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道:「蠱蟲的種類太多、太雜。且又不斷地有新蠱培養出來。這個蠱,即便是我也看不出是什麼。但在南召,最擅長用蠱的便是鐵家的人!」
「鐵氏?」烏子虛皺了皺眉頭,「是那個沒什麼勢力,四處依附旁的家族的鐵氏?」
阿音笑笑:「你是太久沒在南召了,南召很多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了。那鐵氏當年只是個小族。可後來慢慢壯大,如今已是南召的第二大氏族。」
烏子虛想了想才想起了,依稀記得光宗帝的後宮有位姓鐵的妃子。
那時候阿音和光宗帝鬧彆扭,光宗一氣之下便納了個新人。本意是想要阿音吃醋,可阿音不但不吃醋,還幫著操辦納妃的各項事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大度的皇后,因此還受到滿朝文武的讚頌。
光宗皇帝越發的不悅,可說出口的話便是聖旨又不能收回。
而那位鐵氏女,性格軟弱,入宮之後又不受重視,在後宮裡被宮女、太監欺負的連冬天的碳火都被搶走。
有一次,被光宗撞她在落雪的天在外頭洗衣服,身邊也沒個丫頭伺候,當即便心軟了。
從那之後,慢慢開始接受鐵氏。
不久之後,鐵氏就誕下了一位皇子。也就是如今南召帝的二皇叔裕王。
再後來光宗駕崩,阿音的兒子繼位。
阿音念在鐵氏這些年本分,封她為太妃。
阿音對先帝確實心中有愧,自己的兒子又當了皇帝,那麼對裕王,也就是光宗唯一的血脈她也格外照顧。
而鐵氏便隨裕王就藩,母子團聚。
於是,如今鐵氏一族漸漸壯大,裕王也成長為一位鐵血王爺,在南召頗有權勢。
現在,太皇太后的替身「若嬤嬤」突然中蠱毒而死,鐵氏自然有嫌疑。
若是證實與鐵氏有關,那背後肯定要涉及到裕王,涉及裕王那自然就和皇位之爭有關。
想到自己的長孫還在位,只是身體弱了些,皇族內部就開始出現奪嫡的爭鬥。
阿音頓時就怒氣騰騰:「跳樑小丑,居然也敢肖想帝位,不知死活!」
烏子虛卻幽幽地道:「說起來裕王才是光宗唯一的血脈,要不就把皇位還給人家?」
「不可能!」阿音冷聲道:「你以為這些年你憑什麼能逍遙快活?還不是因為我們在南召護著你?否則,就憑你當年推行的改革政策動了多少世家貴族的利益,在你退位無權之後,他們誰會放過你?還不是我和皇兒替你監視著他們的動向,讓他們不敢亂來?」
「而今,是你的親孫子當皇帝,即便他身體再不濟,那也是你的親孫子,對洛加也還不錯。若是換了裕王,你也好,洛加也罷都會受到牽連。他們連我都敢謀害,又怎麼放過旁人?」
「烏子虛啊烏子虛,你當真是在外頭逍遙慣了,居然連權力場上的規則都忘了!還妄想把皇位拱手讓人?」
「阿音……」烏子虛嘆息了一聲:「何必非要執著於權力富貴呢?」
阿音輕嗤一聲:「我執著?我若是執著,我也不會拋下一起去尋你!你可知道,我讓若嬤嬤李代桃僵,本就計劃著若是能找到你,就假死離去。」
「這些,我也和皇帝、洛加通過氣。所以若嬤嬤的死他們沒有追究,還以為是我故意為之!」
「我的執著,如今只是想要抱住孫兒們的命啊!烏子虛,若你有辦法保他們全身而退,即便把南召的江山拱手相讓,我也絕不心疼!你能嗎,烏子虛?」
烏子虛沉默不語,顯然做不到。
他這輩子對得起天下人,可卻對不起身邊的至親好友。
「師母說得對。」蕭玄辰也開口道,「皇位不比其他,一旦沾染就莫想全身而退。要麼牢牢掌控所有,要麼被旁人拿捏性命!」
蕭玄辰是在權勢中摸爬滾打長大的,他了解人性,更了解權利的利弊。
知道那些權利一旦掌控之後,就再不可能放下。
雖然對於光宗,對於南召的列祖列宗來說,烏子虛的血脈是雀占鳩巢。
可事已至此,就只能占到底了。
否則退一步,便會是萬丈深淵,牽連廣大。
烏子虛不再反駁,他走到光宗的棺槨前,紅著眼道:「兄弟啊,我對不起你!」
說罷,他虔誠地跪下、磕頭。
再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收斂了一切的情緒,淡淡地道了聲:「走吧。」
他避了一輩子,終於還是避無可避重新回來了!
林照在外頭等了又等,越等越心焦。
直到東方的天際微微透白,黎明已經到來。
他不敢再等下去,正要去找救援,卻聽地道里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
林照急忙趴在洞口喊道:「主子,是不是您出來了?主子,主子?」
先出來的是鳳影,然後是雲嫿、蕭玄辰,最後阿音和烏子虛也先後出來。
烏子虛在墓穴里呆的太久了,出來差點被初生的旭日晃了眼睛。也還好光線不太亮,他很快就適應了。
烏子虛催促道:「走走,趕緊走!抓緊時間,正事要緊!」
雲嫿知道師父要重新回到高位上,尤其期待看到他當年的風姿。
於是她興奮地問:「師父,下一步去哪裡?國師府,還是皇宮?」
烏子虛奇怪地道:「去那裡幹什麼?」
雲嫿道:「您老人家不是要歸位嗎?不回去怎麼歸位?」
烏子虛瞪了她一眼:「歸什麼?老子是著急去吃飯,他娘的餓了兩天了,走路都打擺子!」
又使喚起了林照:「小子,快去找匹馬來,我快要餓暈了,真走不動了!」
雲嫿從隨行的行李里掏出了一個饅頭地給烏子虛,「你早說你餓啊,我隨身帶了吃食。」
「帶了食物,還不知早拿出來?」烏子虛一把抓過饅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他是在「太皇太后」入葬的前一天就先一步進了陵墓內部,原打算陪著愛人和兄弟長眠,所以除了一壺酒什麼也沒帶。
酒喝完之後,生生地餓了兩天。
本來他一心求死,連饑渴都忘。
突然發現阿音沒事,自己也用不著殉情了。於是那飢餓的感覺就排山倒海似地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