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洺在伊蘭朵星逗留了四天。
從他決定踏入帝國政治圈開始，在落風的時間就變得十分稀少。
以至於，楊老闆每次看到愛蜜莉雅，都覺得這小公主的變化特別大。
這次也是一樣。
她變得美麗動人，變得理性睿智且十分博學，楊洺聊任何話題，她都能完美接襯。
楊洺專門拿出了半天時間，檢查了愛蜜莉雅的格鬥技巧，然後發現……她在這方面確實沒什麼天分，只能做個純粹的愛好。
畢竟，像米米莉那樣，從小立志成為一名海盜頭子，刻苦努力練習跳幫、艦斗、開飛船的女孩子，銀河系確實也沒幾個。
艾德旺的女友人挺不錯，知書達理、溫溫柔柔，對人接物謙遜平和，屬於那種『有點理想但不多』的類型，可以幫艾德旺分擔很多事務。
楊洺估摸，艾德旺的女友應該就是艾德旺原本的文秘助理之類的，後來就慢慢日久生情了。——字面意思。
落風同盟的建立，四國同時宣布放假三天，舉國上下沸騰慶祝。
人人都覺得，這是落風走向強國之路的開始。
卻只有少部分人，看到了繁鬧之下正醞釀的危機。
半夜時分。
伊蘭朵星新地表建築，哈頓能源大廈的頂層，老科列夫那占地一千多平方的辦公室中。
楊洺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下方的繁華都市。
伊蘭朵市大部分老樓都已被開闢成了新的建築，繁鬧的地下城也成為了伊蘭朵市旅遊業的一大景點。
根據楊洺拿到的數據，伊蘭朵星在過去幾年內，總共增加人口八千六百多萬，大多都是在其他行政星上吸納而來。
如何平衡各區域的發展，是一門極其複雜的學問。
楊洺就不太懂這些。
他更喜歡搞錢、搞船、搞突襲。
後方傳來了輕微的水聲，老科列夫端著兩隻造價不菲的酒杯，湊到了楊洺身後。
「在想什麼？雙料伯爵大人。」
楊洺接過一杯酒，兩人輕輕碰杯。
後方有機械衛兵搬來沙發和小圓幾，讓兩人舒服地入座。
懂事的律。
「這酒不錯，」楊洺哈了口氣，將酒杯擺在身邊，「最近身體怎麼樣？」
「我現在簡直回到了六十歲，」科列夫笑道，「原本我以為，只有海盜才足夠刺激，沒想到真正刺激的是商戰，巨大的利益就如人性的黑洞，能將一個好人徹底撕碎，這很有意思。」
楊洺微微挑眉：「覺得有趣就好，有你在落風，我心底也踏實一點，這裡是我的大本營。」
科列夫突然問：「你打算，怎麼應對謝爾曼帝國可能發起的攻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儘量避免跟謝爾曼帝國的艦團起直接衝突吧，沒有其他辦法，這一步是必須要走的。」
楊洺笑道：
「我已經讓律隱秘地鋪開落風帝國的信息，在帝國全境，爭取讓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帝國民眾潛移默化中知曉，落風帝國是一個對帝國忠心耿耿的附屬國。
「其他的，我們能做的並不多，只能儘量擴充自身火力。」
「利用帝國的民意？」
科列夫仔細思索，老眼雖渾濁，卻藏滿了智慧的光亮。
他輕聲道：
「帝國的軟肋，確實就是這幾千億民眾的思想和意識形態，他們的當權者恪守著一條紅線，那就是不能官逼民反。
「其實，按正常的歷史周期來說，帝國早就該毀滅十幾次了。
「但帝國依然存在著，這跟當權者的清醒是分不開的。」
楊洺笑道：「當權者分為台前和台後，台前的老皇帝只是個平庸享樂的老變態，台後的謝爾曼家族才是銀河系最可怕的勢力。」
「你都接觸過了？」
「差點就回不來了，」楊洺輕輕嘆了口氣，「不然，伱覺得我為什麼要綁架漢頓的爸媽，用以退為進的方式離開帝星？」
科列夫雖然有一些信息點不太理解，但他立刻捕捉到了重點。
「之前我看八卦新聞，你跟帝國公主黛芙妮……帝國是想用聯姻的方式，把你綁在他們家族中，讓你成為他們的超級打手，順勢吸乾你身上的民意價值和旗幟效應？」
「差不多，」楊洺又灌了口酒，「當時我幾乎就要答應了。」
「這可不能答應，」科列夫道，「通常來說，統治者的走狗，最後都會成為棄子，一旦你成為他們的狗，你就失去了跟他們正面叫板的資格，那樣的人生將會糟糕透頂，你這一盤好棋可就全毀了。」
楊洺對科列夫眨了下眼：「所以我拒絕了，在帝星全身而退，現在正在思考如何在帝國體制內，提升自己的影響力。快幫我想想，我親愛的大副。」
「你這傢伙，就不知道尊老愛幼，我這已經快要萎縮的大腦可經不起你這麼折騰！」
科列夫雖然嘴上這麼嘟囔，卻依舊在低頭思索。
楊洺對這老頭的意見，一向無比重視。
「老闆！」
律在一旁跳了出來，帶著億點點粒子特效，化成十幾公分的投影，站在了楊洺肩頭，小聲說了幾句。
