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音呢,或許是自欺欺人久了,便真的覺得自己和烏子虛已經有了血脈的牽連。
以至於,她甚至告訴兩個孫子,烏子虛是他們的祖父。
若不是鐵如月在大殿上鬧出的那一番風波,讓烏子虛察覺出了端倪,阿音自己都要忘記真相了。
此刻面對烏子虛的質問,阿音的情緒隱隱有些崩潰,「你為什麼非要問那麼清楚,為什麼就不能把他們都當作是你的子嗣?若是你當初能主動爭取,而不是將我拱手讓人,我們就能廝守一生,阿毅也只會是你的孩子啊!」
烏子虛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阿音。
當他快要走出宣德宮的時候,南召帝身邊的太監喊住了他:「國師,陛下有請。」
烏子虛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去見了南召帝。
南召帝特意屏退了所有人,而後才對烏子虛道:「國師,皇祖母也是可憐人,一生為情所傷。所以,即便她欺騙了你什麼,你也莫要怪她。」
烏子虛反問:「陛下,難道您就對她沒有絲毫怨怪?她非但欺騙了我,也欺騙了你。」
南召帝搖了搖頭,道:「朕自小在祖母身邊長大,我見過她嚴厲的模樣、慈愛的模樣,卻唯獨沒有見她真心地開心過。可當她與國師您在一起的時候,是發自肺腑的高興,那模樣……就好像是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一般。」
「國師,祖母或許欺騙過你,可她對您的一片痴心不可質疑。甚至為了您,她甘願舍下一切名利地位。」
「朕是真心地希望她能往後餘生不再有遺憾,為自己而活。因此國師,希望您莫要怪她,更莫要再辜負她。」
烏子虛輕嘆一聲:「若說有錯,大概是我一開始就做錯了。我又怎麼會怪她呢?」
南召帝頓時一喜:「這麼說來,您不怪她?那剛才為何要氣呼呼地走掉?」
烏子虛道:「我那是一時之氣,我還能真的氣惱不成?再說了,我們都這把年紀了,置氣又能置多久?」
話音剛落,阿音就從後面的屏風跳了出來:「你這個死老頭子,沒生氣還故意嚇我。害得我以為你又要像二十多年前那年一聲不吭地跑掉了。」
烏子虛被阿音的突然出現給驚了一跳:「你……你怎麼躲在屏風後?我說陛下怎麼突然找我,敢情就是被你使喚來當說客的?」
「朕有些累了,你們二位慢慢談。」南召帝趕緊識相地閃人。
烏子虛深深地覺得自己再度被阿音給套路了,他氣呼呼地轉過身去不準備再搭理她。
阿音則笑嘻嘻地走到他身邊,拽了拽她的袖子。
烏子虛輕哼一聲,依舊不說話。
「子虛哥哥,你是不是又準備不要阿音了?子虛哥哥,縱然阿音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可不能在丟下我,不然……不然我可就真活不下去了啊!」阿音的聲音里染了幾分惶恐。
在一聲聲「子虛哥哥」的呼喚中,烏子虛到底還是心軟了,主動拉住了阿音的手,「阿音,這輩子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當真?」阿音激動地落下了淚水,望著烏子虛的眸光盈盈可人。
「真的!」烏子虛再三向她保證。
阿音一個高興,便忍不住道:「洛恆和洛加不是你孫兒,叫你失落了。不過無妨,咱們還有機會,往後我再給你生一個便是了。」
「千萬別!」烏子虛捂住了羞紅的老臉:「一把年紀了,成何體統?」
……
雲嫿和蕭玄辰回了使館後沒多久,就聽說整個金嵐城的貴族都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裕王謀逆案交由首輔徹查,一查之下便查出了裕王諸多罪證,什麼貪污、買賣官位等等。還有裕王的一干黨羽,遍布朝堂,如今也都要被清算。
首輔雷厲風行,不出月余就已經拿下了數千人,牽連之廣,讓南召上下人人自危。
若是再深挖下去,只怕受牽連的人還會更多。
就在這時候,南召帝出面頒布了特赦令,除了少數幾個家族和鐵氏、裕王牽連很深之外,其他的人全部赦免。
如此一來,南召帝仁善的名義便流傳開來,百姓擁護、官員愛戴。
蕭玄辰私下裡告訴雲嫿,南召帝是懂得收買人心的。
裕王黨羽眾多,若是全部扳倒,牽連太大,勢必會傷到根本。
所以他便讓首輔大人先做個惡人,然後自己再出來頒布特赦令,赦免無關緊要的旁系官員。
如此一來,既能留下好名聲,又可不動搖朝廷根本。
雲嫿對於這些政治上的事情興趣不大,她最關心的還是師父和師母。
那兩位老人家,都一把年紀了,還時常地鬥嘴抬槓,像一對冤家似的。
就在蕭玄辰他們準備回楚國的頭天晚上,烏子虛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把阿音給惹火了,氣呼呼地回宮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原本說好要一起離開南召,可阿音卻遲遲不見人影。
烏子虛等的不耐煩了,道:「她應該是不想走了,那就不必等了!」
然後率先鑽進了馬車。
蕭玄辰和雲嫿對視了一眼,也只好坐車離去。
一直到出了城,也沒見阿音追來。
雲嫿就有點擔心了,問蕭玄辰:「師母是不是真的生氣了,說好的一起離開,居然都不來了。師父不會又要孤獨終老了吧?」
蕭玄辰道:「師母等了大半輩子了,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放手,她肯定會來。」
雲嫿道:「再走下去就要離開金嵐城的地界了,她怎麼還沒來?難道是覺得追過來沒面子,想等師父去請?」
蕭玄辰點頭:「有可能。」
「停車!」雲嫿立馬喊停了車隊,跑到後面一輛烏子虛的馬車前道:「師父,要不然您還是去找找師母吧?師母肯定在等您呢,您是男人應該大度些,不能叫師母等太久。萬一她一氣之下真就不來了,你就真成孤老頭了!師父?師父!」
喊了幾聲,也沒回應。
雲嫿掀開車簾一看,裡面空空的,哪還有烏子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