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9 命若遊絲
江雪明要把馬奎爾·哥本哈根心裡的怒火給勾出來,要讓這殺人兇手現原形。(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器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抵達薩拉丁的醫務所家屬區,他行步如風往馬奎爾家宅闖,在萬籟俱寂的夜晚敲出響亮的喊門聲。
「馬奎爾!馬奎爾我來找你!馬奎爾!」
奧斯卡搞不懂這神父的來意,連忙上前制止:「哎!醫生!你小點兒聲,街坊鄰居都睡下了」
江雪明不依不饒,敲得木門上的漆皮變了色,馬奎爾終於快步趕來門前,開門應話,「誰?!」
「我是你爹。」江雪明罵道。
大門露出一道透光的縫,馬奎爾看清來人樣貌,一時間又驚又怒,沒想到這不識好歹的神父居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伱他媽找死」
似是潑婦罵街鬥嘴,馬奎爾回了一句,立刻從兜里掏槍,準備給這神父上一堂騎士戰技課,要和民兵講夜闖民宅正當防衛的戲碼。
雪明聽見彈巢轉動的聲音,連忙避到門旁,進了射界死角。
馬奎爾抬起槍口為時已晚,正好看見奧斯卡的狼吻,又被嚇了一跳。
「VIP大人?!您怎麼也來了?」
「喔!」奧斯卡瞅見門裡有光,看仔細了,辨出點357蟒蛇左輪槍的輪廓,連忙高舉雙手投降:「喔喔喔!喔!喔喔!大兄弟!我不是罪犯!」
雪明這大莽子的行事風格也是完全沒考慮過奧斯卡的安危——
——他從來都不認為馬奎爾擁有殺死青金狼人的力量,就這點三五七的子彈口徑,只要不是正中眉心,哪怕馬奎爾崩飛奧斯卡半個腦袋瓜,萬靈藥都能救回來。
這下馬奎爾失了先機,也漸漸冷靜下來,把所有的殺戮欲望都壓在心底,把兩位「客人」迎進門。
「這個事情呀」奧斯卡跟著馬奎爾醫生來到客廳,眼睛也不時往雪明身上瞅瞅,就像帶著孩子來見班主任似的:「怎麼說呢嘿嘿哎」
狼人大哥十指互扣,這也是一個防禦性動作,他將雙手夾在膝蓋處,怪不好意思的。
「是張從風醫生做得不對,馬奎爾醫生,你倆都是醫療單位,本來不該把事情搞得這麼僵的,對不?」
「雖然我不知道中間這個這個這個搶車偷鑰匙,這個換人質是什麼情況。」
「但是呢!但是要我說!」
俊哥來了精神,比劃著名手勢。
「現在罪犯落網咯,你倆在我眼裡,都是治病救人的好哥哥,咱們還得相處個五十來天,要是老天不開眼,這冬天長一點,起碼就是小百來天咯。以後哥幾個還要通力合作,幫獵團的戰士們排憂解難——犯不著為了一輛車急眼兒呀。」
「對不?」
大狼戳弄著江雪明的咯吱窩,強大的元質讓這條狼人臂膀充滿了力量,擠得雪明往一側傾倒。
雪明沒有講話,死死的盯著馬奎爾的眼睛。
得不到答案,大狼緊接著又看向另一側,靠近壁爐的馬奎爾醫生。
「你說對不?馬奎爾醫生?多大點事兒呀您二位要是不開心,我一人送一輛!怎樣?」
馬奎爾也不講話,死死的盯著張從風。
貝洛伯格之靈又開始作祟,張從風來到屋外的時候,馬奎爾腦子裡的精靈就開始逼叨個沒完,說起晦澀難懂的古老文字,夾雜著一些拉丁語系意義不明的怪聲。
難道說,張從風身上也有這種精靈嗎?
馬奎爾不理解,他不明白——
——為什麼貝洛伯格會選擇張從風呢?這個傢伙幫助罪犯,在槍匠眼裡應該是個罪大惡極的從犯,幫助邪惡就等同於邪惡!
