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鐸海立即吩咐了人,去大理寺,只是小半個時辰後,來的卻是身著便衣,打扮得較為隱晦謹慎的太子。
他進屋來,揭下頭上的斗篷。
葉錦瀟略感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起身就要行禮。
「鳳歸不必多禮,坐。」
太子拍了下她的肩膀,沒有擺架子,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
武鐸海當即起身,走到門口去候著。
有太子在,他便放心了。
葉錦瀟明知故問:「不知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太子溫笑道:「明輝學堂的事,本宮已經聽說了,虐殺孩子這個說辭,聽得本宮脊背發寒,可轉念一想,都是一群孩子,正是啟蒙的年紀,又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手段?」
「想必是張豐寶不慎掉入井裡,再被以訛傳訛、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才會造成虐殺的誤會。」
謠言不可信。
「鳳歸,你說呢?」
「依我說啊?」葉錦瀟涼笑,也是在這一刻,對太子的看法徹底刷新。
外界都說,太子仁厚,性軟溫善,沒有脾氣,將來若登基,定是明君。
此刻看來,傳言卻是不可信。
「依我說,太子,不如依照輩分,喚我一聲姑姑?」
太子的面容肉眼可見的明顯沉了下。
姑姑?
這怎麼可能。
即便她被太上皇收作義女,可她曾是聿王妃,又是他的臣下,他怎麼會允許一個下過堂的女人,越到他的頭上去?
「鳳歸說笑了。」
「分明是太子先開的玩笑,怎麼能怪起我呢?」
太子瞬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這是要咬住武鐸海與其子武巔峰不放手了?
如今,他正是需要籠絡權勢的時刻,收服武鐸海,便可將兵部收入囊中。
他必須要穩住武鐸海。
「鳳歸疼惜那個可憐的孩子,本宮能夠理解,不如如此,本宮給他們父母一千兩銀子,再為他們謀一份安穩的好差事,讓他們生活無憂,將來,還能再生育孩子,如何?」
他已經給出很大的誠意了。
葉錦瀟站起身來:
「想不到太子殿下為了拉攏兵部,不惜草菅人命,世人都說太子溫厚公允,今日一見,太子與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本來昨天雲良娣惡意造謠羞辱我,我還看在太子溫厚的份上,不與她計較,今日……真讓我心寒。」
她提步便走:
「此事太子做主就好,我只是個外人,先告辭了。」
「鳳歸!」
太子握住她的手腕。
今日,就這般讓她走了,也就代表與她產生分歧。
不能拿下她,又如何叫聿王效忠於他?
可……兵部那邊。
兵權,武將,也是他眼下特別需要的東西。
但她卻逼著他二選一……
太子抓緊她的腕子,眼中的光格外沉冗。
他從未被人威脅過。
從未。
葉錦瀟側頭回望,故作驚訝的問道:「太子殿下抓著我作甚?明輝學堂的事與我無關,我也管不著,這便離開,太子這還不讓我走了?」
太子沉著目光,短短几秒之間,已經有了答案。
「昨日,雲良娣頂撞了你,本宮正想尋個時間,讓她向你道歉。」
「正好今日有空,去本宮的太子府坐坐如何?這明輝學堂的事,便……交由大理寺處理吧。」
葉錦瀟挑眉。
看來,他已經作出了選擇。
門外。
武鐸海耐心的等著,有太子開口,葉錦瀟不可能不給面子,總不可能為了一個毫無干係,且已死的孩子,與太子翻臉。
說來,這葉錦瀟也是個麻煩的東西。
好端端的,她插手明輝學堂的事幹什麼?
正想著,門打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
他神色一喜,快步上前:
「太子殿下。」
太子僅掃了他一眼,便淡淡的收回目光:「本宮不會探案查罪,這學堂里的命案,還是交由大理寺去辦。」
「鳳歸,請。」
葉錦瀟笑著抬手:「殿下,請。」
二人笑著離開。
武鐸海卻猶如雷劈般,僵在原地。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
不管他了?
兵部與鳳歸郡主,還有聿王相比,他選擇了後者,放棄了前者,那峰兒他……
下一瞬,大理寺的人闖入。
大理寺少卿葉雲羨首當其衝:
「來人,將嫌疑人武巔峰、教書先生、死者父母,全部帶回大理寺調查。」
一聲令下,開始抓人。
武巔峰登時有些嚇到了,急忙往武鐸海那裡跑:
「爹!」
「爹,我不要去大理寺,我不要坐牢!」
「峰兒!」
武鐸海護住兒子,「葉大人,此事恐有誤會,我們好說好商量。」
葉雲羨收到葉錦瀟的消息,立即就帶人趕過來了。
四妹好不容易主動找他一回,這樁命案,他一定會辦得漂漂亮亮!
他絕不會叫四妹失望。
「抓起來!」
「爹!爹,救我!」
「峰兒!峰兒!」
「爹!」
-
太子府。
太子帶著葉錦瀟進了府,立即吩咐下人泡茶備點心,好生伺候,再差人去把雲微微叫來,給葉錦瀟道歉。
葉錦瀟笑道:
「給太子添麻煩了。」
「無妨,鳳歸,本宮很喜歡你,可千萬莫要因為雲良娣,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情。」
太子溫笑道:
「你且在廳內小坐片刻,本宮去吩咐一下下人。」
「好。」
太子走出正廳,回眸掃了眼葉錦瀟,招手叫來一名護衛:「你即刻去聿王府,告訴聿王,就說皇上前幾日所說的水患一事,本宮有意派他去處理,叫他過來一趟。」
「若他不願,便告訴他,葉錦瀟在太子府。」
護衛領命,即刻離開。
太子眼底沉著絲絲算計。
既然為了葉錦瀟,放棄了兵部,那便得好好利用聿王,為他辦事。
文官與武將,他都要。
拂袖,先行離開。
廳內。
葉錦瀟獨自坐著,下人上了茶後,便退下了,她一人百無聊賴的左右掃視,忽然瞥見一道迅速走過的黑色身影。
那人的著裝、模樣打扮……
她曾在黑市內見過。
那是日月教的人!
日月教的人,怎麼會在太子府內走動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