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要再次開始了——
——步流星二十六歲,是加拉哈德的助教,也是學生。【記住本站域名】
登上列車的那一刻,他找到了久違的新鮮感,這幾年的戰事讓他有些疲憊,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不是砍腦袋就是掉眼淚,收拾癲狂蝶聖教留下的爛攤子,聽見的故事又苦又澀,仿佛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二零三二年的初秋,這熱情如火的漢子要去結交新朋友。來到車廂里就急不可耐的左右打量。
他捏著車票,把兩個武器箱留在行李架旁,找到票號座次,立刻開始滿懷期待的等同伴。
這次探索任務,BOSS給流星安排了一位神秘嘉賓——
——傲狠明德知道這小子喜歡驚喜,也沒有提前說明嘉賓的身份。探索未知地塊的任務通常都需要出動VIP單位,BOSS只是註明了,絕對不是三三零一。
對神道城的探索任務也是流星的VIP試煉任務。
此時此刻,偌大的車廂里沒有其他人了,往環太平洋地質版塊去,沿途沒有任何一座交通驛站,也沒有貿易中轉站,可謂向死而生——自然也沒有其他旅客同行。
流星等了半天,心中掐算時間,眼看列車要離站了,他與車長和司爐同志,還有乘務員再三確認,確實是有這麼一位同行者。
最後十來秒的關鍵時刻,就看見一個影子,從月台往五王議會的接引道路奮力衝刺,像是博爾特附體似的,兩腿都跑出殘影了,終於竄上火車鐵板,鑽進車廂里。
流星怔了那麼一下,似乎被嚇住,他定睛細看。
此人身高六尺,一百八十多公分,體態勻稱,五官立體,神態有種
有種難以形容的怪異——
——那人是個標準的亞洲面孔,表情是無驚無喜舒緩自然,身上穿著一套玄色寬袖開襟長衣,內里也是黑底金絲繡黃龍的國潮襯衫。
再說此人的佩飾,就有些講究,戴著一副方框墨鏡,看鏡框制鐵工藝,還有鏡腿的銘文,就是靈翁所造的輝石——是個黑石人。
地下世界永遠都是夜晚,除了薪王哪兒有太陽呀。天天掛副墨鏡在臉上也太奇怪了。
不等流星開口——
——來人自我介紹。
「羅平安,未請教?」
流星驚訝的看向這[眾妙之門]的老神仙,自從來到九界以後,無名氏改制,他是從來沒見過這位退居幕後的老同志。
阿星立刻答:「我叫步流星!就是」
沒等流星說完,平安道長立刻搶答:「無名氏的二當家,久仰久仰!」
說起這個虛名,平安先生抱拳作揖,顯露出寬袖裡的戒尺,想必就是他的棍棒。
這戒尺流星是見過的,阿綾老師曾經也有一把,是明德遺骨打造的鍍鈦剛尺,叫做[替天行惡]。
此時此刻,平安先生手裡的這把尺子,要比阿綾老師手中那根更長更寬厚,阿星也好奇——這物件到底是怎麼藏下的。
他跟在平安先生身後,在側後方偷偷窺探先生的神態。
——先生沒有留長髮,是一個乾淨利落的寸頭,沒有其他飾品,也沒有穿道袍佩慧劍,除了一條白花花的真絲武術褲以外,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了。
他憋了滿肚子的問題,平安先生沒有主動開口,他也不方便去問。
兩人落座以後,流星在座位上扭得和蛆一樣,覺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想說點什麼,卻有種未知的力量阻止他開口。
他感覺到了!那是平安先生的靈壓。
就像是一座山,一座活生生的,會呼吸的山嶽。
儘管平安道長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初次見面時自我介紹那股勁頭也十分親切,可是到了車廂長桌前邊,流星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見到了長輩那樣不敢造次了。
於是他扭了半天,終於想起一直落下的早課,馬上開始鍛鍊,他心想——在這趟旅途中,多少得找回一些肌肉吧!
