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認識你，巴多利。」
利維·謝爾曼扮演的中年男人，含笑對著楊洺伸出了右手。
楊老闆明顯遲疑了一瞬，還是與這位新來的體訓老師握了握手。
其實沒必要做這種寒暄的，他們只是單純的工作關係，一個教學、一個學習，另外，楊洺並不覺得，現在的體訓老師還能教給他什麼新花樣。
楊洺現在期盼的，就是能力評級測試。
他有把握，保底能拿到Lv36的等級評定。
「你好，」楊洺還是與這個中年大叔握了握手，「達魯。」
「我知道你。」
利維·謝爾曼笑著道：
「伱是這個基地內，當前最強的學員，他們給我介紹時，都把你比作利劍、尖刀，只要是你參與的外勤任務，他們都會感覺十分安心。
「對了，達魯，你……沒交女朋友嗎？」
兩人同時看向了不遠處的長椅。
兩名年輕人在忘我的互啃。
情到濃時，也就顧不得周圍是不是有人了。
「他們可真享受，」利維·謝爾曼眼底露出了幾分憧憬。
楊洺問：「老師您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去食堂。」
「啊，對，我也要去，」利維·謝爾曼在上衣口袋拿出了一張卡片，笑道，「我喜歡跟優秀的人交流，這樣能讓我汲取到很多靈感……帶我熟悉下這個基地？這會耽誤你課餘時間嗎？」
「當然不會，請這邊來。」
楊洺表現的並不算太熱絡，帶著這位新來的老師，朝第三食堂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年輕學員和高訓基地的教官、職工，楊洺一直保持著與其他人的距離感，利維·謝爾曼，現在名為巴多利的教師，則會很熱情地與此前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抬手打招呼。
進入食堂，楊洺一個小加速，在排隊隊伍中，與這位老師拉開了距離。
但他入座後還沒吃兩口，視線餘光就瞥到，那位老師端著兩個大托盤，朝自己方向徑直走來。
楊老闆心底有點犯嘀咕。
這傢伙的行徑，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可疑？
另一邊，利維·謝爾曼扮演的巴多利老師，此刻看似十分輕鬆，心底也是一陣糾結。
正如理所說，這小傢伙的警惕性太強了。
如果只看這裡的虛擬時間流速，對方在光明之都已經五六年，竟然還能時刻保持警惕，這也側面展示了對方的意志力。
利維·謝爾曼當然明白：
老師的身份，只能讓自己與對方更方便接觸；
如果在接下來的這場交流中，自己沒辦法與對方建立友誼，激發對方的興趣點，後續的交流也將會十分困難。
太刻意，就容易出破綻。
所以，現在必須想明白，該跟對方聊點什麼話題。
這個話題的選擇十分關鍵。
『聊聊政治怎麼樣？沒有一個男生能拒絕政治話題。』
『哦，他怎麼可能對光明之都的政治生態感興趣，他是來刺殺利維、也就是幹掉我的……哦，對了，幹掉我，他想幹掉利維·謝爾曼，這方面話題或許能引起他的興趣。』
利維·謝爾曼頓住步子，低頭很自然地坐在了楊洺對面，笑眯眯地道了聲：「達魯你跑的可真快。」
楊洺有點想念出任務的『煩人精』卡布巴。
卡布巴如果在這，不會給任何人坐在他對面的機會，尤其是吃飯的時候。
「剛才走了兩步就找不到老師了，」楊洺笑著道，「我想著，老師已經是一位成熟的中年男人，所以也就沒擔心您是否能順利找到飯菜。」
「十分睿智的年輕人。」
利維·謝爾曼笑著道了句，抓著一塊類似烤蝦的食物，開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他的言行舉止帶著幾分不拘小節，卻也不會讓人產生惡感。
「達魯，我其實有點事想麻煩你。」
利維·謝爾曼發起了第一輪攻勢：
「我身上，除了教學任務，其實還有一個科研任務。」
「科研任務？」楊洺有些不太明白。
利維·謝爾曼笑道：「我參與了一些必須保密的科研項目，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之所以被調來這裡，是因為上面想讓我觀察你，記錄你的成長數據。」
