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月軒。
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下人剛把店門打開時,就看見一道高大矜貴的身影正明晃晃的站在外面。
嚇好一跳!
「她可在?」
楚聿辭問。
「我們小姐……」
「這麼早,誰來了啊?」店裡,傳來一道慵懶的身影。
只見君無姬穿著褻衣褻褲,一副『起床喝水』的懶倦樣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這才懶聲道:
「小錦兒,你有客人……啊~好睏。」
他揉著眼角的淚花,踩著拖鞋,困得進後院了。
「再睡會兒。」
他來去自如、閒散隨性的模樣,就像是向月軒的主人。
而站在門口,穿戴齊整,甚至不敢貿然入內的楚聿辭則成了被排擠在外的客人。
某種程度上,君無姬與葉錦瀟屬於同一個戰線。
這個認知令楚聿辭的眸色暗了暗……
後院。
葉錦瀟剛從黑市脫身,忙了整整一夜,正在給顧景行清除身體裡的餘毒。
日月教所用的『迷霧粉』,採用的是幾味強烈的毒製作而成,蜈蚣、蠍子、蛇毒,它們具有極強的麻痹神經的效用。
一旦吸入體內,短短一兩秒鐘就會被麻痹,失去意識。
「誰啊?」
她正忙著,暫時沒時間管別的。
「如果是看病的人,等大夫上診了再看,我現在沒空。」
君無姬懶洋洋的扶著樓梯,上了二樓,笑眯眯的揚聲道:
「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既然小錦兒不想見,那就打發走了。」
他揮了揮手。
院子裡,下人看見,會意的去趕人。
「聿王殿下,您瞧見了,我們小姐現在沒時間,您若有什麼事的話,不妨晚點再來?」
楚聿辭站在原地,未有半寸的移動。
他收到黑市的消息,擔心她出什麼事,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卻,連她的面都見不到。
他已經整整兩日未看見她了……
二樓,廊道上。
君無姬雙手懶懶的撐在欄杆上,瞧見那道還未離開的身影,一雙桃花眸狡黠的轉了一圈,故意用曖昧繾綣的聲音說:
「小錦兒,時辰還早,我們不妨再睡會兒。」
說著,他打著呵欠,走進了葉錦瀟屋裡。
看那模樣,還真像一對夫妻。
屋裡。
葉錦瀟正捏著銀針,刺入顧景行體內,拔出時,針尖帶著一層淡淡的黑色。
體內還有餘毒。
她得想辦法解乾淨了。
顧景行正襟危坐,嗓音正直堅毅:「君門主,謹言慎行,莫要說這種話,辱了瀟瀟的名聲。」
葉錦瀟道:「不必管他,你試著將內力運轉一個小周天,我助你逼毒。」
君無姬雙手環胸,有幾分得意的靠在門框上:
「小錦兒都默認我們的關係了,顧少主,你待小錦兒如親妹妹,應該會愛屋及烏吧?」
顧景行登時動氣:
「瀟瀟,你看他!」
「好了好了,景行哥哥,不用管他,他就這不著調的性子,讓他說幾句還能掉塊肉不成。」
葉錦瀟專心的給他解毒。
哼!
在他心裡,瀟瀟妹妹是最好的。
哪怕已經嫁過人,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誰要是敢壞瀟瀟名聲,他絕不饒恕!
君無姬看著這對青梅竹馬的璧人,心裡吃味得緊。
為了離她近些,他特意搬到向月軒,與她同住,卻不想在眼皮子底下,小錦兒還能跟顧景行一同溜走。
他們去了黑市,竟不叫他!
在小錦兒心裡,莫不是將他當作外人?
他還沒有顧景行重要?
這個難搞的女人!
她心裡到底住著誰!
……首先排除楚聿辭。
如此一想,他心裡舒坦多了,故意朝外瞥了一眼,發覺楚聿辭還未離開,便故意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說道:
「小錦兒一夜未睡,辛苦了。」
「都怪本門主不好,沒能及時照顧到小錦兒,讓小錦兒受累了。」
「晚些,我吩咐廚房燉好雞湯,可得好好補補身子才是。」
話音飄了出去。
在清晨寧靜的空氣里,無比清晰的飄進了楚聿辭耳中,令男人後背僵直,面色白了幾分。
「主子。」
景易忙低聲道:「主子,鳳歸郡主不是那樣的人,您不要多心了。」
是啊。
瀟兒想要自由,又怎會從一個泥潭,跳進另一個泥潭?
可,他們竟同住一間屋……
-
皇宮。
昨夜,黑市大火的事傳遍帝都城,大家都在議論,直至天亮時火才熄滅,燒毀了許多屋子,造成了嚴重的財產損失。
不過,好在黑市的晚上是最熱鬧的時候,起火時,大家都及時跑了。
御書房。
逍遙王跪在地上:
「懇求父皇封閉黑市,莫要再讓那些陰暗、惡毒的蛆蟲滋生,莫要再害人了!」
他磕頭,呈上奏摺。
奏本里,是他這些年收集的證據,以及日月教的事,黑市的混亂,無數受害女子等物件。
南淵皇卻是慍怒:
「為了一個已經死了六年的女人,你故意放縱,墮落自己,日日飲酒尋歡,跟朕對著幹也就罷了,如今,還為了她,焚燒黑市,害死十六個無辜人。」
「你為人申冤,可昨夜枉死的人難道不冤?」
逍遙王錯愕的抬起頭來。
燒死了十六個人?
不可能!
昨晚,葉錦瀟點火時,從無人的房間開始燒起,起初只是煙霧大,製造混亂。
混亂的時間,足夠讓大家逃離。
後面,才起的火。
不可能死那麼多人。
「父皇,冤枉,兒臣為了給歡兒報仇,只殺了兇手一人,其餘無辜者皆未害過。」
「這是下面報上來的結果,豈會有錯?你自己看!」
南淵皇將摺子扔了出去。
「不,這其中一定另有曲折,父皇,兒臣說的都是實話,還請您封閉黑市,永遠不准再開市!」
南淵皇恨鐵不成鋼。
從前,逍遙王雖然尋花問柳,行事作派輕浮,卻從未殺人放火,可昨晚卻害死那麼多人。
昨晚……
葉錦瀟跟他在一起。
葉錦瀟也參與了。
怎麼什麼事一旦跟葉錦瀟扯上關係,都變得一發不可控制?
「你先退下,昨夜之事朕自會派人處理。」
「父皇!」
「啟稟皇上,太子求見。」這時,一名太監傳話。
「讓他進來。」
很快,太子入內,看見地上扔著的摺子,隱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跪地行禮後,拱手道:
「父皇息怒。」
「父皇,四弟並非糊塗人,鳳歸郡主也是個有主意的,懇請父皇相信四弟,封鎖黑市,那黑市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
南淵皇有幾分錯愕。
太子在為逍遙王說話,又何嘗不是在為葉錦瀟說話?
「可昨夜死了十餘人,朕豈能草菅人命,任之不管?」
太子道:「黑市之人,死的……恐怕都不是什麼身世乾淨的人,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四弟與鳳歸郡主又立功勞,父皇該高興才是。」
誰要葉錦瀟去立功勞了?
她插手黑市,幫助逍遙王報六年前的仇,此舉無異於收服了逍遙王。
逍遙王感激她,欠了她一份人情,日後必事事感念她。
先是聿王,再是逍遙王,如今,就連太子也為她說話。
她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