楊洺略有些意外。
法亞文明又發信息了？
這次應該是女武神實驗項目組的那個老哥發來的，內容卻是關於楊銘。
古神基因的提升實驗。
沒有古神原細胞，也有其他替代品。
他們只需要製造幾台比較複雜的儀器，就能利用女武神的基因同化能力，逐漸提升楊洺體內的基因序列，無限接近女武神的基因層次。
兩者之間的基因等級差距，可以達到『1』和『0.99999』的程度。
楊洺笑道：「法亞的這位老哥在催我提升實力？」
「老闆您應該重視這件事，」律提醒道，「法亞文明每次傳達信息都有極強的目的性，這有可能說明，您現在的實力，無法應對接下來可能會遭遇的危機。」
「域外大女王？」
「很有可能，畢竟我們現在正全力支持赫拉小姐的實驗，既然我們有生物屏蔽裝置，那就不能排除空間蟲族也有窺破這種屏蔽技術的能力。」
楊洺問：「這個實驗項目要多久？」
律提醒道：「同化分三次進行，每次要三個月左右，中間讓您適應性調整一些時間，一個銀河年差不多能完成。」
「現在距離智械暮光第二次考核還有多久？」
「兩年零八個月，還可以申請延期，」律得意地道，「我們現在能完美通過這次考核，無論是用哪方勢力作為考核主體。」
楊洺瞄了她一眼：「律你記得上次智械暮光考核發生了什麼嗎？大女王派出了一批蟲群突然來搞我們，我其實是在擔心這個。我知道這是巧合，但總覺得，你的三位老師有各種各樣奇妙的能力。」
「老闆您這種懷疑其實是有依據的，畢竟那個墓地葬下的，是曾抵達宇宙最高維度的超級文明。」
楊洺已經有了決斷：「搞吧，現階段只能跟著法亞混，把實驗項目地設置在哪裡比較合適？」
「暗星二號基地，或者乾脆設置在薩卡星上。」
律快聲道：
「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已經為女武神設計好了一艘專用艦船武神號，除卻沒有亞光速航行，比飛南號也差不到哪裡去，它匯聚了現階段我們掌握的所有尖端技術，可以確保女武神甩開帝國艦團的封鎖。
「我個人更傾向於在薩卡星展開實驗。
「第一，帝國知道女武神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她已經被您征服。
「第二是，我們接下來的發展重點雖然是在暗星，但需要您露面的地方，主要是在第三勢力——薩卡星上。
「暗星這邊您不必多操心。」
「就在薩卡星吧，你來布置，」楊洺道，「提升實力這件事，還是宜早不宜遲，在薩卡星給我整個秘密基地。」
「是，我這就去安排。」
律的投影直接炸散。
楊洺靠在沙發上，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輕輕地嘆了口氣：
「又來事了。」
「你還年輕啊，忙一點總比閒一點好，」科列夫笑道，「我們繼續最開始的話題，我仔細思考了下，謝爾曼帝國應該不會直接對落風展開攻擊，應該是發動一場隱秘的代理人戰爭，作為對落風的敲打。」
「嗯，我跟艾德旺也是這麼推測的。」
楊洺緩聲道：
「宗主國在沒有明確的理由下，直接攻擊附屬國，那只會讓人心崩盤……說起來也挺諷刺的。」
「怎麼諷刺了？」
「你看新聯邦、自由合眾國這種國家。」
楊洺笑道：
「表面上高呼民主，實際上蠅營狗苟，他們高舉意識形態的大旗，用娛樂麻痹民眾，提高教育門檻施行愚民計劃，管控新聞媒體進行民眾洗腦，讓民眾相信他們是銀河系中最幸運的，從而產生幸福感和自信。
「他們鼓勵讓物質崇拜成為社會主流，消磨文化和歷史，讓社會集體墮落，通過吸血其他國家來維持本國高福利。
「再看帝國，當然，帝國的體制本身就是腐敗的、是落後的，但正因為帝國必須小心翼翼的維護民意，自我套上枷鎖，他們反而比新聯邦這幾個政體多了許多束縛，有時候還必須按規矩辦事。
「這難道不諷刺嗎？」
科列夫笑道：「帝國的下限竟然在新聯邦之上，或者說，新聯邦這類國家，一旦精英階層與平民割裂，連這種封建分封奴隸制的帝國都不如。」
楊洺扭頭將酒瓶攝了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
「大副，幫我盯著艾德旺。」
「什麼意思？」科列夫納悶道，「你覺得，艾德旺會收回你手中的軍權？」
「不是，他不會去嘗試這個，這是我的底線，我在幫他上位前彼此就已經達成了默契。」
楊洺嘆道：
「艾德旺和你是我僅有的朋友，但你更像是我的老師，教我如何開飛船、如何做一個海盜，給了我第一艘船，他更像是我的合作夥伴。
「我這次離開後，謝爾曼帝國可能會對落風施加很大的壓力，我擔心艾德旺著急出錯。
