎮長的小外甥領著幾個同學聚在一起。

  往櫃檯看,奧斯卡就坐在哪兒,身邊的兩個小狼寶在寫家庭作業,狼哥還在準備下個階段的教學內容,檯面上砌滿了書。

  雪明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打擾狼哥,他就近找了條椅子,與調酒師妹妹要了一杯伏特加,坐在玩牌的人群中間。

  他看了十來分鐘,沒有主動開口。直到身側圍觀人群裡面有個好事的小哥主動問起。

  「哎!神父!你也來兩局?斗三張!很簡單的!」

  這個斗三張在中國這邊就是詐金花,薩拉丁鎮上的勞工大多都是歐美裔,說法不同而已。

  「我不玩的」江雪明面露尷尬之色。

  小哥應道:「不玩牌你看的那麼起勁?神父?有心事呀?」

  雪明順水推舟,把訴求講了出去——

  「——這事兒說起來也簡單,我來薩拉丁是為了給本妮治病,後來馬奎爾醫生提供了一些線索。」

  講起馬奎爾醫生時,諸位獵人就不再嬉皮笑臉,都是一副嚴肅的神情。

  雪明接著說:「他有一副符紋石碑,這個東西應該能治好本妮的癲狂病。」

  這麼說著,雪明又從醫生包里取出來日誌,把畫像展示給獵人們看——這並不是第一次問起石碑的線索,馬奎爾能畫出這副碑文的具體形態。

  獵人們看了許久,互相問詢線索,最終皆是搖頭嘆氣,沒有下文。

  「不如去問問琉克!」人群里傳出一個精神抖擻的聲音:「神父!馬奎爾醫生和您講過這個石碑的來歷,他是從探險者手裡拿到的,那三萬里哨所的洞道離銀盔獵團的聚居地不遠!指不定琉克團長知道些什麼呢!」

  這位熱心獵人的英語口音很重,是個義大利人,不過雪明還是聽懂了,那[琉克]的發音指的其實是「盧卡」——雪明其實不太想去面對盧卡團長,因為他們不止見過一面。

  在遠征時期,盧卡是第一交通署克帥的參謀,後來調派到十八區做戰團的地區指揮,現如今跑到銀盔獵團來擔任團長,看似是進了攻堅隊發光發熱,實際上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養老的地方。

  而且盧卡先生的眼睛很毒辣,要是兩人再見面,雪明不知道自己的假身份能不能躲過參謀的眼睛。

  「我代你去問問?」奧斯卡老哥突然擠來雪明身邊,似乎看出來點蹊蹺。

  江雪明:「不麻煩」

  奧斯卡似乎理解上出了點差錯:「我知道,你人微言輕,怕進不了獵團的門是吧?我去我去!找東西這事兒我在行!」

  獵團在荒野中尋到的物品,都應該歸獵團所有,只有極少數沒有經濟價值,只有一點文化價值的先史遺產,譬如神父想要的符紋石碑這類文物,獵團會主動交到秘文書庫手裡。

  在奧斯卡眼裡,這神父想找銀盔獵團幫忙,看起來忸怩不定,應該是不好意思去攀盧卡先生的高枝,東方人都這個樣子。

  狼哥一溜煙就竄出去了,留下兩個小狼孩子。

  不過十來分鐘的功夫,從大門外邊闖進來三個老熟人——

  ——那是得到假釋的大B、安德羅和叔本華。

  阿傑沒有來,他不樂意出門。

  這三個罪犯在獵人們眼裡,就變成了幫助開荒探險的好兄弟,菠菜高地的運輸隊口中,他們可是為了團隊獻身,爬塔樓修電纜的義士,那地位相當於大夏天給你下樓帶外賣,為你空調交電費的義父級存在。

  叔本華進門來就往櫃檯走,他的脖子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看見露易絲妹妹就走不動道了。似乎在雪明察覺不到的日子裡啊,終於和夢巴黎的小妹要修正成果。