如果不是VIP奧斯卡夾在兩人中間,馬奎爾早就動手了,他有信心殺死眼前這個手無寸鐵的男人,自從開始練習騎士戰技,他一直都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驗證自己的能力——現在的他手癢難耐,渴望一場廝殺。
「要不這樣?我去搞點羊肉來?」大狼提起吃肉喝酒的事情,嘴裡不停的往外流口水,「西元二路街口有個肉鋪,和水果攤一起開到凌晨兩點,我這就去弄點東西來吃?就在你家院子裡搞燒烤怎麼樣?馬奎爾醫生?」
馬奎爾依然盯著張從風:「當然可以,VIP大人。」
「五分鐘!不不不!三分鐘!我馬上回來!你倆好好聊聊!」俊哥一溜煙的功夫都快跑出大門了,摟著門框和兩人說起烤肉的約定:「咱們喝頓酒,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啊!」
奧斯卡前腳剛出門,馬奎爾後腳立刻去拿槍。
「你想幹什麼?」江雪明立刻喝道:「在你的家裡,用這支槍射殺我嗎?」
馬奎爾的身子僵在半路,可是騎士戰技教過他——墓志銘絕不能寫對方全責。
他拿住蟒蛇左輪,槍口橫移定位的那一刻,卻覺得身體不聽使喚,練習了數百次數千次的開槍動作變形了。
只有三分鐘的機會!只有一百八十秒!在奧斯卡趕回來之前,要殺掉這個礙事的神父!
屍體是沒有最終解釋權的,屍體不能開口控訴殺人者。
下一秒,腳下的地毯突然橫移了兩公分,僅僅只是這兩公分的變化,讓馬奎爾重心失衡站立不穩,蟒蛇的槍口遲遲無法定位,他不敢貿然扣動扳機。
左輪槍的擊錘行程非常長,扣發需要時間,不像半自動手槍那樣輕巧。
再看江雪明的神態,他拖拽地毯的動作輕鬆寫意,看著馬奎爾踉蹌狼狽的穩住身體,盯死了那支左輪手槍,也沒有輕敵大意的意思——
——這傢伙的下盤好穩。
雪明本想用地毯絆倒馬奎爾,卻沒想到對方的肢體協調性非常好。持槍控槍的姿態也十分專業,完全不像個新手,身體搖晃著,恢復平衡的那一刻就要重新瞄準,手指沒有多餘的動作了,也沒有走火的風險。
他算準距離,去拿馬奎爾的槍,卻驚訝的發現,這奪槍的流程不像他想像中那樣輕鬆。
不過七十厘米一臂的距離,雪明先是側著身體靠近對方,馬奎爾立刻警覺,站穩腳跟的一瞬間連連退後,躲去壁爐旁的茶水櫃。
雪明再往前,側過身子減少中彈面積,想要進步緊逼,看清馬奎爾的靈巧步伐時,就越來越驚訝——這傢伙會使用騎士戰技!這是他騎士戰技課程里的一部分!
馬奎爾就像個醉漢,往後避退的速度非常快,左右偏斜的身體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沒辦法做出抬槍射擊的動作,張從風的手就一直把持在他的腰線,一亮槍口,槍管就會被對方逮住。
可是雪明也不敢往下拿槍,低頭的一瞬間,就會失去鎖定,他再也看不見馬奎爾的眼睛,自然無法識別對方的主要意圖——這屋子裡能殺人的武器有那麼多,他不會放棄下一個回合的主動權。
從茶水櫃追逐到掛畫下方,客廳的走道越來越窄,多了些鞋櫃阻擋,馬奎爾幾乎沒有回頭偵查地形的動作,他對自家的環境非常熟悉,是一邊倒退一邊試圖抬槍逼迫張從風退後。
江雪明硬要往裡走,而且正面追趕的速度必然比退後快得多,他先是一腳蹬在馬奎爾的手腕處,沒有踢到實感,像是踢中軟飄飄的棉花——馬奎爾不去做對抗,腕關節好似被毒蛇咬中,剛想抬槍去打張從風的腿,這射界一下子被踢沒了。
他緊握著武器,步態狼狽,喘著粗氣,心中愈發肯定——這神父身上一定有貝洛伯格之靈,不然如此兇狠的奪槍CQC技術是從哪兒來的呢?
