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直接殺瘋了。
如果說，面對蟲群時，楊洺是含蓄的、克制的，能在短時間內判斷出自己所處的位置，始終會保持清醒去調整自己的方位。
那婆娑這位『正統』古神生命體，絕對就是奔放的、狂熱的，近乎於瘋狂。
征討第一頭偽女王時，場面還算基本可控。
楊洺用精神力助力，給了婆娑近身的機會，婆娑收起光刃，駕駛著厲鬼號划過了一道璀璨軌跡帶，將那頭偽女王的脖頸劃開了巨大的缺口，又成功抵消了大部分的相對速度。
正當楊洺想向前幫忙，婆娑開著厲鬼號……直接鑽進了偽女王的身體缺口中。
楊洺以前也經常干貫穿巨型蟲族身體這種事，但他屬於是快刀斬亂麻；
婆娑開著厲鬼號機甲鑽入這頭偽女王之後，光刃亂翻、精神衝擊與身體力量並用，那完全屬於是鈍刀子割肉。
當婆娑的厲鬼號帶著滿身蟲血衝出偽女王的腹部，周圍蟲群已經進入了失控迷茫的狀態。
不能讓這些蟲子進入其他偽女王的控制區域，不然它們依然會成為鋒銳的爪牙。
趁它們病，要它們命。
那六百艦直衝這片『安全』空域，所有能源攻擊武器，開始收割這些空間蟲族。
人類艦團壓力驟減，半數撲到艦船周圍的蟲子，突然就失去了所有戰鬥力。
此刻，除卻用於防守的基礎火力，所有火力朝著這片空域傾斜。
數十艘中型航母出現在六百艦後方，尾艙、側艙、上艙完全打開，數百萬台自毀式高爆無人機沖向蟲群，在六階蟲子和五階特異蟲最多的區域，引爆了自身的戰鬥部。
反物質炸彈、空間震盪彈、暗能侵蝕彈……
蟲群在潰散，艦團在收割。
而充當人類手中利劍的兩台厲鬼號機甲，沒有整備、沒有停留，直奔最近的第二頭偽女王。
理的命令不斷傳來。
最開始時，理在呼喊他們兩個歸隊，由人類艦團為他們開路，再去朝著下一個區域衝鋒。
現階段，收割這些蟲族有生力量是最重要的事項。
遠處那五頭母蟲加速朝此地衝來，此時它們的目標已經變了，不再是人類的精銳艦團，而是這兩頭厲鬼，以及厲鬼號中藏著的古神生命體。
但婆娑一度失去響應。
理只能重新計算，讓楊洺追上婆娑，她來解決其它問題。
理的處理方式也挺唬人。
她直接向前投放了一艘運輸艦，運輸艦內藏了厲鬼號機甲能用的補充能源，以及大號的飛行背包，還有備用的光刃以及兩枚奇異物質炸彈。
人類艦團的主要任務還是收割失控蟲群，次要任務就變成了，護送這艘運輸艦與兩隻厲鬼匯合。
至於，楊洺和婆娑那邊，理最初還表示了關切。
但她很快就開始擔心，蟲群會不會被嚇退。
古神生命體實在是太強了。
理異變後的思維空間，那個黑匣子內。
理的本體思維——脖頸和手腕上還帶著兩條鎖鏈，正皺眉看著眼前出現的一連串數據。
她已經對楊洺這個法亞文明的傑作，進行了暗中數百次的戰力預估，算是親眼見證了楊洺吸納帝國留存古神細胞團前後的實力飛躍。
但當楊洺面對蟲族時，像是被摁下了『一鍵超頻』的按鈕。
所有數值翻倍提升。
那幾乎擦個邊就能把普通人類弄成傻子的強橫腦電波；
每個細胞仿佛都在進行理想狀態質能轉換，釋放出的強大能量沒有絲毫紊亂，整個身體像是一台精密無比的生物機械；
最讓理無法理解的，還是生物能的轉換。
蟲子死亡後釋放出的奇異生物能，理很多年前也曾做過許多次實驗，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無法開發利用。
但現在，蟲子死亡後釋放的奇異生物能，在不斷朝兩頭人形古神匯聚。
這就是她跟法亞人的差距嗎？
還是說，她在三位老師那裡得到的知識，並沒有抵達升維的層次呢？
