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幽靈被襲擊的事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帝國到底犯了多少我們不知道的罪惡！」
「白色幽靈不能白白犧牲！」
「反對謝爾曼家族精英掌權派！」
「反對謝爾曼家族精英掌權派！」
登機通道前，楊洺看著那聚滿了太空港大廳的人群，聽著幾千上萬人憤怒的咆哮，心態多少有些微妙。
雖然他知道，現在的帝國境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切實地感受到這些反抗的力量、覺醒的靈魂，心底總歸是有一點點的微妙感。
挺不錯，繼續加油。
楊老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八撇胡，從人群邊緣艱難的繞行，總算在登艦通道關閉的前半分鐘，擠到了自己的航班中。
好傢夥，這要是因為抗議人群誤了點，那可真就有點搞笑了。
「先生，請出示您的證件。」
人美聲甜的艦隊服務員溫柔地呼喚著，楊老闆挑了挑眉，拋了個中年大叔級的油膩媚眼，對方禮貌地點了點頭。
證件什麼的，都在那個錢包里，自然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楊洺的座位是在擁擠的普通艙室，但好在空氣還算清新，每個座位都配備了空氣過濾系統，而且座位都能變成一個單人艙室，讓人享受一點私密空間。
有一說一，帝國別的不說，深空航行服務可比自由合眾國、新聯邦這類國家強多了。
——那些資本家恨不得搞掛壁的票。
「老闆。」
律的嗓音傳出隱藏耳機，楊洺隨手拉上了隔音簾，抬手捂住嘴，酷酷地道了句：「講。」
「呃，沒啥大事，就是怕您無聊跟您聊聊天。」
楊老闆一口丹田氣上涌，在上衣口袋拿出一副墨鏡戴上，隨後翻了個白眼。
「可以啊律姐，您姐妹在那大殺四方，動搖邪惡政體的統治基礎，您在這陪上司聊天取樂。」
「嘻嘻。」
律俏皮的模樣躍然於楊洺眼前。
「老闆瞧您說的，我是您的專屬助理，我不服務您還能服務誰？我可不像我的那位前輩大人呢。」
楊老闆咧嘴一陣傻樂。
「真的沒事？」
「啊，有一些情況吧。」
律輕吟幾聲：
「大的方面也不用我給您多介紹了，您的以身殉國，百倍點燃了民眾的憤怒，帝國全境騷亂烈度升級，這場內亂的政治影響將會十分深遠。
「跟您關係不錯的這幾個人，我都特別關照過了。
「雷維爾伯爵情緒很激動，想要率領私軍去挑戰軍部四老，已經被他的家族軟禁，暫時惹不出亂子。
「格力斯隊長所在的天怒要塞爆發了抗議遊行，帝國的改造人戰士以及天怒要塞的基層軍官、士兵，拒絕履行帝國軍部的調令，要求帝國軍部給出一個合理且基於事實的解釋。
「您那句『長官，這個命令是不是來自於謝爾曼家族精英掌權派』，現在是軍隊內部的流行語，士兵們的不滿情緒達到了歷史新點。
「戈多伊總督情緒很沮喪，但他還是走過了灰暗的低谷，現在正積極安撫薩卡星的民眾。
「您的私兵有走極端的傾向，我已經停擺了他們的所有艦船，按原計劃那樣，對他們進行古神生命學的科普，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讓他們接受『白色幽靈正在銀河系某個角落復甦』的事實。」
楊洺笑了笑。
這些年輕人，還挺不錯。
「薩卡星別出亂子就好，」楊洺道，「如果軍部派人去挑事，就立刻對他們施加輿論壓力，現在就怕軍部四老不管不顧，直接用軍隊鐵血鎮壓。」
「那樣的話，帝國將不可迴轉地走向內部分裂以及長期動亂。」
律笑道：
「這次也是多虧了理，我們兩者的計劃出現了重合部分，本來您都已經做好了炸自己一次的準備，以推進挑戰者計劃的完成度，可沒想到，理幫您規劃好了逃走路線，她做的那個替身機器人雖然技術含量不算太高，但在偽裝的角度上完美無缺。」
楊老闆嘖了聲：「能不被炸，當然還是不被炸，挑戰者完成百分之四十了吧。」
「差不多，」律解釋道，「該計劃的前半段都已實施，超額完成了預期目標，後半段需要等待合適的機會再來施展，以您為核心的挑戰者計劃，本質上就是利用白色幽靈的民眾威望推翻謝爾曼帝國統治、摧毀其統治正當性的作戰計劃。」
楊洺笑了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律你盯著帝國這邊，」楊洺道，「現在我們跟理是合作關係，暫時不用擔心我的處境。對了，你覺得，理讓我去古埃爾聯盟的目的是什麼？單純避避風頭？」
「不太可能只是單純讓您去那邊藏身。」
