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阿麒就閒閒地靠在一株老樹下,身長玉立,風姿傾城。
雲嫿有些意外,急忙摸了摸臉龐才想起來,自己還帶著面紗,阿麒應該認不出自己。
於是假裝素不相識,就要回去。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蕭玄辰突然道了句:「不知道姑娘可認識一個叫雲嫿的?」
雲嫿捏著嗓子,說:「不知道。」
蕭玄辰撲哧一聲笑開了:「行了,別裝!」
雲嫿拿不住他是不是在故意試探,繼續裝腔作勢:「公子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我家主子那邊還有事情交代,先行告辭。」
她垂著頭,急急忙忙地要走。
「今晚的事情,是你在幕後策劃的吧?」蕭玄辰道繞道她面前,笑盈盈地道:「瑞安郡主生性單純,而太子心腸惡毒,他有心算計瑞安,瑞安怎麼可能躲得過去?除非……」
他頓了頓,抬手扯下了雲嫿面上的面紗:「除非,有你這個狗頭軍師暗中教授。所以剛才,瑞安不但沒有中計,反而還讓太子栽個跟頭。」
蕭玄辰說得不錯。
以雲嫿的精明,當時聽聞那老太監要讓瑞安郡主親自去領取膳食,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瑞安堂堂郡主,身份多金貴。他一個老太監,憑什麼讓瑞安親自去干侍女才該做的事?
除非是有什麼陰謀。
而整個後勤事務如今都是太子親自把控,底下的那些管理人員也全是太子的親信。
雲嫿被拆穿,滿心挫敗感:「我偽裝得這麼好,想不到還是被你給拆穿了。哎……」
說著又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叮囑道:「你可別把這事情告訴蕭玄辰啊!他三令五申不准我來,若是被他發現了,一準把我給送回去。」
她又哪裡會知道,眼前的阿麒就是那個蕭玄辰呢?
蕭玄辰寵溺的笑笑:「放心,我一定給你保密。」
雲嫿笑了,「我就知道還是阿麒你最好了。對了,你吃過晚飯了嗎?」
蕭玄辰還真沒吃。
剛才宴會進行到一半,瑞安郡主那邊就差點出事,他和楚召帝等人去小廚房查看情況。
後來發現此事另有蹊蹺,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故意藉口送瑞安郡主回營帳。過程中,拐彎抹角地和瑞安郡主搭了幾句話,看似閒談,可就是那幾句閒談,就讓他確定雲嫿就在瑞安郡主的營帳內。
於是,他就沒再回到宴席上,站在外頭等雲嫿。
剛才本也不覺得餓,雲嫿提起來,他才想起來確實一晚上沒吃過東西,還真有點餓了。
雲嫿不滿地道:「蕭玄辰太過分了,讓你當差卻不給吃晚飯!你等等。」
說著,她轉身進了營帳里,和瑞安郡主交代了幾句後,拿著晚上吃不完留著的糕點出來了。
「先墊墊肚子,若不然餓一晚上會很難受。」
蕭玄辰抱著一碟糕點,坐在高大的古樹樹杈間,看著身邊的女子。
雲嫿穿著一身青色的侍女衣裳,樣式最是簡單不過。這是楚國貴族間最流行的侍女著裝,目的是避免丫鬟太花哨而蓋過主子的風頭。
可就是那樣樸實無華的衣衫,穿著雲嫿身上,卻反而如璞玉般,清雅脫俗。
她陪著他坐在高高的樹杈上,一抬眸,那漫天的星子落入了清亮的眸子中,卻印在他的心間,小心珍藏。
察覺到他凝視的目光,雲嫿拿起一塊糕點,塞進了他嘴裡:「讓你吃東西,你瞧我幹什麼?」
蕭玄辰把嘴裡的糕點吃完了,才傻兮兮一般地呢喃了句:「你今晚很美。」
「啊?你說什麼?」她隱約見只聽到「很美」二字,便有些不甘心地追問:「說誰美?誇我嗎?」
蕭玄辰點了頭:「那你衣服挺不錯,很美。」
雲嫿頓時就有些失落了:「光衣服好看,難道我的人不好看嗎?」
蕭玄辰笑道:「自然是人好看,穿什麼衣服才好看。」
雲嫿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蕭玄辰身上的衣服:「小侍女和小侍衛,是不是還挺搭配?」
蕭玄辰就「嗯」了一聲。
雲嫿循循善誘地道:「阿麒,上次你說你喜歡的女子類型,我仔細想了想,似乎和我還挺搭的。莫非你的意思是……」
上次雲嫿故意套阿麒的話,便問了他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蕭玄辰本也準備說開,可如今他卻改變了主意,道:「我隨便說的,你居然當真了?」
她不但當真了,有時候把他的話翻來覆去一遍遍地想著。最後,突然發現他描述中那個漂亮、仗義,會醫術的女子可不就是和自己同出一轍嗎?
想通這一點的時候,她滿心歡喜。暗惱自己當時怎麼那麼愚鈍,居然沒聽懂他的意思。
可是此刻,雲嫿有些失落:「所以,你上次的話,只是隨口一說?並非出自真心?」
蕭玄辰依然沒心沒肺地笑著,只是面具遮掩下,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痛苦。
明明喜歡的人就在眼前,明明兩人都彼此有意。
可他不能告訴她,因為他只是一個影子。一個只能在夜間出現的蕭玄辰的影子。一個即將要被蕭玄辰消滅的,也許很快就無法再出現的影子。
既如此,他怎敢奢望她的深情?
若是一切都不捅破,到了某一天,自己就那麼靜靜地消失,或許對誰都好。
而眼下,他看著雲嫿,仿佛有種看一眼少一次的感覺。
「雲嫿。」
「嗯。」
「雲嫿。」
「你要說什麼?」雲嫿總感覺此刻的阿麒有點奇怪,雖然還是以往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可笑容背後又似乎隱藏了許多許多的心事。
「阿麒,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你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蕭玄辰道:「雲嫿,若是有一天我離開了這裡,你該怎麼辦呢?」
雲嫿等了半天,結果他就蹦出了這麼一句。
她想也沒想,直接道:「你要去哪裡?天涯海角,我陪你一起。」
這一句算是極為明顯的告白了。
可她越是如此,蕭玄辰就越覺得難過,那種不想辜負,卻偏偏被命運左右的無可奈何。
他滿心悽苦,卻只能笑得一臉輕鬆:「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