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就是你這個雜種

  「但他們說話時,眼神閃躲,字句支吾,明顯是知情的。」

  後廚的人在故意隱瞞。

  看來,那個叫張豐寶的小孩,確實是被害死的。

  葉錦瀟側眸,掃了眼陽光和煦、書聲琅琅的學堂,偏是這麼一個神聖、高潔的地方,卻這般令人髮指。

  「進去看看。」

  「好。」

  學堂內。

  此時,是上學的點,學子們都在課室內,只有幾個夥計在打掃衛生,由於平日裡常有家長來接送孩子,故而葉錦瀟在學堂內走動時,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小逛半圈。

  尋了一處通風、遮陽的廊下,坐在憑欄後。

  葉二立在一旁:「小姐。」

  他低聲:「天底下不公的事多如牛毛,世道本來就不是公平的。」

  日子分為白天與黑夜。

  八卦分為陰陽。

  世間,善良與邪惡、好與壞、正與反,本就是緊密交織著,永遠都除不掉。

  真不怪葉二心狠,當初,他在人牙子手裡,被當成貨物一般售賣、毆打、奴役,他早就認清了世道的殘酷。

  心軟,能憐憫多少人?

  善良,又能幫到多少人?

  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其實是自己,不是嗎?

  「您與這孩子素不相識,何必操這份心……」

  葉錦瀟看向那邊的學堂,臉上神態平靜,雙目有些幽遠:

  「葉二,你上過學嗎?」

  葉二苦笑:「小姐,您莫要打趣我,咱們當奴才的,還有普通老百姓,哪裡有資格上學堂呢?」

  是啊。

  他沒上過學。

  「看見那孩子的屍體時,我想到的是以前,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孩,被同學們欺負,搶零花錢、扇耳光、鑽胯,飲尿,甚至將人打暈活埋至死。」

  「可,卻因為他們太年幼了,即便殺了人,也不需要負任何責任,一條命就這般白死了。」

  葉錦瀟抬頭:

  「你說,這些兇手殺了人,是害怕的夜夜睡不著;還是長大後,飲了酒,便向身邊人炫耀自己年幼時的『戰績』?」

  葉二的心裡『咯嘣』一下,如墜冰窖般一寸一寸的發寒。

  「小姐,人性本惡。」

  「天性就壞的人……不會改變。」

  「是啊,既然天生就是壞種,那還活在這世上幹什麼?」

  淡淡的話音隨著下課的銅鈴聲,一同響起。

  叮鈴鈴——

  孩子們一窩蜂的跑出課室,正好是午休時間,結束了一上午的緊張學習,全都去後廚排隊吃午飯。

  一群小傢伙跑跑跳跳,洋溢著的都是青春的活力。

  孩子,猶如春日發芽的草,是旺盛的生命力。

  孩子,是傳承,亦是希望。

  嘭!

  突然,凳子摔在地上的聲音乍響。

  「這個位置是我的,你坐過去。」

  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穿著藍色的衣裳,瞧那錦繡的料子,以及腰間掛著的香囊,不難看出他身份貴氣。

  此時,他正囂張的踢倒了凳子,指著一個穿著布衣的小男孩,下達命令。

  「是,是……」

  布衣小男孩低著頭,半句都不敢多說,忙端起自己的碗就要走。

  一雙筷子卻突然插進了碗裡。

  「等等。」

  武巔峰捏著筷子,冷傲的眯著眼:

  「楊帆,你這麼瘦小,想必飯量不大,這隻雞腿應該吃不下吧?」

  「我……」

  布衣小男孩楊帆瑟縮著不敢反抗,「武、武哥……武哥吃,我確實吃不下……「

  他拿起筷子,將自己碗裡的雞腿,夾到武巔峰的碗裡。

  邊上,狗腿小跟班一巴掌甩在楊帆頭上:

  「你想什麼呢!」

  →

  「你吃過的髒筷子,沾了你的口水,竟敢給武哥夾菜,你這明擺著要噁心武哥是不是?」

  楊帆忙道:「我不敢!」

  「不敢?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另一個小跟班揚手一揮,直接掀翻了碗。

  哐當!

  碎瓷片,米飯和菜掉了一地。

  周圍的學子們看見,神色紛紛是忌憚避諱的,誰都不敢上前,皆假裝沒看見一般,趕緊走了。

  武巔峰踢開凳子,好笑的坐了下來:

  「哎呀,連飯碗都端不穩,怎麼這麼不小心?」

  「不吃中飯,下午怎麼有力氣念書?」

  楊帆深深的埋下頭:

  「武哥,我……我不餓……不吃也行……」

  小跟班甲哈哈大笑道:

  「聽說你家窮,住在城郊外,待會兒下學,還得走一個多時辰的路才能到家,你不吃飯,沒力氣,準備滾回家嗎?」

  「噗嗤——」

  幾個小跟班全都笑得合不攏嘴。

  平民就是平民,生來就是下賤的命,竟然還妄想跟他們這些公子哥一同念書。

  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一身的窮酸味,即便識得幾個字,也改變不了賤命。

  楊帆聽著那些指指點點的笑聲,只覺得無比尖銳,仿佛被當眾剝光衣物般難堪至極,雙腳腳趾深深的扣著地面,只想儘快逃離。

  拔腿就跑。

  「欸!」

  一個小跟班攔住,「武哥沒讓你走,你這是想去哪?」

  「我……我回課室里看書……」

  武巔峰眯眼:「現在是午飯時間,什麼時間便做什麼事,你先把這些飯吃了,再回課室。」

  楊帆渾身一震。

  這些飯都掉在了地上,還混雜著碗的碎瓷片,湯湯米米沾滿灰……

  這怎麼能吃?

  「武哥,我不餓……」

  「武哥讓你吃,你就吃,廢什麼話!」一個小跟班猛地抓住他的頭髮,將他的頭按了下去。

  「還不快吃?」

  「放開我……」

  「給我吃!」

  武巔峰抬腳,便踩在楊帆的後背上,狠狠地輾了下去:

  「我賞給你的,你還敢拒絕?是不是不想在明輝學堂念書了?給我好好吃飯!」

  「哈哈哈,吃!」

  「跪著吃!」

  「哈哈哈!」

  幾個公子哥圍著起鬨看戲,楊帆被迫跪在地上,屈辱的雙目通紅,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出來。

  武巔峰的腳再次一揚,就要踩住楊帆的腦袋時,倏地一道破空之聲:

  啪!

  「啊!」

  武巔峰只覺得腿彎一痛,被迫曲折下去,整個人重重的跪在地上。

  恰好,兩塊碗的碎瓷片扎中膝蓋,刺出血來,痛得慘叫如殺豬。

  「武哥!」

  「武哥,你沒事吧?」

  「誰!哪個雜種,竟敢暗算小爺!」

  武巔峰痛得怒吼,抬頭便見一道清冷的白色衣角拂來,暗香掠過,女子躍過他的身體,坐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

  那張臉,未施粉黛,竟是別樣的精緻無雙。

  「你……是何人?」

  葉錦瀟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理了理裙擺,「暗算你的人。」

  「什麼?」

  「就是你這個雜種……啊!」

  葉錦瀟僅拂了下衣袖,武巔峰的臉便狠狠的扭到一旁,只覺得一記耳光甩在臉上,火辣辣的痛。

  她挑眉,較為滿意的捏著腕子。

  唔。

  原來這就是使用內力的感覺。

  怪不得古武一道掌風下去,都能將人經脈震碎,內臟震出血,這種隔空打物、隔山打牛的感覺,她算是第一次體會到。

  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