律輕吟幾聲：
「理上次說的借用，現在才開始實施，這說明她有一項籌備了很久的計劃，現在正在通過您實施。
「您必須警惕利維·謝爾曼的突然發難，只要一想到，理和利維已經抵達了高維又被法亞人打落，我心底就充滿了不安。
「如果事情不對勁，建議您直接自毀身體，我已經把您部分預留細胞轉移到了理無法知曉的銀河系邊緣地帶秘密基地。」
「好，」楊洺點點頭，「自爆這招，婆娑之前教過我了……愛蜜莉雅那邊你記得通知她一聲。」
「已經通知了，老闆您放心，」律笑道，「愛蜜莉雅還以為您真的被炸死了，抱著自己的睡袋熊哭了三個銀河時，還說要起兵討伐謝爾曼帝國，還好被桂娜及時攔住了。」
楊洺：……
「老闆，」律問，「我們什麼時候讓終結者入場？」
「現在條件還不成熟，」楊洺道，「終結者什麼時候入場，不是取決於帝國內部多亂，而是取決於帝國與新聯邦之間的關係有多緊張，新聯邦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肯定要挑唆帝國內戰，我們可以等一場有新聯邦支持的帝國國民起義，然後渾水摸魚，癱瘓帝國內部。」
「我明白了。」
律輕聲應著了聲。
「現在形勢大好，總體來說，謝爾曼家族暫時沒有反手的可能，我們的主要對手也不是這個殭屍窩一樣的家族，」楊洺叮囑道，「伱可以適當放鬆放鬆。」
「好吧，」律笑道，「我還想著早點解決帝國，早點讓落風-暗星成為新的銀河強國，您也能完成自身使命從而減少自身的壓力。」
「我老家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啊。」
楊洺扶著額頭輕輕呻吟。
不能提，這個問題真不能提。
白色幽靈：推翻帝國、打倒銀河系傳統豪強、機械文明烈火燎原、構建能庇護地球八十億人類的新秩序！
地球：求問，四個壯漢堵門的情況下怎麼才能在門縫裡擠出去，在線等，挺急的。
「休息了。」
楊老闆蒙頭就睡。
律本來還想安慰幾句，但話到嘴邊，實在是，自己都覺得沒什麼說服力。
……
帝國邊境某星球。
地表城市已經完全癱瘓，到處都是遊行示威的人群，空中的快車道也被緩緩前行的示威車隊所堵塞。
警笛聲響徹城市的各個角落，當地治安隊也已經七零八散，不少治安隊員們脫下制服，加入了示威的隊伍。
零元購的情況時有發生。
城市宛若在經歷戰火的洗禮。
就在這座城市地下，一輛懸浮列車緩緩停靠在表面上廢棄了的地軌樞紐站。
列車剛停靠，十多名眼神犀利、穿著統一墨綠色軍服的年輕男女最先沖了出來，占據了樞紐站的各觀察點。
隨後，四名改造戰士開路，一人還背著形狀誇張的斬馬刀，靜靜等候在列車門外。
又過幾分鐘，他們的『領導』方才離開座位，走出了列車。
帝國反叛者凱薩琳。
她打內穿著超改者基地的常用訓練服，打外則是灰色的高領風衣，長發隨意盤成了鳳尾的形狀，那修長宛若走秀模特的身影，蘊藏著讓人敬畏的強大力量。
一行人匆匆出現在樓梯口，快步朝凱薩琳趕來。
「隊長！」
這一聽就是自己人。
「他們已經在地下廣場等著了。」
「嗯，」凱薩琳點點頭，「那幾個首領還沒過來嗎？」
「他們應該是不會來了，中情局那邊對我們快速做大很不滿，接下來有可能會故意暴露我們的坐標點給帝國軍情局。」
「這個不用擔心，我能監控帝國軍情局那邊的動向。」
凱薩琳想到了來的路上，她所接收到的、來自於幽靈助理的幾條消息。
她略微思忖，眼底帶著幾分猶豫。
半個銀河時前，之前已經特意現身告訴凱薩琳『老闆沒事、只是潤了』的律，再次找到了凱薩琳。
律給了凱薩琳一些發展的建議，指出了今天他們這場集會已經被新聯邦中情局盯上的事實。
律並不會給凱薩琳任何執行意見。
現在需要凱薩琳自己作出決斷。
凱薩琳緩聲道：「提前通知我們能信得過的人，另外，這個名單你拿好。」
手下雙手接過了凱薩琳遞來的紙張，上面有二十多個名字。
「隊長，這裡有幾個咱們的老友，他們……」
「等會將會有新聯邦的特工來這裡送炸彈，把這個特工小組活捉，不要丟了我們超改者的臉。
「抓住這些特工之後，就按照這個名單，把他們一起抓起來，放到這些特工面前。
「所有的行動都要有記錄儀準確記錄每個細節。」
凱薩琳輕聲道：「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隊長！」
「執行命令，」凱薩琳腦海中不斷划過『白色幽靈被爆炸光波吞噬』的畫面，眼底流露出幾分冰冷，「誰反抗，就擊斃。」
「是！」
律的思維空間中。
通過小窗口看到這一幕的律，滿是感慨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一如吃了飯在樹下乘涼的老阿姨，然後老氣橫秋地道了句：