羅平安:「你有病啊?」
流星剛做完一組伏地挺身,就聽見這句驚詫疑問。
「哦!平安先生」
「不要叫先生啦!」羅平安眉頭一皺,滿臉都是嫌棄,變得市儈而俗氣了:「你一開口,我就覺得我要發紅包了。」
流星站起身來,不太懂平安先生的意思。
「什麼意思?」
羅平安解釋道:「我山門裡那麼多弟子,他們長大成家,我要給紅包,生孩子我要給紅包,孩子的孩子長大了我要給紅包,從一九三二年,到二零三二年——我派紅包都派出去六百多萬。」
那寬大的袖袍揮起來,平安先生擼起袖子嘆氣道。
「哎!最早派銀兩,後來是袁大頭,徒子徒孫一開始叫師父,然後師爺師尊,最後是祖宗咧!我就要他們別喊別喊,喊先生——後來倒好,一聽見先生就要給錢!——拜託PTSD了!我真的會Shit哦!」
流星沒想到這老神仙這麼潮,帶著點福建口音的普通話講出來,一下子那種山嶽一樣的靈壓也漸漸消散了。
他笑嘻嘻的坐回平安先生對面,開口就問。
「那平安呀!你是什麼星座的呀?」
羅平安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備忘錄:「金牛座!」
流星立刻說:「金牛座好呀!金牛座好!搞錢快花錢也快!我就很有錢!我們肯定有很多話聊!」
「有話聊沒話聊都看緣分咯!」羅平安擼起袖子就是準備給流星斟茶的,他提起長桌上的杯盞茶壺,給阿星這位年輕人搞點喝的,非常接地氣:「不看錢的呀!阿星我和(Han)你講,錢是搞不完的,人生總要慢慢過啦——過太快就容易邪氣攻心,有那個域外天魔飛過來喔。」
流星聽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歡和這種健談的叔叔嘮嗑了。
平安道長接著說:「那各種各樣的想法,萬念齊飛喔!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你看現在的年輕人,靈魂一會在國內,下一秒就跟著視頻去國外了,跑來跑去就是沒有在身體裡——那個心喔,進了好多邪氣,孩子和父母吵架,男人和女人吵架,兄弟之間也要吵架,看起來是人和人吵架,其實是兩顆心裡的邪氣,那個天魔碰在一起,要開始打架了。根本就不是人在做事,都走火入魔被控制哩,喝茶喝茶。」
流星:「平安先生」
「別叫先生」平安道長打斷道:「你喊下去我本能往衣服里掏錢了,我練劍習武保護親人兄弟,都沒有掏錢那個條件反射來的順暢——別喊了哦!」
流星笑出兩排大牙:「哈哈哈哈哈哈!」
「笑嘻嘻多開心喔。」羅平安倒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非常符合阿綾老師那一脈相承的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性格:「我認真講的,你認真聽。」
「出門在外見到朋友,要結交夥伴了,結果第一個動作是掏錢,很讓人難過的。」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要幫人了難啦,結果第一個動作是掏錢,更讓人難過啦。」
「先生這個詞古時候男女都可以用,現在只能男人用」
羅平安說到一半,就立刻住口。
「算了算了,這個不能說,跑題了跑題了。喝茶喝茶啦,平心靜氣,道法自然,陰陽和合喔,長生久視。」
流星連忙說:「在喝了在喝了,平安大哥。」
「謝謝啦。我要謝謝你啦。」平安道長笑嘻嘻的:「那我當大哥,幫你渡劫,這一趟你要聽我的話喔!不然小命難保。」
這話里有點江湖騙子算命郎中的意思——
——流星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問起剛才道長為何要踩點上車。
「我剛才看到平安大哥你風風火火急急忙忙的跑上車,為什麼呀?」
羅平安直言不諱:「遇上一點事情呀。」
流星問道:「哦很重要嗎?這次是我的VIP試煉任務呀,莫非平安道長還在整備武裝?」
羅平安緊接著直言不諱:「睡過頭了咯。」
流星一口茶噴出窗外。
羅平安形容道:「好厲害的水系仙法,一般人都噴不出這麼遠。」
流星:「就因為睡過頭了?」
「怎樣?」羅平安沒有說笑的意思:「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拉撒睡?五體五行五件事,生老病死投胎轉世,這睡覺還不是大事嗎?最大的事情呀很奇怪嗎?」
流星搖了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羅平安接著說:「做人就要講真話,做真事,當真人——我不好騙你個小孩子喔,我就是昨天夜裡去蹦迪,睡過頭咧,早上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工作,被檮杌的電話叫醒。」
這麼說著平安真人表情扭曲。
「就凶獸生氣氣哦!超級氣氣!凶凶的!跟我講這個事情多重要多重要,這個月績效和加班工資,還有假期要不要啦!這種老闆我真是會Shit哦!它給那麼多人安排對象,不給我安排一個?搞區別對待還要我幫忙做事喔。」
「你們的輝石和棍棍都是好貓貓送的,我的東西都是托煉丹房和玄奇坊,請師兄弟們開開恩,給我整點整點,整點裝備!~那感覺就像是上了一條賊船,賊船的桅杆上就站著一個姿態妖嬈的仙子,和你講要雙修哩。」
「你上去一看,喔!哇哦!總之就是非常哇塞!」