「他有著高尚的個人品格，願意為這些落風人民犧牲自我，但這正是他容易被人利用的一點。
「他跟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利己的。」
「明白了，」科列夫咧嘴笑了笑，雙眼眺望窗外的夜景，「我這把老骨頭其實沒什麼，艾德旺這個人我也很喜歡，放心吧，能提醒他的我會儘量提醒他。」
「嗯，我如果忙不過來，律會把相關信息給你一份。」
科列夫雙眼放光：「我這算不算操控國事？」
「注意嘴臉，」楊洺嗤的一笑，「差點忘了你海盜的秉性。」
「哦哈哈哈！放心吧！我早就洗手不幹了，我現在是哈頓，能源大亨哈頓！」
這一老一青對視幾眼，默契地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下。
「這生活，真不錯啊。」
……
楊洺在暗星三號基地帶走了女武神。
他本打算去看看赫拉，但赫拉卻沒有時間見他。
她又找到了新的『生存動力』，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實驗準備上，現階段正在攻關【克隆體加速生長發育】。
律已經調配了一個完整的機械思維體『生物學』團隊，配合赫拉開展相關研究。
律說的沒錯，楊洺就算留在這，也完全幫不上什麼忙。
薩卡星上的秘密基地，在律的調度下已開工建造了。
薩卡星本身就有很多廢棄的地下城市，律只需要調動幾千機械衛兵進入地下，建立屏蔽和防禦體系，就可以直接動工修建實驗室。
最近這段時間，薩卡星變得無比熱鬧。
大批資源陸續抵達薩卡星，堆滿了小半個城市；
以楊洺名義成立的勞務公司，開始僱傭薩卡星居民做一些高薪的工作。
那些被楊洺留在薩卡星做客的貴族們，在他們交付了五十億帝國幣的資源和物資後，也就被陸續送走了。
這是薩卡星向前發展的第一敖稹�
——薩卡星本身就相當於楊洺老家的『地級市』，這些體量的資源注入，已經能夠支撐薩卡星崛起之路的前期消耗。
有貴族走，也有貴族回來。
戈多伊·薩卡一臉懵逼地回到了薩卡星，進駐了這裡的總督府。
他最近幾天一直想跟楊洺見一面，但因為楊洺留在這裡的只是高仿真機器人，所以一直被律用這樣那樣的藉口拒絕。
想見楊洺而不得的，還有那位雷維爾·拉索加。
這可不是楊洺和律用完了這位年輕伯爵就扔。
實在是……他來找楊洺的次數，太密集、太頻繁。
黛芙妮公主殿下和凱薩琳在這的時候，雷維爾還算收斂，忙著四處張羅資源和物資。
等黛芙妮與凱薩琳先後離開，雷維爾立刻覺得，自己偶像現在肯定有時間發展友情了……然後一天找楊洺十幾次！
律實在是怕楊洺用替身機器人的事暴露，只能用各種理由搪塞雷維爾。
終於，楊洺的本體回歸薩卡星，得到楊老闆的同意後，律給雷維爾發去了晚飯邀請。
雷維爾吃了楊洺的這頓晚飯，第二天就踏上了返航。
他帶上了楊洺的諄諄教誨，懷揣著偶像為他樹立的偉大目標，眼底里燃燒起了炙熱的鬥志。
他一定要幫偶像，重返帝星政治場。
楊洺抵達薩卡星後，就讓高仿真機器人暫時躲了起來，開始一門心思大搞建設。
楊洺其實也是有私心在的。
發展薩卡星，不只是發展他在帝國境內的合法勢力，也是為自己母星留一個『保底』的根據地。
過了大概兩個月，地下實驗室已經準備妥當，兩台基因同化機已經經過了性能測試。
楊洺把小婆娑從東風號接到了地下，拉著她走入了實驗室。
「又要做移動電池了，」婆娑輕輕嘖了聲，「這次要多久？」
「前後大概需要一年，」楊洺道，「法亞人提醒我們，我們兩個的實力，不太夠應對接下來的災難。」
「我們要對付那頭即將升維的大女王嗎？」
小婆娑若有所思。
她身體冒出紅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成了緊身小衫。
少頃，少女般的婆娑出現在楊洺眼前，長發向後自然垂落，伸展著柔軟的腰肢。
「不要用人類狹隘的審美評價我。」
她扭頭看了眼楊洺，輕聲道了句，轉身走向了右側亮起提示燈的失重艙。
楊洺聳聳肩，招出了一隻投影屏，快速瀏覽了一遍各方面的信息。
落風邊境上已經開始出現了軍事摩擦，問題暫時還不算太大。
其他地方，沒啥毛病。
「變強才是硬道理。」
楊洺振作起精神，低頭鑽入了另一側的失重艙，與婆娑只有一牆之隔。
…………
（PS：這個月末月初先正常兩更，攢點稿子。這幾天要去參加中國網絡文學論壇，然後就回威海的老房子閉關碼字，為這本書努力拼一把。大家有月票的投個月票，這對深淵這本書能否衝起來至關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