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瀟迂迴了一把:「救助百姓,是臣妾應負的職責,不敢邀功。」
南淵皇眯眼,疑似不悅:「是嗎?」
葉錦瀟心底微沉。
她說錯話了?
皇上說賞,卻沒說要賞什麼,讓她自己提,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萬一說輕說重了都不好。
張嘴邀功,顯得利慾薰心;閉嘴婉拒,又顯得她虛偽。
真·君心難測。
「哼!」他冷哼一聲。
「朕還以為你是個穩重耿直之人,想不到你跟那些老傢伙一樣,在朕面前油嘴滑舌,光會說些好聽的面子話。」
說什麼不敢邀功,不就是想彰顯自己的大公無私、為家為國,聊表誠心麼?
這群傢伙,沒一個敢跟他打直球的。
無趣。
甚是無趣。
當初同意給二人賜婚,除了看在謝首富的面子上,還有一點,就是這個丫頭抱著他的大腿汪汪哭:
『皇上,我真的很愛聿王,愛的不得了,如果不能嫁給他,我就活不過明天啦!』
『他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冬日艷陽天!』
『皇上,求求你了!』
『天爺啊,天菩薩!』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蹭著他的褲腿,他覺得甚是有趣。
自從坐上了這個位置,身邊的知心人越來越少,眾臣敬畏他,友人忌憚他,就連枕邊之人也無法說真話,還是第一次有人抱著他汪汪哭。
當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是高處不勝寒的君王,而是一位長輩。
所以,他同意了。
他賜婚了。
可多日不見,這丫頭不僅變得穩重了,還變得虛與委蛇。
哼!
「……」
葉錦瀟還以為自己犯錯了,想不到竟是因為這個。
「既然你不要,那便不賞了。」
等等!
葉錦瀟當即跪了下去,「皇上,臣妾確實有所求!」
南淵皇當時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看,朕就知道你們這群人,虛偽的很,說什麼皇上萬歲,皇上萬恩,實際上,從來不肯跟朕說真話。
「說。」
葉錦瀟雙手撐著地面,有幾句話到了嘴邊,一直在醞釀著措辭。
三月前賜婚,三月後和離,她跟楚聿辭連百日夫妻都沒做到。
這話若是說了出來,豈不是戲弄君王,視聖旨為玩物?
南淵皇看向她:「怎麼還不說?」
「別擔心,朕剛才不是真的凶你,朕是一位仁君,從不輕易生氣。」
葉錦瀟猶豫的抬了抬頭:「真不輕易生氣?」
南淵皇眯眼。
什麼意思?
這小丫頭是在質疑他?
膽子不小。
「朕一言千金。」
說不生氣,就不生氣。
葉錦瀟稍微放心,稍微整理了一下字句後,開口道:「那便請皇上下旨,解除臣妾與聿王的婚事。」
「你說什麼!!」
猛然拔高的嗓音差點揭掉屋頂,嚇得在外面守門的小太監打了個驚顫,同時,趕來復命的楚聿辭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句話,眸色狠狠一沉。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南淵皇已經從坐著的姿勢,變成了站起來,像一頭咆哮的獅子。
葉錦瀟『咕咚』咽了口口水,斟酌道:
「臣妾的意思是,當初強行嫁進聿王府後,才發現聿王早已有心上人,他們二人情深意切兩心同,臣妾實在不忍做棒打鴛鴦之人,願主動退出,成全聿王與心愛之人。」
南淵皇的臉色陡然陰沉:「胡鬧!」
混帳東西!
當初要嫁時,尋死覓活。
這才多久,又吵著要和離。
當婚姻是過家家的兒媳?當他的賜婚聖旨是玩玩就扔的廢紙?
根本就是不將君威放在眼裡!
「聿王妃,朕念你救治疫病有功,才賞賜於你,並不是叫你將這份功勞當作玩物,開口之前,你可曾想過後果!」
「皇上息怒!」
不是說不生氣的嗎?
不是說一言千金嗎?
葉錦瀟苦澀道:「當初是我少年狂妄不懂事,經歷疫病一事,親眼看見許多生死離別、悲歡離合,心境開闊了許多,才明白人這一生該追求之事何其多。」
「若是鑽進一條死胡同,卻不及時掉頭的話,遲早會成為籠中困獸,非死即傷。」
聿王府就是囚籠。
她不可能跟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共度一生。
南淵皇略感驚怔。
能有這番感悟,她當真比以前成熟穩重多了。
可是很快他就冷了臉,天底下哪有那麼多順心的事,他坐在這個位置上,都有很多拘束與煩惱,更何況是她?
人活一世,有規則的束縛,才能有當今和平的局面,若人人都能想之做之成之為之,天下早就亂套了。
「朕是不會同意你們和離的。」他坐了下去。
葉錦瀟抬起頭:「為什麼?」
其一,她的外祖父乃當朝首富,其雄厚的財力能夠幫到皇家,幫到聿王。
其二,聿王生性冷淡寡涼,葉錦瀟跳脫活潑,雖在外的名聲不好,但心性純善,沒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她活潑的性格正好與聿王互補。
其三,她與聿王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若是和離,她失了清白,毀了聲譽,這輩子都很難再嫁人,不同意和離也是為了她好。
其四。
這其四嘛。
「別忘了,這是你自己求來的姻緣,聿王妃,你年紀不小了,該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任,當初,可沒人拿刀架著你的脖子,逼你嫁的。」
「……」
葉錦瀟差點氣梗塞。
那都是原主做的!
不是她!
那依皇上這話的意思,這婚姻是她自己求來的,她這輩子都不能提和離,也不可能和離?
「皇上,臣妾真的……」
「夠了,朕不想再聽你說了。」南淵皇抬手,「既然你不知道想要什麼賞賜,朕會看著賞。」
「皇上……」
「你退下吧。」
同時,一名小太監進來匯報:「啟稟皇上,聿王殿下求見。」
葉錦瀟眸色微亮。
她不能提和離,但是楚聿辭可以。
他那般厭惡她,恨不得將她扒筋拆骨,眼下他解決疫病,立下大功,正是與她和離的好機會。
唇角微勾,心境頓時坦然。
磕頭行禮後,退出御書房,在門口處撞見楚聿辭。
她直接開口,直言不諱:「我跟皇上提了和離,但他不同意,你再去提一提,他雖然駁回了我的請求,但很有可能重視你的意見。」
單方面的和離不允許。
那雙方呢?
皇上總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楚聿辭的眸色隱晦的沉了下去,心底湧出一股連自己都不曾覺察的無名之火。
要嫁給他的是她,要和離的也是她,明明不久之前,還對他愛的死去活來,非他不可,這才幾天時間,就變心了?
她的感情未免太廉價了!
莫不是為了那個叫葉七的野男人與他和離?
葉錦瀟,你是有多饑渴!
霸占了聿王妃的位置,對他下藥,玷污了他的身子,如今還想拍屁股走人,簡直痴人說夢。
本王不會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