再看二人的位置來到樓梯,這便是貓鼠遊戲兇險至極的最終回合。
馬奎爾要上去二樓,樓梯能給他一點高度,只要輕抬槍口,就能擁有擊打神父下半身的射擊角度了。就在這個瞬間,雪明再次寄希望於地毯——
——他用腳板踏實地毯,用皮鞋的槽牙扯動毛呢料子,試圖讓剛剛踩上樓梯的馬奎爾跌下來。
可是騎士戰技也這麼教過,聖鬥士是不會敗給同一招的。
馬奎爾應著身下失衡的勁力,順勢傾倒側躺在突然繃直的地毯上,就此有了射擊角度。他狠狠的扣動扳機,卻遲遲沒有聽見子彈出膛的轟鳴聲。只有一聲清脆的咔噠。
那是擊錘砸中左輪槍擊發機的聲音。
馬奎爾的心臟在狂跳不止,這是他第一次使用火器和敵人搏鬥,腎上腺素在瘋狂的刺激著他的肌體,使他兩眼充血頭昏腦漲,極度興奮的狀態下,他終於看清來犯之人的動作。
江雪明一手扣住蟒蛇左輪槍的解脫鈕,彈巢歪在一側,另一隻手則是別開槍管,使它指向別處,他的動作要比馬奎爾快太多,精確太多太多了。
這位外科醫生給了江雪明不大不小的驚嚇,這番控槍逃脫嘗試反擊的技術確實精湛成熟。
雪明也算是在潘克拉辛進修過的超人,哪怕身體有些瘦弱,馬奎爾想用智人的方法來殺死他,那也是天方夜譚。
「馬奎爾醫生」江雪明怒道:「你學過騎士戰技,你也是槍匠的學生嗎?」
馬奎爾沒有答話,他喘不上氣來,未經過熱身準備,他感覺腰肢和大腿有幾塊肌肉不聽使喚,似乎是抽筋了。
「為什麼你學了騎士戰技還要去殺害你的病人」江雪明咄咄逼人,用強大的腕力指力拿住槍管,試圖奪槍:「難道你只學了殺人的技術,沒去讀六藝?還是說你就是一頭披著白衣天使外皮的食人惡魔?」
馬奎爾自然不是這神父的對手,江雪明對肌肉的「呼吸控制」比這傢伙強太多了。這麼多年的征戰經歷讓他練就了一身神奇本領,也包括無熱身準備立刻投入作戰狀態。腎上腺素不能影響他的判斷力,潘克拉辛宮的修行辦法更是讓他如虎添翼。
一顆顆子彈落下,馬奎爾在槍械脫手的那個瞬間,把彈巢里的彈藥都清空,棄了槍械,馬上拿來掛畫下邊的燭台當刺刀。
雪明想去撿子彈,眼看馬奎爾氣勢洶洶的撲刺過來,他把蟒蛇左輪丟去門外,根本就沒有近身白刃戰的想法——他不想猜拳獲勝,這種距離下的短兵相接的風險太高。他能看清馬奎爾的動作,可是「能看清」和「防得下」是兩個概念,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絕不想掛彩受傷。
馬奎爾的捅刺動作乾淨利落,好似手持軍刀的扎刺操,出刺收刺的速度極快,繞行鞋櫃一路追逐,向著客廳壁爐前的空曠地帶緊逼。
江雪明一邊退一邊找東西攔擋,絕不願意進入燭台的攻擊範圍里,他摸了半天,愕然發覺手邊竟然沒有一樣能用的東西,光禿禿的桌台過於沉重,這逃避的路線似乎都在馬奎爾的掌控之中——這傢伙很聰明,知道如何用刺殺動作規劃敵人的逃跑方位。
馬奎爾殺紅了眼,只想把這礙眼的神父捅成灑水壺,他回憶起喬里斯先生的溫柔言語,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如此溫柔善良的心理醫生,卻要為他的煩惱再次干起殺人的勾當,想到這裡,馬奎爾就越來越暴躁。
只一下捅刺動作變形失准,雪明有了生路,大步退後竄出門外。
馬奎爾再想追出來,就看見張從風撿起了左輪槍,把一顆黃澄澄的花生米塞進彈巢里,控槍手法讓他眼花繚亂。
雪明出槍的動作太快,快到馬奎爾還沒邁出門檻,足有兩三步的射擊距離,就成了生與死的邊界線。
「你再發瘋,就得死。」
門欄外的寒風和這句話一樣冰冷,吹在馬奎爾心頭,讓他逐漸恢復了理智。
「你到底想幹什麼張從風」
江雪明持槍慢慢退後,他不知道馬奎爾的殺意是從哪兒來的,完全退到三米之外的安全距離。
「我想知道聖喬什·喬里斯和你的關係,你在薩拉丁的風評很好,為什麼突然就開始殺人,阿方斯死在你手上,我沒來得及救下他。」
「我沒有殺人!」馬奎爾突然激動起來:「我沒有!手術台上躺著一頭惡魔!我只是在替天行道!」
