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水聲中，楊洺面對著花灑仰起頭，奢侈地享受著太空中的沖洗浴。
楊洺現在的感覺十分不錯。
經過這半天的熟睡，精神狀態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此前連續爆發——釋放紅色衝擊波——有些透支楊洺的精神。
女王死後，楊洺也從那種『莫得感情』的狀態中跌落，疲倦感如海嘯湧來。
那種衝擊波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精神力？念力的具象化？古神的特殊腦電波？
楊洺並不清楚。
他對自己身體的了解程度，也就僅限於持久力驚人。——各個方面都是。
水聲停下，楊洺走出那狹窄的『圓筒』沐浴圈，四面吹來的暖風迅速帶走他身上的水滴。
換上超韌材料做成的內褲和艙內太空衣，楊洺對著鏡子打了個樣，發現自己經過之前這一戰……
並沒有太明顯的外形變化。
但他攥拳、揮拳時，能明顯感覺到自身力量的提升。
具體提升了多少數值，還需要進行一系列的測試，但楊洺預估，這次的提升幅度遠大於兩年前那次。
「唉——」
楊洺輕輕嘆了口氣，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他開始迷戀這種不斷變強所帶來的安全感了。
閉眼、張手，楊洺身周出現了濃郁的紅色光罩，托著他緩緩上升，又平滑地左右挪移。
總算有點婆娑『剛出罐』時的威風了！
也不知道赫拉那邊，能不能研究出什麼成果。
「老闆。」
律的嗓音在外面響起：
「我們已經快到門薩伯爵的封地。」
楊洺想起自己還有事要辦，整理了下衣領，平穩地落在地上，拉開了休息室大門。
兩隻履帶機器人卿卿我我地在楊洺眼前路過。
律的擬真投影出現在一旁。
「事情調查清楚了嗎？」楊洺問。
「已捕捉到的信息很模糊。」
律輕聲道：
「事件發生在門薩伯爵的莊園內，相關信息第一時間就被封鎖了。
「畢竟這算是門薩伯爵家族醜聞。
「現在只知道的是，門薩伯爵的孫子重傷，而且是腹部的貫穿傷，傷人的兇器是愛蜜莉雅公主殿下佩戴的金屬長劍……老闆你送她的那把。」
楊洺皺眉問：「愛蜜莉雅捅了那個伯爵繼承者？」
「嗯哼，」律聳聳肩，「下手相當狠，不過因為長劍錯開了要害，這傢伙已經沒什麼事了。」
楊洺道：「伯爵孫子多大？」
「二十一歲，是個典型的帝國貴族，不學無術且自視甚高，但之前並沒有任何與愛蜜莉雅鬧翻的跡象。」
律又補充解釋了幾句：
「之前因為飛南號離耪獗弒冉顯叮椅野閹興懍Χ紀度氳轎種輩シ衿韉奈榷ǎ⑽炊喙刈劾蜓耪獗摺�
「門薩伯爵現在還算克制，只是請帝國貴族法庭介入，伯爵之子比較激動。
「艾德旺已經得到了消息，派遣心腹大臣趕來調解，帝國外事局也已經介入調查。
「這件事麻煩在，愛蜜莉雅主動承認了是她重傷伯爵的孫子，外事局想做和事佬也有些為難。」
楊洺認真思考了幾秒。
「讓飛南號調轉方向，去找落風帝國派來的使節團，我們直接過去也無法介入局勢。」
「好的老闆，這就調整航向。」
律的身影閃爍間消失不見。
艦橋的自動門打開，迎面走來的026看到楊洺，下意識挺胸、抬頭、抿嘴、並腿，寬鬆的維修服在上半身鼓鼓囊囊，稍微有點動作就顫巍巍的。
在氣氛略微有些尷尬之前，026清清嗓子，對著裡面喊了聲：
「艦長抵達艦橋！」
正盯著實驗儀器的赫拉立刻扭頭看了過來。
楊洺對026眨了下眼，這一刻突然有了給她加點工資的衝動。
這小姑娘確實給飛南號增色不少。
至於加工資……
都說了是衝動，楊老闆最擅長保持理智。
赫拉穿著白大褂、扎著馬尾辮，此刻將護目鏡掀到額頭，脫下一次性手套，目光滿是複雜的凝視著楊洺。
等楊洺走近了，赫拉低聲道：
「你不是人類。」
楊洺有點懵。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表面是人類，伱的器官、身體構造，基本與人類相符合，」赫拉特意強調，「你比普通的生化改造人更像人類。」
楊洺攤開手：「好吧，我並沒有為此感到開心。」
