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別離

  這個時間之間隨著那黑袍修士掉落在地上,從土裡自動伸出一根樹藤,摘取對方的納戒,便從土裡冒出更多的藤蔓,隨著藤蔓冒出那塊土地很快便形成了一個大約兩米深,一人大小的坑。那些藤蔓很快就從周圍又運來新的土,土坑很快便被填平,現在是秋天,等到來年春暖花開,那上面會開滿鮮花。

  柳木御劍帶著王心月站在土堆前面,那個之前從黑袍修士手指上拿下納戒的那枝藤蔓緩緩的飄到他的手邊,柳木將那顆納戒拿在手中,看著王心月道:

  「有什麼感覺?覺著我很殘忍!」

  「沒有,就是覺著生命太輕了,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死人,還是跟自己相關的。」

  「是的,生命太輕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你能承受生命這樣的輕薄感嗎?」

  王心月轉頭看向柳木,苦笑一聲道,「不管我能不能承受,我自己已經是生命了!我沒法選擇。」

  柳木望著遠處樹下的殘影,星光斑駁,柳木的聲音中帶著些傷感說道:「是的,我們只能選擇好好的生活下去,活著,越難越要活!」

  王心月的聲音也帶著傷感道:「可是像我們這種平凡人終究會死去,或許只有像您這樣的修仙者才能永遠的活下去。」

  柳木向前一指前面的平地道:「這裡面就有一個修仙者在睡覺!」

  王心月沒忍住笑了一聲「柳先生,您真幽默!」

  「並非幽默,這就是事實,修仙者是為了長生,可是古往今來能夠長生的修仙者一個都沒有。」

  柳木沒有說話,起手間往前打出一道法術,在空中行形成了一個桌子大小的雲團,雲團起伏旋轉,中間還有雲層摩擦帶出的閃電,在這秋夜裡顯得格外顯眼。柳木盯著眼前的雲團,又看了看王心月道:

  「活著,就是為了感受雨!」前面的雲團竟真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下面的小草上,那些已經要枯萎的小草,不知是不是王心月的錯覺,竟然覺著那些草好像在動,肉眼可見從土壤里往外面掙扎。

  「還有風!」雨過,雲層停止律動,一陣風不知從哪裡吹過來,小草身上的雨珠被吹到了地上,淹沒在泥土中。

  「雪!」那團雲層又開始律動,漸漸的一片雪花從上面飄了下來,兩片,三片,越來越多,落在小草的身上,她也能感受到小草的葉子開始蜷縮,雪越下越大,漸漸的小草已經看不到了,從遠處看,那裡好像一個白色的草帽。

  心月看到,雪停了,雲層開始消散,從中心有一道彩虹,蜿蜒著,發著光,色彩斑斕的停在那裡。

  在以後漫長的生命里,心月都記得這個秋季的夜晚,看到的這場生命里的奇遇,彩虹最終慢慢消散,她看見了天空更深處的繁星,星空,她好奇的想把那顆星星拉近看看,聽媽媽說,人死了會變成一顆星星,她想自己也會變成一顆星星,星星不會說話,也不會長大,她變成宇宙星空里無數星星中的一顆,想到這裡,她突然覺著有些窒息,是宇宙的空闊嗎?不,她想著的是,是宇宙的渺小。

  她越想越心悸,甚至有點想哭,這個時候她的耳邊傳來一陣呼喚。她猛然從這種臆想里掙脫出來。

  她看到眼前向她招手的柳木。

  「你怎麼了,看著你突然要哭了,有什麼傷心事嗎?」

  她理了理心情,看著柳木道:「沒有,就是突然覺著心裡有點難受!」

  「好吧,可能今天的事太多了,讓你難以接受,咱們回去吧!」

  柳木御劍帶著心月往王府飛去,一路上柳木感覺到身後的這個姑娘悶悶不樂,興意闌珊,但絕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回到王府,落到心月的屋子門前。

  柳木道:「事情已經解決了,今晚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王心月道:「感謝您柳先生,要不是您,今晚或許王府就已經不存在了。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

  看著王心月回到了屋子裡,柳木施法對著王心月的屋子做了一個隔音的法術。

  然後又御劍而起:,對著周圍說道:「我不喜歡說第二遍話,你們可能不太了解,各位可能要留在這裡了。」

  這時候突然從周圍傳出一陣動靜,那些人四散奔逃。

  柳木以指為劍,細小的白色劍光自那些人的心頭穿過,劍氣消散,地上只餘下四五具屍體。這次柳木並沒有掩埋這些屍體,他轉身走進他的屋子裡,坐在床上,聽著外面的吵鬧聲,他又走到書桌前,猶豫了很久,才終於動筆,在白色的紙上寫著一行娟娟小字。

  而後他自窗外御劍朝著王府外飛去,往王府的上空飛去,看著王府越來越小,最後小的連望月鎮都看起來是很小很小的一點,他才終於調轉方向,往外飛去。此刻,萬籟俱寂,空中只有趕路的人,而趕路的人,只有他一個。

  第二天早上當王元敲了很久柳木的屋子而裡面沒反應的時候,才去找王心月。

  心月推開那扇門,已經人去屋空,她有感覺到那種心悸的感覺,眼淚已經在眼圈裡打轉,但是她卻沒有哭,只是往書桌走去,那裡窗外的陽光照射到桌子上,照的桌子也發著光。她拿起那張紙,看到上面的字,那在眼圈裡打轉的淚水才終於流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被扭曲著,快要窒息了。

  王父王母聞訊趕來過來,看著自己的女兒這樣子,心疼卻不知怎麼安慰,只是一個勁的勸女兒想開點。

  最終心月被拉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忘了是怎麼回來的,是被父母抬回來的,還是自己走回來的。

  夜已深,她沒有力氣哭泣了。窗外又是昨夜那般明亮的星光,她把那張早已經被淚水侵蝕的紙重新攤開在她的桌子上,字跡已經有些模糊,有的地方已經破損了,星光爭相往那裡匯聚,仿佛它們也好奇紙上的內容。

  心月就那麼盯著那張紙,很久很久,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星光撒在她烏黑的頭髮上,秀髮披在那張紙上,紙已經被拼接好,眼淚也幹了,變得皺巴巴的。突然一陣風吹過,吹起了頭髮,紙從桌子上往地上飄去,對著星光,只見那上面寫著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