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二皇子約好的時間，是在第二天上午。
楊洺出發前，科列夫和律正挑選『樣板別墅』的樣式。那好像是一種，只要在網上下單，半天內就會有人上門安裝的拼裝別墅。
對於星際房地產的發展方向，楊洺搞不太懂，也沒空多管這些小細節；他現在需要思考的只有一件事。
如何把握住這次與二皇子接觸的機會。
落風帝國二皇子在宮外的落腳點，就是楊洺看過了很多次、那些高聳入雲大樓中的一座。
乘坐著利用反重力技術打造的電梯，楊洺直奔大樓頂層。
四名壯漢站在電梯的四個角落，用鷹隼般的雙眼，緊盯著楊洺的一舉一動。
楊洺整理著自己的著裝和髮型，修身的灰色馬甲搭配著白色襯衣，清爽短髮讓他看著就很有精神。
電梯門緩緩打開，前方又是兩重能把人骨頭都看光的檢測門。
楊洺鎮定自若地走了進去。
在抵達智械暮光之前，楊洺完全沒辦法保准，自己會不會被照射類檢測儀發現異樣。
而現在，他可以對此完全放心。
叮。
兩個綠燈，順利通過。
有位穿著典雅長裙的美麗女人站在前方，對楊洺躬身行禮：
「楊洺先生，殿下等候您多時了，您這邊請。」
「謝謝。」
楊洺淡定地跟在女人身後，沿著鋪滿了柔軟地毯的走廊，朝隱隱傳來了音樂聲的方向走去。
這鼓點的節奏……
二皇子莫非大清早就在蹦迪？
「殿下正在健身，」女人柔聲說著。
前方走來了一隊女侍者，手中要麼抱著衣服，要麼端著餐盤。遇到楊洺之後，這些女侍者都會貼牆低頭站立，以表達對二皇子客人的敬意。
楊洺目不斜視，表現的十分正派。
他本來想今天全程都保持嚴肅的表情，畢竟這是很重要的機會，可是……兩分鐘後……當楊洺抵達二皇子健身的大平層健身房……
激盪的旋律。
跳動的身體。
穿著粉色緊身衣、藍色瑜伽褲，頭上還綁著紫色髮帶的中年男人，正模仿著前方幕布大屏上的健美操運動員，不斷做出各類健美動作，肆意釋放著男性荷爾蒙。
瑪德，這簡直就是一種視覺污染！
尤其是，當楊洺滿腦子都是二皇子那緊繃的『翹臀』後，楊洺差點沒忍住扭頭乾嘔幾聲。
楊洺煎熬了七八分鐘，始終保持微笑。
終於，二皇子喘著粗氣、掐著腰，做著運動結束後的舒展動作，那塊幕布緩緩上升，露出了後方的場地。
楊洺挑了挑眉。
幕布後方竟然是一個演播現場，幾名剛才在電視中跳健美操的男女，此刻正排成一列，對二皇子鞠躬問候，三台負責節目拍攝的無人機緩緩落地，被工作人員迅速收了起來。
哇哦。
真·家庭影院。
剛才的幕布豈不是多此一舉？
「殿下喜歡幕布的質感，」旁邊的女官似乎看出了楊洺的疑惑，輕聲解釋著。
女侍衛向前，在二皇子身旁說了幾句。
二皇子轉過身來，那張稜角分明的英俊面龐露出了親切的微笑，然後他用那高亢的、宛若神經病的口吻歡呼著：
「喔哦！楊洺！哈哈！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輕！我的耳朵都快被我那個嘮叨的小妹念叨出繭子了！快來！來這邊！」
楊洺立刻迎了上去。
這位二皇子動作自然地與楊洺勾肩搭背，像是彼此早已認識多年的好友。
周圍那些男女侍衛的眼神頓時變得十分凌厲，緊盯著楊洺。
楊洺背著手，跟隨二皇子向前，笑道：「很榮幸能得到一國皇子的邀請。這件事如果告訴我父母，他們肯定會激動的睡不著覺。」
「哈哈哈！你這是在挖苦我對嗎？」
二皇子嘖嘖笑著：
「沒有主權的皇權算什麼皇權？你可以把我當伱的同類，一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哦抱歉，我是說我不學無術，可沒針對你的意思。」
楊洺笑道：「殿下的幽默，倒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放輕鬆！不要感覺有任何拘束！」
二皇子拍拍楊洺的肩頭，閃身跳到一旁，身形倒退間不斷說著：
「你先在這裡隨意逛逛，我去沖個澡，順便換身正式點的衣服，你要吃點什么喝點什麼，可以直接告訴這些美人兒，她們會滿足你的一切需求！」
楊洺笑著點點頭，心底卻在忍不住琢磨。
這個二皇子，到底是個逍遙度日樂子人，還是個深藏不漏老銀幣？
有點意思。
……
「哈頓先生，我不建議您直接搞這麼大的別墅。」
律指著眼前的立體投影，一本正經地說著：