赫拉道：「具體的數據還在進行分析，現在能確定的是三點，第一是你腦域出現的特殊磁場，第二是你細胞活性各項指數在極短時間內暴增，第三是當你爆發時，你體內出現了最少十多種人類所沒有的有機合成物。」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生物？」楊洺饒有興致地問著。
赫拉認真思考後，給出了一個讓楊洺有些意外的詞彙：「古神。」
「為什麼？」楊洺反問。
「你在不斷進化。
「一場戰鬥前後，你身體構造就出現了明顯的變化。——我說的明顯，在你眼裡可能是很微小的程度。
「而在你注射基因穩定液後，沸騰的身體很快就漸漸恢復了正常，這說明你的基因存在了更多進化變異的可能。」
赫拉認真思考著：
「我構想了一下，你這種進化繼續向前，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情況……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理智，你依然是人類，強大的人類，會接近理論上可能存在的神級生命體，如果你失去控制，體內細胞開始無限增殖，演變的方向，與古神生命體無比相似。」
楊洺：……
不愧是生物學家。
赫拉都快把他研究透了！
「好吧赫拉，」楊洺抱起胳膊，「看在你以後無法離開我手掌心的份上，我可以對你吐露一個事實。」
「嗯哼？」
「我接受了基格羅夫的改造實驗，是謝爾曼帝國武神計劃的產物。」
楊洺看赫拉有些錯愕，抬手抱住了赫拉的肩膀。
「我的真名叫做漢頓，基格羅夫試驗船上的三副，這是我最大的秘密，現在你是唯一活著的知情者。
「對你說這個，是我覺得，我需要對你坦誠相見，我們珍視彼此。
「我對帝國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九死一生的改造實驗，以及危機爆發時，被那些實驗人員拋棄，所以我現在不願意跟帝國官方有過多的交集，但我又放不下這個國家。
「我是帝國人，你之前並沒有猜錯，但我現如今的政治立場是……」
「洺，」赫拉目光微微閃動著。
她那張沒有多少表情的美麗臉蛋上，此刻卻出現了明顯的情緒。
溫柔、溫暖，且滿是感動。
「很高興你能對我袒露這些，但你不用對我解釋太多，我能理解你的孤獨，我們在工作之外是對彼此滿意的伴侶。我是愛你的，洺。」
「赫拉……」
她將護目鏡脫下，白大褂向後滑落，一雙纖秀的胳膊勾住了楊洺的脖頸，主動吻了上來。
楊洺對角落中的機器人擺擺手，後者低頭匆匆離去，順便把艦橋設置為隱私模式，關閉了大部分的燈光。
這就是慘烈的戰爭後，對戰士最好的獎賞。
楊老闆如此說。
……
兩個銀河時後。
楊洺欣賞著伴侶美麗的軀體，給熟睡的赫拉蓋上了毛毯。
他匆匆離開了艦長的專屬休息室，開始準備潛入工作。
在律的調動下，落風帝國『緊急事態』使節團乘坐的運輸艦，正停靠在一家民用太空港補充能源。
——雖然運輸艦的能源本身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
現如今，潛伏、偷渡、間諜、走私，已經成了楊洺的專業技能。
在律的協助下，他毫不費力地摸到了運輸艦內，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閒著也是閒著，楊洺開始聽律匯報，謝爾曼帝國內外各方勢力對祖賓星之戰的反應。
白色幽靈在謝爾曼帝國境內真正大熱，成為了『硬派頂流』。
這個沒什麼好說的。
楊洺沒想用這個假身份去圈錢，白色幽靈的出現，只是方便他收割蟲族提升實力罷了。
謝爾曼帝國官方公開嘉獎了白色幽靈，邀請白色幽靈與帝國政府接洽，他們將會給予白色幽靈應有的榮譽和尊重。
可惜，楊洺並不打算搭理他們。
讓楊洺感興趣的新聞，遲到了半天才出現。
祖賓星上損失了數百萬居民，蟲災破壞了主要城市，這筆帳自然被謝爾曼帝國放到了新聯邦頭上。
帝國內部的各大媒體猛烈抨擊，各地再次出現了反新聯邦遊行。
新聯邦滅絕人性、人類之恥，成為了銀河內的許多國家的頭版頭條。
