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瀟再次醒來時,只覺得腦袋沉重,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喉嚨乾澀得冒煙般。
艱難地摸到手腕上的銀鐲,勉強給自己打了一劑退燒針。
沒有力氣處理屁股上的傷,再次陷入昏厥,待恢復理智時,只聽得門外一陣絕望地哭聲: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小姐的傷很嚴重,必須看大夫……求求你……」
「林嬤嬤,我給你銀子,求你去一趟太傅府,轉告我們家夫人……求求你了……」
最後,無果。
柔兒回到屋裡時,頭髮散亂,眼窩深陷,額頭浸著血,絕望地跪在床前。
王爺鐵了心把她們關在冷院,自生自滅。
「咳咳……」
葉錦瀟虛弱的悶咳,胸腔每抽一下,渾身上下就跟碾碎般疼痛。
手腕一翻,取出藥膏與紗布。
「別哭了,給我上藥……咳咳……」
柔兒驚異的瞪大雙眼。
小姐身上怎麼會有藥?!
不敢耽擱,立馬處理傷口,脫下裙子,看見小姐臀部已經炸裂的傷口,縱橫交錯,血肉淋漓,眼睛止不住通紅一片。
三十大板!
整整三十大板,是個成年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住,卻打在小姐瘦弱的身上。
王爺好狠的心!
柔兒無聲的淌著眼淚,「小姐,王爺太狠心了,您傷得這麼重,咱們又沒有吃食和補品,銀錢和嫁妝全被柳側妃扣住了……」
如今,柳側妃就是這座王府的女主人。
一個銅板都不給她們。
這是要將她們活活逼死啊!
葉錦瀟趴在床上,忽然想到什麼,摸出貼著裡衣裝的一個荷包,取出裡面的墨色玉佩。
「把它當了,應該能換不少銀子。」
柔兒瞠目:「小姐,這不是您比性命還珍視的東西嗎?」
純墨色的玉佩質地上乘,通體無暇,上面雕刻著龍圖騰,觸感寒涼得像霜雪,與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而它的主人,確實也是楚聿辭。
七年前,原主救了聿王一命,但聿王當時毒發暈厥,留下了這塊玉佩當作信物。
也是從那時起,原主瘋了般的愛上了聿王。
現在原主死了,這塊玉佩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任何與聿王有關的東西,她一樣都不想要。
「把這晦氣玩意當了!」
-
明月閣。
柳明月穿著粉色羅裙,乖巧的坐在椅子上,雙腿併攏,乖順的惹人疼愛。
楚聿辭拿著藥膏,輕輕抹到她磨破的手肘上。
「嘶……」
「弄疼你了?」楚聿辭立即放鬆動作。
柳明月輕咬著下唇,忍痛的模樣叫人心生憐惜。
「聿辭哥哥,我沒事的,只是王妃姐姐她……好像傷得很重,月兒心裡過意不去……」
提到葉錦瀟,楚聿辭面容極冷。
「月兒,本王發過誓,七年前,你救了本王性命,本王會娶你,此生只對你一人好,任何傷害你的人,都該死。」
況且,像葉錦瀟那等卑劣下作的毒婦,打死她都不為過!
「聿辭哥哥,你真好。」柳明月感動的靠近男人懷裡,垂下的眼眸閃爍著微光。
七年前,她路過竹林,碰到暈厥的聿王,雖不知真正救他的人是誰,卻被她誤打誤撞的撿了一個大便宜……
這潑天的富貴與寵愛啊。
葉錦瀟,你拿什麼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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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院連接後山,破壁殘垣,遺棄般無人管轄,柔兒從後面的狗洞鑽了出去,將玉佩當掉,換了銀子,買了藥和肉。
接下來這幾日,柔兒每天給葉錦瀟換三次藥,再去小廚房搗鼓雞湯、魚湯,又偷偷的出去買了床單和棉絮。
葉錦瀟的傷日漸好了起來。
才第三天,她就下床了,從艱澀的扶牆挪動、寸步難行,慢慢到獨自散步,小跑,仰臥起坐,負重跑步,早起晚睡,大汗淋漓。
加速鍛鍊下,身體恢復的極快。
十天,已經跟無事人一般。
咻——
破院中,一粒石子彈飛出去,枯樹枝上的一隻喜鵲閃避不及,『啪嗒』一聲被打落下去。
「嘰嘰!嘰嘰!」
喜鵲跳了起來,撲騰著雙翅,像是十分憤怒的衝著那出手的女子嘰嘰大罵。
葉錦瀟無辜的摸了下鼻尖,「對不起。」
鍛鍊了小半個月,她只是想試試手,這具身體雖弱,但從方才的出手來看,已經恢復到了上一世的六成。
足以自保了。
她很滿意。
「別生氣了,乖,今天晚飯給你們多抓一把小米粒。」
「嘰嘰!」
「好,好,兩把就兩把。」
小喜鵲這才滿意,撅起屁股,飛上枝頭。
「小姐,您在那裡嘰嘰喳喳什麼呢?難道還能聽懂鳥兒說話不成?」
柔兒端著木盆,剛剛洗好衣服,對小姐的一番行為笑得合不攏嘴。
葉錦瀟眯眸笑笑,不置可否。
-
夜色降臨,這邊,楚聿辭翻身下馬,風塵僕僕的回到王府,一路直奔書房。
暗衛風行緊隨其後,伺候其淨手、更衣、點薰香,動作一氣呵成。
楚聿辭服下一粒藥,強忍著眉間的憊態,拿起桌上的摺子,準備連夜處理。
風行低聲提醒:「主子,您三天沒閉眼了,這場怪病來勢洶洶,短時間內恐怕解決不了,還請您勞逸結合,身體要緊。」
半個月前,都城外突起一場怪病。
此病死亡率極高,又有極強的傳染性,短短十幾日,已經波連兩座城市,涉及五萬多百姓,斃命一百多人。
民間人心惶惶。
楚聿辭領了皇命,著手此事,忙得腳跟不沾地,三天只吃了兩頓飯。
他揉著鈍痛的太陽穴,墨袍皺褶,沾滿灰塵與藥味,疲憊的快到臨界線了。
「多耽擱一日,便有幾十個百姓病死。」
他不能停。
看完兩封摺子後,突然想到葉錦瀟。
三十板子打下去,那女人的賤骨頭倒是硬,一聲都沒吭,也沒暈,還敢傷害月兒。
這麼些天過去了,她即便有再堅強的意識,也會被傷痛折磨到絕望。
差不多是時候了。
「冷院那邊,告訴葉錦瀟,只要跟月兒下跪道歉,本王可以既往不咎的饒她一命,給她找大夫。」
風行聞言,面色登時怪異。
這段時間,沒收到來自冷院的求助。
昨天下午辦公回來,路過冷院那邊,他好像還看見王妃跟她的婢女在做飯。
主僕二人忙得不亦樂乎,小廚房青煙裊裊,菜香飄出來很遠。
「主子,王妃那邊恐怕……恐怕不需要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