「首先，這個化工廠的面積有限，後續還要充分利用這裡的土地資源，而且建造大型建築，需要提前去工業局申請，會增加時間成本。
「其次，您是想在這裡復刻您在卡士聯邦的莊園嗎？這個莊園存在的意義，除了空曠和巨大之外，難道是給員工做宿舍嗎？」
「哦，」科列夫滿臉頹然，「你管的可真寬，我用自己的錢買都不行嗎。」
「當然不行，」律輕輕推了推眼鏡，此刻的文秘套裝，讓她看起來幹練且睿智，「您的財產雖然是您的財產，但也是我必須計算的內容。您是我老闆唯一的合作對象，你們要做一番大事業，不能把錢浪費在這種前期充裝門面的事情上。」
科列夫額頭掛了幾道黑線。
他就知道！
這個臭小子特意回來找他，就沒安什麼好心！
「換個小點的也不錯。」
科列夫不滿地嘟囔著：
「他要是敢帶女人回來，打擾了老人家來之不易的睡眠，我就用棍子打斷他的第三條腿！」
「老闆只有兩條腿，」律認真地說。
……
「嘗嘗這個，楊洺。」
能眺望城市天際線的落地窗前，二皇子熱情地為楊洺送上了珍貴的食材。
楊洺也不客氣，拿著叉子將這玩意兒送到嘴邊，輕輕咀嚼，對二皇子挑了挑眉：「味道不錯。」
「再來點？」
「那就算了，」楊洺笑著擺擺手，「我有些吃不慣。」
「啊哈哈哈！」
二皇子開心地笑了：「交流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誠，我的朋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們要互相尊重。」
楊洺決定直奔主題：「殿下喊我過來，是因為上次四公主的事嗎？」
「一部分，」二皇子端起高腳杯，微微搖晃了幾下。
旁邊侍奉的侍女、女官低頭退開，有個女官端來了屏蔽儀，讓兩人被淺藍色的光罩包裹。
楊洺放下手中的刀叉，注視著換上了正常裝束的二皇子。
二皇子輕吟幾聲：「讓我想想，該從哪兒開始說……請原諒，我調查了你，在你進入了我的視線之後。」
「嗯哼？」
「我查到，你的叔叔哈頓先生，在新聯邦和卡士聯邦擁有雄厚的資產。」
「是嗎？」楊洺笑道，「我對此反而不太了解。」
「我還查到，」二皇子嗓音變慢，淺藍色的眼眸宛若星辰般耀眼，「哈頓先生此前從未對人說起過自己有一個侄子，他的人生軌跡是清晰可見的，常年居住在新聯邦，最近搬去了卡士聯邦。但你的軌跡，我只能查到幾個月前。」
楊洺的笑容漸漸收斂。
上來就攤牌？
他必須承認，二皇子成功給了他一些壓力。
「然後，有個朋友告訴我。」
二皇子笑道：「你跟你的叔叔，並不只是簡單被捲入了塔莉莎事件，你在落地伊蘭朵星之後，就被軍方的人盯上，被帶去了古頓馬哈的面前。誰都不知道你們聊了什麼，後來押送你、又送你回返地表的運輸船，因為線路老化引發火災，在外太空突然爆炸。」
楊洺靠在椅背上，靜靜思索著。
這個皇子想幹什麼？
二皇子看向窗外，喝了口高腳杯中的鮮榨果汁：「我在調查到這些之後，才決定送你一家工廠做禮物，你需要這東西遮掩真實身份，對嗎？」
楊洺雙眼微微一眯。
很明顯，這個國家從皇室皇子到軍方大佬，都具有豐富的想像力。
「我真不是哪家的特工。」
楊洺很平靜地說。
二皇子笑道：「我了解你們這一行，你們都不會直接承認，放輕鬆，我不會對你不利。」
楊洺手指敲了敲桌面：「事實上，我確實只是一個本分的生意人，無論殿下是否相信，我與新聯邦沒有任何關聯。」
二皇子的表情略有些不滿：「我今天想約你來談談合作的事，甚至為了表示誠意，已經提前送給了你一份禮物，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楊洺先生？」
楊洺笑道：「殿下，請稍等。」
言罷，他當著二皇子的面打開手錶的投影屏，輸入了一行字。
【我親愛的秘書，幫我通知古頓馬哈副參謀長，讓他想辦法給二皇子殿下打個電話，證明我是一名性質單純、沒有任何危害的正經生意人。】
隨之，楊洺點擊發送，起身退去屏蔽區外，等了兩秒方才走了回來。
兩分鐘後，二皇子端著加密通信的衛星電話，整個人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
「好的，副參謀長，我知道了，這個年輕人是你十分尊敬的人的後輩……他沒有任何政治背景，我明白了……嗯，先這樣，咱們不適宜直接聯繫。」