剛消停沒半個月的新聯邦邊境，再次開始匯聚帝國強大艦團，新聯邦上下也有些憤怒，但他們依然選擇忍耐。
堅決否認埋蟲計劃，是新聯邦的外交政策。
積極備戰但避免主力決戰，是新聯邦如今的軍事方針。
只要新聯邦對內不斷宣稱『小勝』、『沒輸』、『在銀河系老牌第一強國的脅迫下依舊堅持自由民主的路線』，民意大盤就不會崩潰。
新聯邦邊境戰火再起。
楊洺對此頗感欣慰。
楊洺復盤著祖賓星之戰。
帝國士兵對數十上百倍蟲子英勇衝鋒的慘烈畫面，在他腦海中久久無法揮散。
強大的帝國雖然內部腐朽、高層墮落，但出身民眾的士兵依然保持著血性，這就是謝爾曼帝國長盛不衰的基石。
「律你說，怎麼樣才能打敗這個謝爾曼帝國？」
楊洺饒有興致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律的投影出現在楊洺手錶上，手辦大小的她，捏著下巴一陣思索。
「只有一條路徑。」
「什麼？」
「消滅謝爾曼帝國的強大艦團，」律輕聲說著。
「漂亮，」楊洺伸了個懶腰。
律笑道：「老闆，赫拉小姐好像對您更死心塌地了，您的花言巧語，對感情如白紙一般的她來說，殺傷力實在太大了。」
楊洺瞪了眼小律，後者嘻嘻笑著，絲毫沒有半點心虛。
「我可是真情實感，我並沒有任何欺騙她的地方。」
隨之，楊洺坐在那陷入了沉思。
律背著手在錶盤上溜達了一會兒，見楊洺面額陰鬱，小聲問：「老闆，是有什麼地方，律沒有處置好嗎？」
「沒有，我在想一個無關的問題。」
「什麼？」
「律你說，」楊洺沉吟著，「如果一個星球，一個差不多零點七五級，遠沒有達到一級文明水平的星球，擁有七八十億人口，突然出現在了銀河系疆域中，它的下場是什麼？」
律愣了下，隨之緩緩點頭，快聲道：
「零點七五的文明級，還沒辦法充分利用行星所有能源，也沒辦法進行星際航行。
「這種情況下，必然只有半數人的生活能在尊嚴線之上，每個人能享受的資源有限，因為科技不發達、生活環境比較原始、民眾個人追求受限，一個星球養活七八十億人口是有可能的。
「這種事，我還真不太好預測，老闆。
「大概率來說，謝爾曼帝國會多一批奴隸，新聯邦會多一批黑移民苦工，各國會多一點點的廉價勞動力，那顆星球在十幾二十年內就會只剩窮人和老人，然後淪為半資源星。
「其實……老闆，我能說句實話嗎？」
「說。」
「你現在做的這些，如果是為了讓這顆星球能更好的生存，那我建議您儘早進入謝爾曼帝國內經營權勢。」
律輕聲說著：
「只有在帝國內部獲得一定的話語權，才能真正庇護這顆星球。
「落風帝國在百年內很難讓謝爾曼帝國正視，而我們的暗星計劃是為了卡BUG應付考核，沒辦法直接出現在大眾視線，庇護這樣的星球，需要的是國際影響力和艦隊。
「老闆，您還有多少時間？」
「我就隨便問問，」楊洺淡定地擺擺手，「刪掉剛才交談的內容。」
「是，老闆。」
隨後楊洺輕輕一嘆，看著那巴掌大小的舷窗，透過舷窗注視著空曠的星空。
他只是說了某種可能性罷了。
而且還是比較『友善』的可能性。
地球、明克斯港、《深淵》、銀河文明、第九天災……這背後到底藏了什麼真相，他現在還是沒能找到明確的線索。
只能說，有備無患吧。
「老闆，」律提醒道，「艾德旺已經開始跟使節團連線開會，您可以登場了。」
艙門打開，一名維修機器人捧著帝國軍服走了進來。
楊洺麻溜地換好軍服，蹬上皮靴、戴上軍帽，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無比凌厲。
幾分鐘後。
運輸艦中段的會議室門前，一群落風帝國士兵熱切地凝視楊洺的身影。
楊洺敲了敲門，徑直推門而入。
艾德旺的投影看了過來，立刻道：
「……這就是你們的秘密援助，稍後你們一切行動，都要接受楊洺少校的監督。
「我以落風皇帝之名，任命楊洺少校為落風大使，全權處置帝國公主愛蜜莉雅傷人案。」
楊洺立刻行了個軍禮。
在艾德旺的臣子們面前，他當然會給足艾德旺面子。
原本坐在主位上的外交大臣趕緊起身，楊洺對他點點頭，直接坐了過去。
「匯報下你們掌握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