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夜色就已經過去,襄陽城外的這一片天地陽光明媚,原本因為近十日鏖戰而血流不止破碎不堪的場地,也早已經過百千位士兵的日夜來的整理,不再顯得那麼殘破了。
而在這碩大的軍營以外,若說有什麼最吸引的人注意的。無疑就是那個占地數百畝,被人為的挖掘出的近乎一丈深淺的大坑了。
這個深坑有過郭將軍親自下令,有楊校尉帶領著近乎千餘人一併挖掘出來的。
甚至因為人手不夠的緣故,郭將軍還特地用了那被他俘虜而來的數萬餘金國士兵。
說來叫這襄陽軍營里的各個大宋士兵們嘖嘖稱奇的是,當初過將軍帶領著他們身上把那十萬金國鐵騎鑿穿以後,殺伐三萬,俘虜人數無算。
因為著急著銜尾追殺那些散落一地的金軍,以免錯過軍機造成大災,所以根本就沒有足夠的人手來看護這些俘虜。
可誰想郭將軍在交給他們建築木材,然後再安排了幾位校尉監察以後,這群被俘虜的金兵竟然自己就把俘虜營給建好了。
雖然在之後幾次,屢次都有反覆,但在郭將軍形如連坐一般的鐵腕治理下,這一群俘虜出人意料的老實了極多。
甚至是這一次挖坑埋土的事情,也是有大部分都是交給了這一群俘虜們來做,而他們也是完成的極好極好。
反而是幾位大宋軍中校尉們看他們的眼神,每每都卻有說不出的古怪。
旭日東升,嶄新的一天又已經開始。
這被郭嘯天在最近陸陸續續俘虜而來的金國騎兵們,似乎就跟前幾日一樣,拿起自己的工具,開始了新一天的挖掘工作。
「大宋這個國家慫的很,他們國家裡面有些人別看現在對我們不斷的吆喝著,卻根本就不敢上我們一根毫毛。」
「這個國家就算是贏了,也會給我們大金一大筆的歲幣,以此祈求我們大金的原諒。我們這些人就算是被俘虜了,以後他也得乖乖的在把我們給送回去!
我爸當年參加過兩次南下打秋風的戰役,那群漢人們哪一次見到我們大金的士兵們不是望風而逃,一次為了擋住我們的軍隊甚至連黃河河堤都給掘了,可到最後呢?
不一樣是被我大金占據了好大一塊土地,還是乖乖的把我爸給放出來,而且還賠償了我家好大一筆錢。嘖嘖嘖,那樣的日子過得才叫一個舒坦,哪像現在,竟然被一個宋人給俘虜?我估計如果我現在回去的話,絕對要被我老爹用門前的木竿把腿給抽斷了了!」
這深坑裡有幾個金人在一邊幹活,又在一邊竊竊私語,言語舉止之中不乏對曾經他們父輩祖輩們侵擾大宋後所賺取的種種利益時,有著無數的暢想與幻想。
可惜現實的殘酷,叫他們認清了現實的本質,該挖土的時候還是得乖乖的在這裡打樁。
「就是不知道我們在離開的時候,究竟能從這裡賺到多少錢回去。反正我想著,也許這個大宋皇帝乖乖的交給我們年奉歲幣的聖旨,應該就在路上了吧?」這時候,一旁一樣是有人接口道。
「極是,極是。」飾演一出,頓時引得這個深坑裡不知多少金人一陣贊同點讚。
在他們的理解里,或者說是在他們父輩祖輩口口相傳的記憶,他們所入侵攻垡的宋國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大肥羊。
相比起已經在北方開始崛起,一次又一次在草原場上仿佛是將金兵們投入到絞肉機里一樣的「蒙古」而言。
每一次南下侵略,攻打宋國,薅羊毛的狩獵活動,都被金國完顏一族的皇族搶得快頭破血流了。
沒辦法,實在是因為這個宋國太好欺負了。
幾乎立朝立代的宋帝,只要他們大金隨隨便便的恐嚇一下,就要撲棱撲棱地跪在金國皇帝面前,認其做干老子,然後再又是把數以百萬計的歲幣恭恭敬敬的遞交到他大金爸爸手上。
就算好不容易能夠出現一個可以和他們大金扳手腕的軍人將領,也根本不需要大金多說什麼,宋朝自己就會把那將領千刀萬剮,再拼命的抹黑那位的生前身後名,形如在自我閹割一樣
這樣酷烈的手段,看得連身為他們敵人的大金國都是一陣於心不忍,反而出手救下了不少。
可以說,身在宋國這樣的國度,就是所有將領軍人最大的悲哀。
但反過來說,能有著宋朝一國作為自己的乖兒子的話,那簡直是所有鄰國最大的幸福。
如果不是這宋國每年數以千百萬計的歲幣財富流入到金國,源源不斷的圍巾,果輸氧供血,估計他們在十幾年前就應該被那蒙古國生生給拖死了!