楊洺低頭吃吃喝喝，這些口味古怪的點心，也開始變得美味了起來。
小馬哈還是有點用處的。
咚的一聲。
二皇子將沉重的衛星電話扔到了桌角，有些煩躁地擺擺手。
外圍那群侍女退的更遠了些。
「你是怎麼做到的？」
二皇子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問著：
「古頓馬哈是最堅定的軍權派。嘿，還說你不是新聯邦的人？落風的軍方都快被新聯邦腐蝕乾淨了！」
楊洺無奈道：「我真的不是，殿下，你如果讓我強行解釋，我就只能對你吐露我來這裡的真實目的，以博取您的信任，您的信任對我來說很重要。」
「講講，你來這做什麼？」
「爵位，官職，」楊洺笑道，「我想要一個貴族的身份。」
二皇子笑罵：「得了吧，落風帝國的貴族也能算貴族？你甚至可以隨便買一個低等爵位，我們公開對外出售。」
（註：落風低等爵位為名譽爵位，無法獲得任何實質權益。）
「所以，我得到它的難度更低，」楊洺的目光無比誠懇，「您應該通過四公主殿下的身邊人，打聽到了我對四公主說的那些話……那就是我此前的人生，我用一名紳士的人格做保證，現在我有了新的目標，並會為之繼續努力。」
二皇子與他對視著，眼神中的狐疑更甚。
「直覺告訴我，你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在說謊。但我不理解，楊洺，你為什麼要來我們這個國家？」
二皇子低聲道：
「除非你說服我，不然我能有各種辦法阻止你。雖然我瞧不上這個國家，它不公平，充滿壓迫，七成以上的人口沒有尊嚴的活著，但不可否認，我有守護它的義務和責任。」
「殿下有人生目標嗎？」楊洺問。
二皇子微微撇嘴：「幸福地活到老死，這算不算？說實話，我只有這個目標。」
楊洺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好吧，我睿智的殿下，我如果要跟你合作，遲早要告訴你這些。
「你猜得不錯，我的目標並不是落風帝國的爵位。」
他就知道！
二皇子的雙眼滿是亮光，仔細聆聽楊洺的話語。
楊洺沉聲道：
「我想要以落風帝國為跳板，積累政治資本，從外圍進入謝爾曼帝國，成為真正的帝國大公，站在銀河系權勢的頂點。
「這就是我的人生志向！」
二皇子有幾個瞬間，似乎是被鎮住了。
帝國大公？
二皇子雙眼放光地問：「然後為新聯邦竊取謝爾曼機密技術和謝爾曼的皇室情報，對嗎？」
楊洺嘴角瘋狂抽搐。
瑪德！
他決定不再跟這個二貨，在這個話題、多說半個字！
二皇子笑道：「你說服我了，楊洺，我對新聯邦並不排斥，我也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你準備怎麼幹？我父親可不會輕易賞賜高等爵位，你需要最少十年來積累功績。」
「我想的是，咱們可以合作，」楊洺道，「準確來說，是我為你服務，二皇子殿下。」
「我對皇位不感興趣。」
「是嗎？殿下在軍方中安插了眼線，還能嚴密監視古頓馬哈這種軍方高層的一舉一動。」
楊洺緩聲道：
「殿下很早就籠絡了四公主殿下，並早早展露出對商業的興趣，將皇室一半的產業運營的有聲有色，從而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稱讚。
「殿下在國外布局了很大的商業綜合體，且在一定程度上反滲透新聯邦與謝爾曼帝國，尋求基於商業的影響力。」
二皇子笑道：「你也在調查我？」
「禮尚往來，」楊洺道，「我想把賭注壓在你身上，我能帶給你的好處，絕對超過你的期待。」
「我可以幫你引見我的弟弟，你以這裡為跳板沖向謝爾曼帝國的想法確實很有野心，我們也能跟著沾點光，減少一些歲銀之類的。」
二皇子緩緩嘆了口氣。
「至於我個人，還是算了……咱們以後可以做朋友，不聊關於皇位的一切話題，聊聊如何賺錢，如何幫我在新聯邦搞些資產，如何娛樂……你會打棍球嗎？」
楊洺笑道：「我對各類運動都有所涉獵，只是都不太擅長。」
「走，我們去打一場！」
二皇子興致勃勃地招呼著：「如果你贏了我，我會送你另一件禮物，我在運動上可是很有天分！」
想送禮就直接說嘛。
某個次級古神生命體差點笑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