楊洺心底的警惕指數幾乎滿格：「為什麼？」
「你能力提升的太迅速了，迅速到有些反常，達魯。」
利維·謝爾曼看了眼左右，小聲道：
「我看你資料的時候，其實已經發現，你一直很刻苦的訓練，你幾乎把所有空閒的時間都利用了起來，用盡一切辦法提升自己。
「但你到現在為止，還沒完成一次能力覺醒，就恐怕已經有Lv35的實力，這讓我們感覺不可思議。
「而且，達魯，我必須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楊洺不急不慢地扒拉飯。
利維·謝爾曼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努力？我是說，我們分析不出來你的行為動機。」
楊洺低頭吃飯，好一陣沒回應。
利維·謝爾曼心底念頭飛速轉動：「沒關係，沒關係，如果這會觸碰到你不願意回憶的事，那我們現在沒必要聊這個。」
他將手中的食物塞入口中，還吮了下手指，拿起了另一塊高溫炸肉。
「因為恐懼，巴多利老師。」
楊洺嘆了口氣，抬頭看向眼前這個中年大叔，後者油光發亮的腦門，倒映著天花板上的燈盞。
「恐懼？」
楊洺的眼神有些灰暗：「是的，我永遠忘不了，那隻怪物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心底產生的恐懼……我不止一次問自己，我到底該變得多強大，才能走出那段夢魘，但起碼，現在還不夠，遠遠不夠。」
「這個……」
利維·謝爾曼心底暗自讚嘆，這小傢伙的演技還真不錯。
「達魯，如果你需要心理干預，我可以幫你去申請。」
「不需要的，巴多利老師，」楊洺嘆了口氣，「這是我的動力，能給自己不斷施加壓力，這沒什麼不好的，我看到那些異變者，就想直接滅殺了他們。」
利維·謝爾曼輕輕眨眼，又低聲道：「其實，我是說一種科學的分析結果，那些異變者本質上也是人類。」
楊洺點點頭：「可他們無法控制覺醒的力量後，已經成為了危害到其他人的毒瘤。」
「如果我說，他們可能也不想這樣呢？」
利維·謝爾曼嘆了口氣：
「我們的科學界，當前還沒能對異變者和覺醒者的誕生，建立起系統的理論。
「但根據我們調研，這些異變者，在產生異變之前，往往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心理也有極大的痛苦，從而產生了極為強烈的負面情緒。
「所以，達魯，我們對你的狀態很擔心，我們希望你能更開朗一些，如果必要時，還請允許我們為你接入心理干預。」
楊洺略微思忖。
他升級的速度確實太快了，引起這些人的關注很正常。
「好的老師，」楊洺笑著嘆了口氣，「我其實……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我也沒什麼太大的理想，只是想著，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更多人。」
「這是十分高尚的品格。」
利維·謝爾曼扮演的大叔一臉認真地說著：
「達魯，我們從沒有懷疑過你的品行和原則，不然我也不可能被特意調過來。
「你下午會得到教務處那邊的通知，後續我還是你跟那個珍貴輔助類覺醒者的生活老師，我需要關注你們的方方面面。
「我還是建議你，可以適當地談個戀愛，沒有什麼比學生時代的戀愛更能緩解壓力了。」
楊洺笑道：「您確定，這會緩解壓力？」
「當然。」
利維·謝爾曼嘆了口氣，眼底泛起了回憶的神色。
他現在已經開始想辦法，讓楊洺對自己產生親近感。
「你就拿我舉例子，我當時在高級教育學院上學時，就是我二十二三歲時，我的學業壓力十分巨大。
「當時我還沒想好今後該走哪條路，而且，我對一些歷史事件產生了懷疑……」
「歷史事件？」
「是的，」利維·謝爾曼低聲道，「我兼修了歷史學科，然後，我差點崩潰掉。」
楊洺皺眉問：「為什麼？」
「很多東西被隱瞞了起來，很多事情是不合常理的。」
利維·謝爾曼抓著兩塊炸肉，壓低嗓音，又下意識地朝著左右看了眼，然後低頭朝楊洺湊近了些。
「你難道沒懷疑過嗎？為什麼，我們已經有了如此強大的科技實力，卻依舊被困在地表。