  大B依然是滿臉陰桀憂心忡忡的樣子,也顧不上和旁人客套,直接找到神父,說起最近的煩惱,要神父狠狠的加班。

  「神父,我還是很擔心。」

  江雪明:「你有心理問題?」

  大B:「是的。最近我總是惴惴不安,薩拉丁是個好地方。我在這裡過得很快樂。可是到了春天,我就得去裁判所迎接自己的死刑」

  江雪明:「這樣吧,這裡人多,我們換個地方聊?」

  這麼說著,雪明把大B帶到門外,要巴浦洛夫老闆進門去。

  巴浦洛夫立刻就不樂意了:「怎麼了?我在這兒攬客呀!」

  江雪明直言不諱:「您是否對自己的顏值過於自信了?」

  巴浦洛夫:「那可不!難道我的客人們不是因為我長得帥才進來買酒喝的嗎?」

  大B:「哈哈哈哈哈!」

  門廊下,雪明和大B問起正事。

  「你以前犯過哪些罪?就在這個小亭子裡,你把這裡當懺悔室,我是你的神父,有什麼話都可以對我講清楚,談明白。」

  「我殺過人,殺過很多很多人。」大B坐在門廊邊,背靠街道,「裁判所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大衛·維克托只要稍稍看一眼,就知道我難逃一死。」

  江雪明:「詳細說說?」

  大B:「我以前是十八區教團的報童,最早就是給犰狳獵人送新人情報的。」

  江雪明:「無名氏的主母曾經也是報童。」

  大B:「不一樣,有些獵人膽子小,他們不敢直接動手,我就看準了這個風口,搞拓展業務,比如犰狳獵手不敢搶的新手,我來幫忙帶路,還要幫忙搶劫,拿走萬靈藥和日誌以後,還要拉幫結夥去恐嚇這些新人——要他們老老實實的,別去報案。」

  江雪明笑道:「那你可真是該死啊。」

  大B:「有戰幫的大人物看得起我,就要我進紅傑克馬戲團,那時我沒有靈能天賦,多虧教團的老阿甫給我餵了肉——你知道什麼肉,應該是一位授血怪物的元質。」

  「我很羨慕車站的乘客們,他們有天賦,有勇氣和信心,可以沿著閃蝶的蛻變路徑來實現個人價值。但是我沒有那種天賦,嫉妒使我扭曲。」

  「十八區早些時候有四個大教,光是各路野雞造出來的零號站台就有二十多個,像無名氏發跡之前,早年剿滅的骷髏會不過是嘍囉中的嘍囉,我還以為自己擁有了光明的未來。」

  「我為紅傑克馬戲團出生入死,為教團殺人越貨,爭地盤搶災獸。就我能記住的命案,應該有六起入室仇殺。街頭火併更是記都記不清了,大家都拿著槍打來打去,誰知道自己打死了幾個呢?」

  「直到交通署和戰團帶著無名氏一起來了,來十八區剿匪,第一個殺的就是武仙座,戰幫也作鳥獸散,我躲了起來,不敢去面對昭昭烈日。」

  江雪明:「聽起來你的精神狀態很正常——這些都是正常人的判斷,你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有自知之明的罪犯,不像某些變態,比如最近伏法受誅的喬治·約書亞,這傢伙臨死之前依然認為自己在執行著正義事業。」

  「神父,你在誇獎我?」大B不理解。

  江雪明:「不,我只是根據你的一面之詞來評價你的精神狀態。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也知道自己的心理缺陷,這是好事。」

  大B接著說:「過了這麼多年,我想在薩拉丁這個鎮子上找到一筆啟動資金。重新把戰幫的台子搭起來。」

  江雪明;「這恐怕是異想天開。」

  大B問道:「異想天開嗎?」

  江雪明:「是的,不等你扯旗子立山頭,青金就來踹你門了,現在他們閒得慌,你是完全搞不清地區戰團和地方警力的職場焦慮——當一個部門完全沒活乾的時候,遇見你們這類罪犯是要多興奮就有多興奮。」

  大B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後來我察覺到,這地方似乎也不錯,我也許可以在這裡一直生活下去。」