理輕輕嘆了口氣，繼續注視眼前的數據。
有趣的是，那個名為婆娑的古神生命體，在戰鬥前生物能反應是低於這個傢伙的，但在戰鬥開始後，生物能反應已經追平了這個傢伙，甚至隱隱有超過他的趨勢。
她更適合這個戰場，更純粹、也更強大，沒有那麼多顧忌，當然，也沒有任何規矩。
這讓理略有些反感。
在戰場上時，不能被控制的兵器，並不是一件好兵器。
今天這一戰，要的是消滅蟲子的有生力量。
理並未多在意這件小事。
她此刻控制著超過五萬艘各類艦船，在兩個方向狙擊蟲群，經不起半點差錯。
理抬起右手，手指向前虛點。
空間開始無限延展，思維空間外出現了相同的複製空間，數不清有多少思維空間規整排列在虛擬的時空內，對外發布著不同的指令。
她所掌控的算力資源，如今只使用了不到三分之一。
當然，這股蟲群的實力，也遠不止當前這般。
第二戰場上，兩台厲鬼號機甲已經衝到第二頭偽女王附近，帝國第二股突擊艦團在付出了六十多艘主力戰艦的慘重代價後，成功打開了通往第二頭偽女王的通路。
兩台機甲一前一後殺入缺口。
無畏艦第三次開火，但這次開火並非針對偽女王，而是針對的六階成蟲群。
理在計算著每一艘戰艦的能源儲備和最微小的火力單元分布。
她現在已經可以宣布，因為這兩頭古神的超預期發揮，第二戰場將會獲得一場大勝，預計損失艦船三千到五千餘艘，將會重創這股蟲群。
但理絲毫沒辦法鬆懈。
在沒有古神生命體參戰的正面戰場，蟲子們像是瘋了一樣，己方艦隊的折損速度，超過了預期百分之五，模型顯示這會是一場慘勝。
這讓理不得不提前拿出殺手鐧。
利維·半永固艦團，正式參戰，於第一戰場側翼完成躍遷，對大女王所在空域發動了突襲，成功打亂了蟲群的陣腳。
戰場進入拉扯階段，為了確保勝利以及降低損失，理已經讓天怒要塞開始開啟躍遷引擎。
大女王如果直接現身，天怒要塞的恆星炮也將展露它真正的鋒芒。
戰場中，楊洺和婆娑同時陷入了六階成蟲的圍困。
厲鬼號機甲爆發出了它極簡設計的威力，兩把光刃如陀螺般旋轉著，在古神之力的加持下，瘋狂切割這些蟲子們的軀體，硬生生砍出了一條通往偽女王的血路。
偽女王沒有逃跑，這是楊洺所不太理解的。
他當然不知道，偽女王們已經得到了死戰消耗古神生命體力量的命令；
而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履行自己身為人類戰士的使命。
斬盡威脅人類生存之蟲！
……
七個銀河時後。
第二戰場深處，數不清多少蟲屍堆積成的小星體上，渾身創傷的厲鬼號單膝跪地，身形似乎在搖搖欲墜。
它是從蟲子屍堆中爬出來的，屍堆內的那頭偽母蟲已經只剩半截身體。
遠處有星光閃爍，另一頭相同樣式的機甲落在屍堆上，將屍堆撞開了一角。
「婆娑、婆娑！」
楊洺不斷呼喊著。
他現在也是無比疲倦。
古神生命體也是有極限的，尤其是現在，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後，殘餘蟲群已經退卻，他也重新開啟了生物屏蔽儀，自身沒了蟲群的『激勵』，疲倦感如潮水般不斷襲來。
這已經是楊洺更換的第三台厲鬼機甲了，婆娑用的也是第二台厲鬼號。
第二戰場的戰鬥出人意料的激烈。
第一批現身的八頭偽母蟲之後，又有六頭偽母蟲趕來。
與它們一同趕來的，還有『恰到好處』的帝國援軍。
此戰，楊洺斬殺了兩頭偽母蟲，婆娑斬殺了兩頭偽母蟲，人類艦團利用奇異炸彈擊潰了一頭偽母蟲，其餘偽母蟲似乎『精神崩潰』，同時選擇了退卻，帝國艦團正在進行適度的追擊。
