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
折騰一夜,柳明月沒有睡覺,再過一個多時辰就要回都了,她懶散的把玩著首飾,哼著小曲兒。
心情不錯。
雖然沒能借疫病之事,除掉那個賤人,等回了聿王府,她有的是法子弄死她!
「側妃娘娘。」
一名兵士端著托盤進來,奉著早茶。
雖處於疫區,處處不便,但該享受的伺奉她是一樣都沒落下。
「退下吧。」
「是。」
兵士將托盤放在桌上,便恭敬地出去了,走遠幾步的樹幹後,夜冥悄然無聲地探出半具身體……
帳篷內。
柳明月悠閒的端起熱茶吹了吹,抿了兩口,「嘖。」
一夜未睡,她這皮膚都有些糙了。
身上黏黏的。
那個該死的糙婦,壞了她的好事,污血弄髒了她,等回去後定要好好的洗洗這晦氣。
不知聿辭哥哥那邊整頓的怎麼樣了?
她起了身,想過去看看,可腹部猛地一個揪痛,似匕首般插入。
「啊!」
她的肚子!
「啊!」
又一個絞痛,痛得她身體狠狠踉蹌,抓著桌子摔坐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抓著肚子上的衣物。
怎麼回事?
痛!
好痛!
內臟像是被攪碎一樣,劇痛傳向四肢百骸,痛得腳指頭都卷了起來。
後背迅速溢出汗,臉色蒼白如紙,腸子好像碎了。
「啊!!啊!!」
楚聿辭收到消息,立刻趕來,柳明月已經痛得渾身大汗淋漓,瘋狂的在地上打滾慘叫:
「啊!」
「好痛!啊!」
「月兒!」
楚聿辭抓住她的手,可她已經痛得失去了理智,瘋狂的抓著頭髮,抓著肚子,抓著渾身上下,慘叫猶如殺豬。
「啊!啊!!」
董御醫趕來診脈,面色大變:「王爺,柳側妃這是中了斷腸草之毒了!」
服下此毒物者,肝腸如寸斷般絞痛,如不及時服下解藥,能將人活活痛死。
楚聿辭的眸子一下就紅了。
斷腸草!
葉錦瀟!
「給她服藥!」
董御醫驚慌道:「藥,藥……這斷腸草是劇毒之物,毒性刁鑽,解藥更是難配,下官只能先開一劑鎮痛的方子,爭取在明日之前配出解藥。」
「你說什麼!」
意思是,柳明月還要痛至少十二個時辰?
這不是要把人活活痛死?
「啊!」
「好痛!!啊!啊嗚嗚!殺了我吧!啊啊!!」
柳明月衣衫凌亂,腦袋瘋狂地磕撞著地面,痛得大顆大顆掉眼淚。
楚聿辭又氣又急,將柳明月交給董御醫後,提步便沖了出去,直接去找葉錦瀟。
「是你做的!」
葉錦瀟正在整理自己的個人物品,準備回都,將男人怒氣沖沖的闖進來,臉上並沒有太大意外。
「什麼是我做的?」
楚聿辭抓住她的手腕,厲聲道:「別在這裡裝傻充愣,你將斷腸草的毒下給了柳明月,將解藥拿出來!」
葉錦瀟皺眉,走到桌邊,抓起杯子。
「你看好了,毒物在這裡,一滴都沒少,你說我害她,可有證據?」
杯中之水確實原封未動。
可柳明月好端端的,突然中毒,除了葉錦瀟之外,還能有誰?
「你因為翠兒娘的事對她懷恨在心,下此毒手,除了你之外,還能有誰?」
「飯可以亂吃,你話可別亂說!」
葉錦瀟冷冷一笑,萬分譏諷的看著他,
「證據呢?」
「我下毒的證據呢?」
「僅僅憑藉三言兩語的推測,就要治我的罪?可我每次將證據找出來,鐵證如山一般的呈在你面前時,你一個字都不信,做人做到你這種自私自利、眼盲心瞎的程度,你還有顏面質問別人?」
她拿證據論事,以謀公正,卻沒人給她主持公道。
既然如此,那就掀了這桌子,誰都別想好過。
楚聿辭瞳孔微縮。
這是她第二次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第一次,指責他的偏袒,認為他有失公道,一而再、再而三的袒護柳明月。
她的證據雖然不假,可柳明月也解釋清楚了,她們之間的衝突不過是一場誤會。
他何時偏心過?
倒是她,與戰九夜走得近,與葉七關係不明,她可曾向他解釋過?
「將解藥拿出來,翠兒娘的事本王親自查。」
葉錦瀟好笑的搖了搖頭:「我並未下毒,怎麼會有解藥?」
楚聿辭皺眉:「本王已經退了一步,願意親查此事,你還要如何?」
他親自查又如何?
查到真相又怎樣?
他根本不會為了一名無關緊要的民婦,去懲罰自己的心上人。
況且,在她這裡,他的可信度已經為零。
「是王爺強人所難,我從未想要害人,怎麼會有斷腸草的解藥?要不你查查我桌上這杯斷腸草是誰下的,說不定下毒之人手裡有解藥。」
楚聿辭眉峰捏緊。
難道不是她下的毒?
可她身上的嫌疑最大。
看著女子那擺著雙手,眼中儘是坦蕩的模樣,心中的幾絲懷疑壓了壓。
「好,本王姑且信你一回,那你能否憑藉過人的醫術,立即研製一份解藥?」
葉錦瀟:「不能。」
「你!」
「你有求於我,我便有拒絕的自由,還請王爺見諒,我確實醫術有限,巴掌大的碗,實在裝不下兩升米的飯。」
她微笑臉,既禮貌周全,叫人挑不出分毫毛病,又生生的將楚聿辭氣紅了眼。
這個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都已經退步忍讓了,她還要如何?
最終,二人不歡而散。
楚聿辭沒有求到解藥,柳明月就這麼活生生的痛著,吃了止痛的方子,但似乎並不管用,還越來越痛,如殺豬般的慘叫悽厲的持續……
翠兒丫頭睡醒,聽到這聲音,有些嚇到了。
「有人在生孩子嗎?」
葉錦瀟掀開帘子走進來,笑了笑:「好像是後山那邊的畜生。」
「瀟姐姐!」
翠兒展開雙手,黏人的撲進她的懷中蹭了蹭。
「瀟姐姐盡會打趣翠兒,畜生哪是這樣叫的?去年隔壁的張姨生小孩時,才這樣叫,疼了七八個時辰,生了個大胖小子呢。」
「哦?翠兒還懂這些。」
葉錦瀟笑著摸摸她的頭。
「那畜生不知怎麼回事,叫個不停,翠兒要不要跟瀟姐姐去帝都城,一看究竟?」
翠兒愣了下,「我要是去帝都城,那我娘呢?」
「你娘她……」
葉錦瀟揚唇,臉上笑意不減,「是這樣的,昨晚走了一批百姓,你娘思念你父親,心痛難忍,怕你見了擔心難過,便先回去了,將你託付給我照顧一段時間,等她安定好了,再來帝都接你。」
翠兒怔怔的望著她,眼中似乎是意外、錯愕,很快,緩緩低下頭去:
「我知道了。」
「既然是娘的意思,還望瀟姐姐不嫌,翠兒會乖乖的。」
葉錦瀟眸光微暗,把她抱進懷裡。
她才四歲,懂事又乖巧,不哭不鬧,爹死於疫病,娘枉死他人之手,柳明月逍遙法外。
有時候真想問問楚聿辭,他帶兵打仗是為了什麼?保家衛國,保的是誰的家,衛的是誰的國。
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