「我們的懸浮車用了反重力技術，有這項技術為基礎，我們早就該發展出外太空和深空技術了，我們可以在星空建立根據地，然後朝著更遠的星空進行探索。
「地表因為有大氣層和行星重力的干擾因素，很多科學實驗也沒辦法展開……就是，我們不敢向外踏出一步，就跟外面有強敵一樣。
「可我觀察了外面三四年、真的，三四年，只要是晴天，我就拿著自己的小號望遠鏡，在天空中尋找，結果你猜怎麼樣？」
「怎麼樣？」
「一無所獲，」利維·謝爾曼嘆了口氣，「什麼都找不到。」
楊洺身形微微後仰，他小聲道：「其實我也有一些困惑，巴沙利老師，我們的歷史書上明確寫著，我們的祖先輸掉了一場關鍵戰爭，然後我們相當於被流放了。」
「是的，這是我們凱特人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然後，敵人在哪兒？」
楊洺納悶道：
「敵人不該時不時出現在我們頭頂，對著我們耀武揚威，然後宣告他們的存在嗎？
「所以我懷疑……他們其實在用另一種方式觀察我們。」
「我年輕時候也產生過這種想法！」
利維·謝爾曼雙眼放光，開始與楊洺朝著這個方向深入討論。
很快，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熱烈了一些，邊吃邊聊，像是找到了忘年的知己。
理的思維空間。
理皺眉看著這一幕，已經有點……不太好評價了。
她真想把這兩個男人的狐狸尾巴標出來！
不過……
理皺眉看著利維·謝爾曼。
事情的發展，與她所計劃的方向，出現了較大的偏差。
利維並未對暗星直接開戰，相反，利維似乎有停戰並放棄謝爾曼帝國的意思。
為什麼？
理眼中泛起了一絲疑惑，靜靜地思索著，並保持足夠的算力，時刻觀察整個銀河系人類文明。
「帝衛系統，你在嗎？」
思維空間中響起了有些蒼老、帶著濃濃疲倦感的男聲。
理眼前出現了一個投影，顯露出了伊諾所長的半身像。
伊諾所長正站在一處構造簡單的合金看台上，不遠處是那片熟悉的試驗場地，兩個殘存的人類屍體，正接受機械臂的清理。
政變事件結束後，伊諾所長就回到了自己的試驗所，緊鑼密鼓地開始了最後的實驗進程。
因為此前利維下達了指令，此刻，理必須給伊諾所長回應。
「我在。」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理我，」伊諾所長笑道，「你必須要遵循偉大利維的命令是嗎？」
「是的。」
理並未展示影像，只是讓自己的嗓音在伊諾所長佩戴的耳機中響起。
「請問，有什麼是我能幫您的？我的主人讓我配合您進行個體升維實驗。」
「我有一個疑惑……為什麼，偉大利維會說，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伊諾所長忙道：
「這是代表，我一個月後就要被調離嗎？」
「抱歉，未查詢到相關資料。」
「我想聽您的分析，帝衛系統，」伊諾所長沉聲道，「您是可以獨立思考的高級生命形式，您怎麼看待一個多月這個期限呢？」
「抱歉，我無法對利維的話進行任何解讀。」
理快聲道：
「利維曾經抵達過真正的高維世界，你們現在所進行的實驗，是他當年嘗試過後，確定可行的路徑。
「只是你們現在還無法達到那幾個複雜的臨界值。
「利維擁有一定的預知未來能力，他眼中的世界是非線性的，這同樣也是他的負擔，在一個時間線性發展的基礎物質世界，他被升維、降維所切割的思維體，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他如果說，您只有一個多個月的時間進行升維實驗，那就表明；
「您必然只有這一個月的時間了。」
伊諾所長明顯愣了下。
「哦，這……」
「如果沒有具體需要我協助的事務，那我需要專注於監控帝國網絡世界。」
「有、有件事需要您幫忙。」
伊諾所長沉吟幾聲，目光最初有些猶豫不定，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我需要您出手，抓捕最關鍵的實驗素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