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覆掌之間,驚濤駭浪般的勁風掃向風行,夾著冰冷的水花珠子,裹含濁濁的殺意。
嘭!
風行揚劍擋之,仍被這勁道掀得後退數步,胸口一股劇烈的翻湧躥上喉頭。
即將吐出時,緊抿薄唇,用力咽下。
今日,他不能走!
站定雙腳後,再度持劍沖了上去,與紫袍男人打在一起。
他武功不弱,全力以赴,可對上此人竟只有三分勝算,況且,此人連武器都不曾拔出。
那邊,四名暗衛被那四名護衛纏住,這邊,風行與紫袍男人激戰。
嘭嘭!
橋下,激流撞擊著橋墩子,啪嗒飛濺起高高的水花,冷冷細密的水珠濺在空氣中,被風卷著吹遠,又冷又寒。
空氣肅穆得更加。
風行傷得不輕,接連吐了三四口血,臉色白得沒有半分血色,拿劍的手都在打顫,儼然是強弩之末,但腳步沒有分毫的退讓。
「聿王倒是擅長專養硬骨頭。」男人薄唇輕扯,笑得詭異。
風行臉色乍變。
近幾年,兩國不斷交戰,主子與北燕太子曾有幾次交手,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的激烈,雲夢更是折在其中。
被抓後,姦殺凌辱,雲夢死無全屍,仍緊閉其口,未曾出賣主子的半分軍機。
高高地城牆上,敵軍將草蓆卷著的雲夢屍身扔下時,北燕太子也曾嗤了一句:
『你們聿王倒是擅長專養硬骨頭。』
風行眸子怒紅,這殺人如麻的北燕太子,手段令人髮指的暴君,遲早有一日會成為主子的手下囚徒!
暴君!
納命來!
他憤怒的持劍而上,喉嚨內發出悲憤的低吼,似傾盡全力,卻被男人一掌掀飛出去。
男人足尖踏著馬鞍,飛身而起,一襲華貴的紫袍搖曳著張狂之氣,直接扼住風行的脖子,將他半具身子摁到了橋樑外。
「大人!」
「風行大人!」
四名暗衛見之大急,一個失神就都受了傷。
「聽著。」男人居高臨下,骨子裡泛著桀驁,是君王生來便天成的。
「遲早有一日,本宮的鐵騎會邁過這座橋,踏平南淵帝都,叫楚聿辭做好準備,他欠本宮的帳,本宮會雙倍、十倍的拿回來!」
狂妄的嗓音落下,長臂一摁,直接將手中之人扔下大河。
「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女子的喝聲劃破空氣。
馬蹄至。
驕陽下,白衣翻飛,青絲捲起,一張清冷的面孔似山巔之霜,騎坐在高大的黑馬上,疾馳而來。
戰九夜瞳孔微眯,這張面孔倒是生得好,既有南淵女子的嬌媚,眉間卻不失北燕之人才有的傲骨。
「王妃,你……咳咳……你怎麼來了?」
風行半個身子懸出大橋,頭在下,腳在上,頭頂下便是咆哮涌盪的湍急河水,呼呼的颶風卷濕了他的頭髮,像一頭會吃人的凶獸。
他的脖子被男人扼在掌心,已無掙扎之力。
葉錦瀟勒馬,黑馬浮躁的原地打了兩個轉。
「放開他。」
戰九夜笑:「主動找過來,莫不是本宮之前的提議你想通了?」
跟他回北燕的提議。
葉錦瀟長腿一揚,跳下馬背。
「我想跟你聊幾句。」
只是聊幾句?
那便是不肯跟他回北燕了。
「自縛雙手,走過來,否則,本宮便將他扔下去。」
葉錦瀟倍感好笑:「太子殿下身居高位,應該明白越是掌權者,越不會被周遭左右,你莫非認為隨便抓個人,就能威脅到我?」
這個也能威脅她,那個也能威脅她,把她葉錦瀟當什麼了?
拯救天下的聖母?
戰九夜眉峰微擰,似乎在斟酌她的話,隨即放聲大笑,鬆開了風行。
哈哈哈!
倒是個有趣之人。
「過來。」他揚手,紫袍金線勾邊,繡著暗紋的四爪蟒圖案,尊貴又張揚。
風行面色微變:「王妃……」
二人擦肩而過時,葉錦瀟拍著他的肩:「你先走。」
「王妃,此人武功高強,你不必插手此事,也不必管我,攔不住他,完不成主子的交代,我便該因此殉職。」
況且,他並不認為王妃能成事。
一個靠下藥接近主子,名聲臭如過街之鼠的女人,來這裡幫倒忙也就算了,別打著救他的旗號。
他寧願殉職,也不需要她救。
葉錦瀟語氣淡淡:「我沒有管你,你無需自作多情,我就是想跟他單獨說幾句話而已。」
你!
風行喉嚨一哽,粗紅了幾分。
葉錦瀟上了橋,一步一步的走向男人,他仍頂著那張偽裝過的臉,可眼睛是天生的,再怎麼易容也改變不了。
那雙狹長的丹鳳眸既邪肆,又狠辣,眼角微挑,薄涼如冰,往往這種性格的人最是記仇,最是睚眥必報。
狗咬他一口,他不僅要咬回去,還要扒皮抽筋,拆之入腹。
「北燕歡迎你。」他打開懷抱,笑得邪妄。
距離兩米時,葉錦瀟駐足。
問:「北燕太子?」
「是。」
「未來君王?」
「是,你想要的,聿王給不了的,本宮皆能為你達成所願。」
葉錦瀟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目光夾帶著三分挑剔。
他眼底折閃著狂妄:「不信?」
「信,我只是在想,你們北燕國的人都跟你一樣卑劣,蛇鼠一窩麼?」
話落,他的臉色乍然沉了。
「自古來,打仗明令禁止下三濫,一,禁止背棄信義,二,禁止不分青紅皂白的作戰手法,三,禁止投毒,堂堂一國太子,連投毒戕害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看來你們北燕的氣數不過爾爾。」
他眯眸。
這女人,膽子不小。
「本宮不過是來南淵國遊玩一番,就被蓋上這等罪名,不過,污衊未來儲君,聿王妃倒是給了本宮一個合理的開戰理由。」
「要什麼理由?」葉錦瀟譏笑一聲。
「北燕若是打得過南淵,用得著不遠千里的辛苦投毒?」
耿直且譏諷的一句話,令男人眼底瞬間凝滿寒霜,丹鳳眸內殺意涌盪。
「賤人,找死!」
袖袍一翻,瞬間閃身而至,捏向她的脖子。
葉錦瀟反應敏銳的躲過一擊。
被她說中了?
惱羞成怒了?
北燕國,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