最後的作戰時，楊洺為了追擊蟲群，和婆娑暫時分開。
趕回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跪著的厲鬼號微微抬頭，駕駛艙打開了外保護殼，露出了裡面的特種玻璃，裡面的情形讓楊洺一愣。
開啟了生物屏蔽儀的機甲，切斷了婆娑和蟲子們的『聯繫』。
她戴著一隻粉色的貓耳朵耳機，聽著『小理子』播放的音樂，愉快地晃著腳丫，那張粉白粉白的臉蛋上帶著幾分愜意。
楊洺：……
看到楊洺後，婆娑右手五指張開，對楊洺用力晃了晃。
似乎是在說，他們兩個一起幹掉了五頭偽女王。
楊洺禁不住笑了聲。
「回去休整了，」楊洺在通話頻道喊了聲，「這邊的蟲群元氣大傷，這次算是一場大捷了。」
婆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機。
可能是因為之前砍蟲子的時候動作太激烈，她的通信裝置壞掉了。
遠處，東風號緩緩駛來。
楊洺雖然很想招呼婆娑一起離開機甲，直接通過粒子傳輸機回返東風號，但為了更好的回收機甲，他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
後面不知道還有多少次這種程度的戰鬥，他雖然準備了不少厲鬼號，但也經不起他跟婆娑兩個人一起消耗。
那什麼，他為帝國浴血廝殺，機甲的成本費總得報銷了吧？
半個銀河時後，東風號尾艙。
楊洺和婆娑爬出了各自的厲鬼機甲。
楊洺還算體面，坐在機甲腿邊開始喘粗氣；婆娑直接趴在了機甲艙邊緣，完全一副戰死的模樣。
「為什麼會這麼累？」婆娑皺眉問。
「超過極限了，」楊洺淡然道，「我們面對蟲族時，本質上是在透支自己的精神力，今天這種程度的戰鬥，我也是第一次經歷，確實挺累的。」
婆娑吸了口氣，身形飄出駕駛艙，落在了楊洺面前。
她本是想站穩了的，但腳下一晃，直接摔了個屁股墩，隨後坐在地上，對著楊洺一陣傻笑。
楊老闆皺眉問：「你怎麼了？」
「什麼？」婆娑笑吟吟的問。
「我是說，」楊洺在嘴邊比劃了個『撐笑』的動作，「你怎麼感覺像是很開心……殺戮讓你這麼興奮嗎？」
婆娑眨了下眼，她仔細思索著，氣質突然就變得有些文藝了起來。
「我不欠帝國了。」
婆娑輕聲說著：「現在只是他們欠我的。」
楊洺：……
看，他就說，婆娑骨子裡就是人類，再怎麼高冷偽裝，也不能抹去她是人類的事實。
這一點，從他們第一次在基哥科研船上交手時，楊洺就得出了主觀的判斷。
嗯，那件帶花紋蕾絲的內衣，讓楊老闆至今記憶猶新。
婆娑問：「還要去支援其他地方嗎？寶寶？」
楊洺瞪了眼婆娑，現在也沒力氣去撕她的嘴。
占便宜越來越帶勁了是不是！
楊洺嘟囔了句：「伱注意點，現在我是老闆你是員工，我是地主你是長工，整天寶寶寶寶的，別人還以為你是在喊男朋友。」
婆娑微微撇嘴：「這是媽媽的愛。」
「滾蛋！」
「哈哈哈，」她咧嘴笑個不停。
楊洺氣憤之餘也有些感慨。
一場戰鬥，感覺婆娑像是解開了多年的心結，完全暴露了她骨子裡的脾性。
一旁有幾條射線不斷交織。
楊老闆還以為是律，但沒想到，出現他們眼前的，是雙馬尾的少女。
你看看這！
理用律的投影儀，還直接操控了東風號，這何嘗不是一種……
「恭喜兩位，」理面無表情地說著，「兩位此戰的功勳，已經能對兩位頒發帝國最高功勳獎章，後續也會有足夠多的物質獎勵和榮譽獎勵。」
楊洺擠了個難看的微笑：「我們現在都很累，有事直接說吧。」
理問：「您還能直接戰鬥嗎？」