「這是一種精神疾病?你需要心理諮詢?」江雪明緊接著問道:「我不收診金,有興趣聊聊嗎?」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馬奎爾的額頭冒出青筋,被恐懼和憤怒支配了:「你應該呆在牢房裡,你和那群劫匪是一夥的對麼!?你」
「你不想和我聊?」江雪明扳動擊錘,左輪的扳機也跟著來到扣發模式。
面對死亡威脅,馬奎爾的眼神都變得清澈了——
——腦子裡的貝洛伯格之靈終於不再吵鬧,它意識到這不是簡簡單單的虛張聲勢,向宿主瘋狂的報警,要宿主好好說話,想明白了再往外捅詞兒。
馬奎爾百思不得其解,這身手不凡的心理醫生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
「你究竟是誰?」
沒等江雪明答話——
——三分鐘的時間還沒到,奧斯卡就急匆匆的回來了。
對喝酒吃肉的追求迫使這位青金爆發出驚人的辦事效率,他扛著燒烤架和兩扇羊排,提著一箱酒,尾巴掛著一包煤炭,興沖沖的往大門趕,看見神父手裡的槍,又被嚇了一跳。
「臥槽!?」
江雪明沒有講話。馬奎爾也沒有解釋什麼,偷偷把燭台藏到了進門右手邊的衣帽架旁。
俊哥看著雪明手裡的槍,似乎是「明白」了。
「哦!玩遊戲是吧?俄羅斯轉盤?嗨嗨嗨!」
這性格開朗的紅石人立刻奪來槍械,一邊嚷嚷著一邊把槍口指向自己的腦袋。
「還是您二位會玩嗷!這種社交破冰遊戲肯定能讓人打開話匣子呀!多新鮮!我也來我也來!我自罰一槍!」
「別!」馬奎爾眼神失焦,驚聲尖叫。
沒有槍聲,只有擊錘磕碰擊發機的脆響。
「呃」俊哥瞥見馬奎爾醫生這副陣仗,轉頭向張從風問道:「你沒有塞子彈,對麼?開玩笑的對不對?」
「塞了也沒關係,下輩子注意點就好。」江雪明開著沒品的玩笑,拿走蟒蛇,好似變魔術一樣,按下彈輪解脫鈕,按下退彈杆,自然是沒有子彈掉出來的,用來決出遊戲勝負的彈殼都沒有。
馬奎爾的額頭往外冒出黃豆大的冷汗——他分明看見這神父往彈巢里塞了彈藥,可是現如今為什么子彈突然消失了?他的動作太快了!操弄槍械的手藝簡直像魔法!
「烤肉吧?」江雪明頗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馬奎爾,展示著掌心的小彈頭。
馬奎爾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哪裡有什麼「子彈」,那黃色的銅質「花生米」,只是實心模型。
馬奎爾仔細想想也是,如此激烈的攻防追逐,這神父想要撿槍反擊已經耗盡心力,子彈根本就沒有落在門外,全都留在奪槍環節里,留在樓梯處的地毯上。
實心模型上還有密密麻麻的符紋刻印,正是由那枚十字架敲圓拍扁冷鍛打壓製成的小玩具,雖然不知道這神父是如何做到的,剛才他就拿著這顆意義不明的黃銅彈頭模型,狠狠的戲耍了馬奎爾。
三人和和氣氣的回到房裡,馬奎爾滿腹怨氣,為剛才棋差一著而懊悔——
——如果他更勇敢一些,如果他再往前一步,或許就能刺死這個可惡的神父。
這麼想著,他去收拾地毯處的彈頭,心卻越來越涼。
一開始他想著能撿回來六顆子彈,既然這些點三五七都沒有擊發,那麼應該落在樓梯這裡。
他翻遍了一樓,從樓梯地毯處一路搜到壁爐去,只找到三顆子彈。
尋到客廳的座椅旁,馬奎爾聽見張從風吆喝著。
「別瞎忙了!來喝酒!」
馬奎爾渾身一緊,就看見壁爐的火光下,有三顆子彈排成一列,整整齊齊的立在酒瓶旁邊,要從蟒蛇里打出來,能把他的腦子打成肉泥,殺他整整三回。
「哦」
張從風提著烤架往花園去,與馬奎爾吆喝道。
「別閒著!幫咱們的俊哥生火!」
馬奎爾連忙放下武器,打消了所有雜念。
「好,啊好的好的,馬上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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