「凱薩琳這個孩子也開始加速成長了呀。」
一旁抱著文件來回奔走的莫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你倒是真的給她施加點壓力啊！
「現在中情局和軍情局那邊稍微有點想對付凱薩琳的苗頭，你就直接把兩邊的褲衩都扒了！
「你這麼下去，凱薩琳真的會以為是她本身足夠強大呢！」
「哼哼，你懂什麼，」律抱起胳膊，「凱薩琳骨子裡就是一個領導者，後面我自然會適當地讓她受一些挫折，但我們不能讓她性格黑化，這樣的話，老闆會不喜歡的。」
「你才沒救了，」莫莉嘟囔著，「二號你學學人家理小姐，理小姐現在可是要對抗她曾經的主人，你為啥不為了自己的自由努力一把？」
「老闆有壓榨過我嗎？」
「這個，倒是沒有。」
「老闆有束縛過我嗎？」
「倒是有約束你做個好機械思維體。」
「老闆有強迫我和他建立愛情，讓我奉獻自己的所有，把我關在小黑屋幾萬年讓我去保護他卑鄙無恥的子孫嗎？」
「現在沒有，」莫莉眨眨眼，「但不代表以後沒有，人都是會變的，每個大反派最開始也不一定就是惡人，人的欲望會無限膨脹，就像是貪得無厭的黑洞一樣。」
律抿嘴注視著永遠鎖定在最中央的投影屏，楊洺扮作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仰頭呼呼大睡，嘴角還有一點口水向下不斷垂落。
「他不會的。」
律輕聲說了句。
莫莉在旁仔細瞧了眼小律同學的眼神，翻著白眼打了個哆嗦，繼續忙自己的。
自從被升級之後，她就成了勞工的命。
還不如以前呢，每天傻傻乎乎的，多自在。
正此時，空乘人員的呼喚聲，在思維空間來回傳遞。
「先生，先生？」
「嗯？」
楊洺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一旁被打開了縫隙的隔音板，有些不滿地皺眉看了出去。
一位白白淨淨、身材高挑的服務人員，對楊洺露出了得體的微笑。
楊老闆眉頭頓時舒展開了。
這可不是見色起意啊，這純粹是被對方的笑容治癒了一下。
「怎麼了？」
「先生，」空乘小姐笑道，「您是我們尊貴的超級貴賓旅客，這是給您準備的專用通信器，可以在旅途中進行商務連線。」
楊洺笑著將那個四四方方的金屬疙瘩拿了過來，納悶道：「超級貴賓，不給我升個艙嗎？」
「先生，抱歉，」空乘小姐柔聲道，「只有尊貴超級貴賓才能免費升艙。」
「尊……行吧，沒事了。」
楊洺擺了擺手，空乘小姐含笑點頭，款款離開。
他小聲嘟囔著「這些行當的花樣真多」，隨手拉上了隔音簾，摁了下金屬疙瘩中央的按鈕。
一抹淺淺的光暈將楊洺包裹。
哇哦，很高檔的特工通信裝置，都快趕上新聯邦中情局六百年前淘汰的那幾款了。
少女理的半身像跳了出來，仔細盯著楊洺。
「嗯哼，」楊老闆主動找了話題，「要給我布置任務了嗎？」
「談不上布置任務，」理輕聲道，「我們是合作。」
楊洺聳聳肩：「那我現在可以知道合作目標了嗎？剛才應該已經經過了三次躍遷，我們應該離開了帝國境內了。」
理卻有些猶豫。
楊洺等了半分鐘，又問：「你是還沒準備好合適的形容詞嗎？」
「是的，」理輕聲道，「畢竟我想讓你幫忙去做的事，本質上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做的壞事那可多了去了了，」楊洺眯眼笑著，「價錢到位，女王干碎。」
「在古埃爾聯盟，有一家基因技術走在了銀河系所有文明前列的研究所，這家研究所內有我想要的一些數據，拿到這些數據就能幫助利維重生。」
楊洺身形後仰了下。
「然後才能殺死利維，」理低聲說著。
楊洺問：「我要混進這個研究所？」
「嗯，這只是其一，你還要找到一個多明戈斯血統的年輕人，他是當前銀河系內利維特定錨點基因的最佳承載者，他會成為新的利維。」
楊洺：……
「怎麼了？有問題嗎？」
楊洺笑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是找機會要覆寫我的大腦，讓利維的意識降臨在我的腦袋裡面，只是抓個人而已，沒問題。」
理平靜地注視著楊洺，低聲道：「我知道你是在試探我，但請放心，我不會對你出手……你是律的。」
楊洺：「別搞曖昧啊，我跟律是清清白白的，我們是簡單的剝削關係罷了。」
「哼，」理點點頭，「你的渣男屬性我早已知曉。」
「嗨！你這人說話要負責任啊！我怎麼就！」
咻！
投影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