「揭開甲板裡邊全是磁場轉動五十萬匹的顛老等著跳你咧!」
平安道長抿嘴聳肩,雙下巴都出來了,姿態非常豐富,表情十分鮮明。
「阿星啊,我們不在一個單位,我這個大哥多指教你兩句,你不要怪我隨地大小爹——爹味太重,不要怪我喔。」
「那什麼血蝴蝶邪教確實快被無名氏打光了,還有好多好多壞人,用仁義道德的旗子,騙譁眾取寵的銀子,過招搖撞騙的日子,受騙的人唯獨缺了腦子,要小心的呀!」
平安道長就這麼和流星背地裡數落傲狠明德,一點都不給BOSS留面子。
「你看這個好貓咪,就仗著它有點美色,蠱惑你們這些年輕人賣命啦,雖然待遇給的夠,真情也實意,但是但是我沒有!~」
「重點就是我沒有啦,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別人有,我沒有。」
流星:「哈哈哈哈哈哈!」
「你還笑!」平安給流星把茶續上:「你也要當真人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了吧。」
流星勐點頭:「對對對!對對對!」
「哎,還有什麼問題!」平安先生也是爽快,立刻直入主題:「接著問啦,我知道你一定是好奇寶寶,看天庭飽滿,鼻樑中正,濃眉大眼的,肯定是重情重義的小朋友,嘴唇還那麼厚,和你親嘴的小妹妹幸福得不得了喔。」
窗外的風景飛逝而過,越過一條寬闊的地下水道,能聽見河谷嘩啦啦的水聲。
流星大聲叫喚著,只怕平安道長聽不清。
「平安大哥一直都是這個這個風格嗎?」
「哪裡有,人都是會成長的。」平安不假思索立刻答道:「以前我也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呀,現在只剩下英俊瀟灑了,總是說真話,女孩子不喜歡的嘛——風流不起來啦。」
流星內心還有些疑惑,於是接著問。
「我看電視劇里那些修真求道的不都是」
平安立刻答道:「偶像劇來的呀!搞錢嘛,演出來當然要好看啦」
緊接著平安真人又開始喋喋不休。
「別說兩三百年了,就一百年前,在大夏我山門那邊,還有人衣不蔽體的,搞生產建設,種地的老農衣服都沒袖子,我自己臉也是黃黃的,都在研究這個翻地工具——不種田哪裡來的生活,電視劇里演的仙人那都是黑社會。」
流星:「黑社會?」
「對啊,整天打打殺殺的。」平安道長立刻說:「沒事就提著個刀啊劍啊上街,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門派里雙花紅棍,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打完之後身上連個泥印子都沒有——妹妹們就喜歡這樣的嘛。」
「仙人門派之前斗,就是搶地盤,你看九界往上走,HK那地方早些時候不也是這樣,拍出來的電影都在講浩南仔多靚,砍起人來多麼厲害,那幫派爭地盤的故事,到現在就變成修仙小說啦,最玄幻的事情就是,天天砍人的雙花紅棍,身上還能幹乾淨淨的。」
流星來了興趣——
「——那平安大哥!你們宗派是怎麼」
依然沒等流星說完話,平安道長似乎一直都有一種讀心的魔力。
他開口答道。
「修武還是修文吶?」
流星:「修武?」
「和你大哥那個殺神一樣呀。」羅平安立刻說:「有強盜殺強盜,有奸臣殺奸臣,有昏庸的皇帝,就殺昏庸的皇帝——拿到什麼武器就用什麼武器,打壞了也來不及修,沒得選的,久而久之就變成武器大師。」
流星:「都殺完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當然了。」羅平安不以為意:「把壞的殺光,剩下不就是好的了?」
流星:「那修文呢?」
羅平安想了半天,很難在三言兩語中把這份道統說清楚。
「也就是念念經呀,講講理呀,搞搞錢咯。沒有錢就沒有資源,沒有藥來治病,沒有風沒有水,沒有好環境,對付不了邪氣,宗門裡面的小兄弟,後面收的徒弟呀,就會變壞——他們就想要讓宗門幫他辦事,變成只顧自己,不顧大家的魔頭。」
講到這裡,平安給流星倒上新茶。
「現在那個凡俗世界,那個人間也是這樣,邪氣和天魔那麼多,好看的花花世界到處都有,唯獨不是我們自己的,在那個小小的屏幕里哦——都要把人的真元給吸走了,哦不對,你們管這個叫元質。」
「高樓大廈裡面商品那麼那麼多,唯獨兜里的錢只能買一樣,看起來好像我什麼都有了,眼花繚亂了,其實什麼都沒有。」
「古時候我也喜歡去怡紅樓外面看妹妹,卻沒有進去過——當然不是因為沒錢啦。我覺得這不對,不能賣兒賣女啊,一邊痛斥這種行為,一邊又忍不住去看。我想這是我在和自己斗,是一種修行。」
「現在呢,大家都在網上看妹妹了,給妹妹送錢,或許就是產業升級,大人卻開始嫌棄自家老婆,年輕一點的也開始恐懼,害怕自己找不到這樣的妹妹,在欲望里沉浮掙扎——要和自己斗很久了。」
「易卦玄妙呀,人生大抵是起起伏伏水深火熱——水火陰陽流轉不斷。」
「嘖——」
平安道長一轉頹廢,又精神起來。
「——不講這個哩!我師從[無根樹·太乙玄門],這是我家廠牌,宣傳標語招生Slogan就很通俗易懂。」
流星抱著雙手,看著這真人精神煥發。
羅平安念起自家宗門的宣傳口號,是情感熾烈近乎於逼問的句子。
「再活一次!你會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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