  「也是異想天開」江雪明輕輕拍打著大B肩:「人做錯了事,就要認錯,要受罰。」

  「嗯」大B終於明白內心的焦慮從何而來了,那是一種末日將近的恐慌感,在薩拉丁過得越舒服,對生命的渴望就越強烈,死亡帶來的虛無逐漸要將他逼瘋,這倒數計時就像是死神手裡的招魂鈴,無時不刻在逼迫他做選擇——要離開這個溫暖的鎮子,逃到荒野之中。

  「不提這個了,神父。」大B講起精神方面的問題:「我還有一些心理問題,要向您諮詢。」

  江雪明:「請。」

  大B:「我最近明明什麼都沒做,卻總是覺得累」

  江雪明:「把手機給我。」

  大B交了手機——

  ——江雪明對著一個個APP,逐個刪過去。

  全勤手遊一個個粉碎掉,擦邊短視頻用戶帳號跟著註銷。

  碧藍艦線、明日方舟、FGO和陰陽師全軍覆沒。

  社交貼吧推特藍鳥直接卸載,最終雪明的手指懸停在原神上。

  大B眼中滿是不舍,滿是懇求——

  「——我玩了那麼久花了那麼多錢不不不不」

  雪明把手機送了回去,這回用不上鐵錘了。

  「我說你怎麼會累呢?原來一天到晚身體在坐牢,精神也在坐牢是吧?」

  大B爭辯道:「遊戲是八大藝術之外的藝術,這是我的個人愛好」

  雪明也沒有去爭辯,他問起大B另一個事。

  「你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麼?」

  大B掐著指頭算,立刻應道:「肯定活不到夏天,攢的石頭用不上了。見不到新卡池和泳裝。」

  雪明指著身後酒館,叔本華和露易絲正聊得火熱——

  「——他和你一樣?」

  大B立刻應道:「是的,一樣。」

  雪明:「哪兒他媽一樣了!?人家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還在努力的泡妞呢!你清醒一點!」

  奧斯卡帶來了可靠的消息,銀盔獵團確實發現了一整套符紋石碑,與貝洛伯格之靈有關。

  安德羅的臉還是沒長回來人樣,他已經從授血單位退化成災獸混種,變成了蜥蜴混種。

  江雪明給大B做完心理輔導,正準備和狼哥一起去獵團集會所尋找線索,安德羅私底下找到雪明,要神父留步。

  這位戰幫領袖鬼鬼祟祟的問起兩個事,也想讓雪明接著加班。

  「我覺得自己有點心理問題,神父,我想問一下」

  雪明就這麼在天寒地凍的大馬路上和安德羅嘮嗑。

  「您請。」

  安德羅小聲問道:「我之前好像記得一個事不敢和別人說。」

  「就是在菠菜高地啊,我記得自己不是這個樣子,因為就是就是就是,有個很可怕的惡魔,和我鬥了一場,我記得啊」

  江雪明:「不不不你不記得。」

  安德羅與喬迪的死斗環節中,受了太多的傷,這些物質損傷也帶來了極強極深的痛苦回憶,使他很難忘記喬迪的存在。

  安德羅接著說道:「從菠菜高地那裡回來之後,本妮這個小妹妹就一直抓著我不放,她說我是英雄,可是我分明記得,我不該是英雄我只是和一個更強的英雄並肩作戰可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你一定是病了,發瘟了。」江雪明冷言冷語的罵道:「下一個問題。」

  「那就不說這個,神父。」安德羅咧嘴笑道,露出鋒利的獠牙:「最近有個怪事哦,我就不太清楚,嘖」

  「我一見到那個本妮小妹,莫名其妙的心跳就開始加速,我還以為自己病了,後來馬奎爾醫生說我的身體很好呀!在混種裡邊也算能活個五十多年的長壽個體了。」

  「哎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江雪明欲言又止,先是比劃了幾下手勢。

  後來他覺得不太禮貌,於是說道。

  「不需要的發情期,可以捐給需要的蜥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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