可惜,這宋國高層的某些人永遠都不想看不到,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機會,他們寧願蒙頭頭來,醉生夢死,也不願意抬起頭來多向外看一眼!
試想,像這樣的國家,又怎麼可能是他們大金的對手?
自己不就是輸了一場嗎?
不就是被人抓住,當了俘虜嗎?
不就是在這裡,被人當做孫子一樣在幫人家挖土挖坑嗎?
這沒什麼,反正過上幾天大宋的皇帝就會乖乖的把他們給送會大金去。
來日方長,今天吃的虧在以後好好的補上,不就行了?
這南宋的花花世界,千里山河,龐大財富'遲早是屬於他們的!
他們是這樣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一時間,在這深坑裡的金人們俱是將自己鷹視狼顧的野蠻神情收斂起來,轉而是露出了一絲絲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和善神情,深坑裡氣氛搞得相當的激烈。
只是這些年輕的金兵還在暢想著未來,他們卻沒有看到一些老了的金兵們神色抑鬱,仿佛是想到了某種極為恐怖的事情,一邊打著冷顫的看著在這深坑上面越聚越多,而且手中拿著各種武器的宋兵,一邊卻根本無心往下再深挖的模樣。
終於……終於…就像是直接某個臨界點被恐懼扭曲了一樣,一個老金人直接把自己手上的挖掘深坑的工具扔在了坑裡,接著手腳並用的似乎是想著從這深坑裡攀爬出去。
「唔唔唔……我…不想死,我想活!我的兒子才七歲,我的老婆還在家裡等著我歸去,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啊!」
那人一邊攀爬著,一邊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是要將這幾日裡所有的恐懼都吼出來。
一下的功夫,似乎在那人的呼喊下就有數十人一樣是想要跟著他一起,一起爬出這個深坑。
啪!
啪啪!
一聲聲弓鳴聲劃破空氣,在空中蔓延出龐大恐怖的音爆聲。
飛射出的箭矢,似乎是在同一時間,其龐大的力量直接穿透了那些人的身軀,並將他們一齊死死地釘在了深坑的坑壁上。
鮮血淋漓流下深坑,一瞬間,這在場的氣息死寂的叫人可怕。
「呵呵,難道這世上就只有你有老婆孩子,而我大宋的人就是都是一群畜牧?
你們在這裡不斷哭,好吶喊著那麼當初被你們所屠戮殺伐的大宋國民,他們的血淚又該向誰去哭訴?
戰場殺敵,斬草除根。
從你們一拿起武器跟著大金軍隊踏足到我大宋國土的那一刻,你們就應該有戰死的準備了,能讓你們再活到今天,不虧……」
遠處郭嘯天將手裡的五石大弓放到跟著他而來的楊鐵心的手上,轉眼來到深坑旁他。
只是隨便看了一眼,「挖的差不多了,那就往回填吧。」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