「不用使用敬語，」楊洺和婆娑對視一眼，「需要大概六到七個小時的休息，我們要進入醫療艙內休整的話，五個小時可能也足夠。」
理快聲道：
「正面戰場現階段十分膠著。
「幸虧兩位的活躍表現，才能讓我將足夠的援軍投入正面戰場，蟲族已經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但它們依舊選擇調動援軍。
「我們檢測到，原本準備進攻帝國周邊政體的蟲群，已朝正面戰場匯聚。
「我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兩位在休息後，作為秘密武器進入正面戰場附近，以求達到扭轉戰局的效果。」
楊洺沉吟幾聲，用眼神徵求婆娑的意見。
「聽你的，」婆娑道。
楊洺思索了十幾秒，沉聲道：「去可以，我必須給你幾個信息。」
「請講。」
「法亞人給的信息表明，大女王會不顧一切殺掉我跟婆娑，我跟婆娑算是法亞人開發的對蟲生物兵器，今後可能有機會參與到高維的征戰。」
楊洺話音放緩：
「這一戰你應該看到了，我們面對蟲族時，會進入一種狂戰士狀態。
「這種狀態下，我們兩個聯手，可以對六階普通女王產生致命威脅，但這頭大女王不一樣，她即將升維，我聽法亞人的意思，她現在可以隨時捨棄這裡的一切。
「她創造的蟲群，本來就是要進行回溯儀式，死再多她也不會心疼，還有她那個龐大的身軀，也是隨時可以捨棄掉的，我現在就擔心她來個自爆。」
「我可以打消你的顧慮。」
理輕輕頷首，快聲道：
「第一，她沒有自爆的能力，生物能的使用方法沒有自爆這個選項，根據我們的檢測，她現在最強大的攻擊方式就是扭曲空間、亞空間交迭。
「第二，這次的蟲潮乃是大女王引起的，如果我們擊潰了她，由她身體分裂出的偽女王將會自我崩潰，蟲潮自然退卻。
「第三，我請兩位去正面戰場的主要目的，就是影響大女王，刺激她現身。」
楊洺納悶道：「你就這麼有把握能對抗大女王？」
「是的，」理淡然道，「我已經啟動了帝國的終極武器，如果你們答應執行該計劃，我將會在你們的戰後評價上給與最高的讚揚。另外，你們兩個的戰鬥，已全程直播給帝國境內的全體人類，你們已經是英雄了。」
楊洺笑了聲：「想用英雄兩個字架住我們嗎？」
婆娑哼道：「他本來就是。」
「我們可以現身，」楊洺道，「不過最好是等我們恢復體力。」
「請立刻前往醫療艙休息，」理催促道，「正面戰場現在剛好是停戰休整階段。」
楊洺皺眉問：「傷亡很大嗎？」
「是的。」
理有一個微微抿嘴的表情：
「正面戰場上，我們已經損失了一萬兩千艘各類艦艇，十二艘無畏艦不得不退出戰鬥序列，雖然其中老式艦艇較多，但同樣產生了一定的火力缺損。
「總共一億六千萬帝國士兵為保護帝國獻出了他們年輕的生命。
「另外，蟲族在正面受挫後，為了對我們施加心理壓力，對十多顆行政星進行了挖掘式屠殺。
「當前帝國境內受災人數已接近兩百億，死傷比為九十九比一。」
楊洺緊緊皺眉：「薩卡星還好嗎？」
「請安心，您的領地安然無恙，因為人口太少而沒有成為蟲子們的目標。」
楊洺點了點頭，剛想問自己的私兵現在狀況如何，理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婆娑想站起來，但手腳有些發軟。
這種時候，還得是雄性。
楊洺勉強爬了起來，招來了兩隻履帶機器人，讓它們拆掉了腦袋，將婆娑和自己放到了履帶機器人背上。
「走，去醫療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