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真長。
葉錦瀟神色有些怔,「知道了,去忙吧。」
「嗯!」
柔兒很高興,「小姐可算回來了,奴婢讓阿冬殺了老母雞,可得好好燉來給小姐補補身子!」
下面的人領了賞,干起活來充滿幹勁。
葉錦瀟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書,翻到上次做了記號的地方,講述的是一個邊陲小國度的語言——烏洄語。
天下之大,諸國之多,不同的國家有著不同的文化差異,此國的烏洄語堪稱是世間最生澀難懂的語言之一。
她捏著書角,看的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
隱約間覺得到什麼,下意識抬頭,便見窗外梨樹下,安靜站候著的一道身影。
登時,四目相對。
她輕捏眉心:「回了。」
楚聿辭點頭。
「來多久了?怎麼不出聲?」
「見瀟兒正在看書,看的認真,不忍攪擾。」
她翻手將書扣在桌上,做了記號,「進來吧。」
楚聿辭神色微喜,得到了她的允許,這才動若脫兔般,瞬時推門而入,眨眼的功夫,『唰』的一下,就『閃現』到跟前。
葉錦瀟眼皮一跳。
這才剛合上書,他這速度……
「復命之事這麼快就忙完了?」
「嗯。」
楚聿辭坐在她身旁,嫻熟的拿起果盤裡的橘子,仔細扒皮。
「死傷的將士人數報了上去,皇上讓我負責善後安撫家屬,南城的殘局留知府吳大人處理足矣,此戰算是有史以來,損傷最少、時限最短的,皇上很高興,又逢開年,認為是個預示南淵國富兵強、國泰民安的好兆頭。」
「便下了令,明晚辦個慶功宴,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可攜兩名家眷參加。」
他詳細地說著,將剝好的小巧的金錢桔遞給她。
葉錦瀟接過:
「那北燕太子呢?」
「皇上命人給北燕送了國書,這次的戰事,以及上回疫病之事,準備新帳舊帳一起算。」
葉錦瀟點到即止,後面的事,便不必她操心了。
又閒散的問了幾句別的。
但,她並未問到灰蟲子與鎮國將軍府,楚聿辭也並未主動提及,二人在城外的談話,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約莫半個時辰後。
柔兒端著熱騰騰的雞湯進來了。
老母雞和山藥枸杞一起燉,湯濃味鮮,還有粉條做佐,小廚房還做了幾個下飯的家常小炒,香味撲鼻,勾人食指大動。
楚聿辭看了一眼,薄唇微抿,喉頭隱隱滾動:
「瀟兒。」
他有些緊張的捏著指尖:「我今日……能留下來,和你一起吃飯麼?」
葉錦瀟笑了笑。
吃個飯而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好啊。」
-
次日。
傍晚。
皇宮,燭火通明,威嚴氣派,五品以上的官員各自攜帶著兩位家眷,入宮赴宴,他們三五作伴,男人聊公務,貴婦話家常,熱鬧得很。
當聿王府的馬車駛來時,他們的目光紛紛望去。
馬車停穩,楚聿辭扶著葉錦瀟,剛下馬車,便是一片陰影覆蓋,七八個官員笑迎拱手:
「見過聿王殿下。」
「殿下此戰告捷,前後不過花了八九日時間,迅猛如虎,南淵能有殿下這位將軍,實乃百姓之福……」
他們的話題偏向國事與社稷,葉錦瀟不感興趣,摸著耳垂:
「王爺先忙,我先進去。」
楚聿辭立即喚來宮女:「來人,為王妃領路。」
「不必,今晚的主宴設在祝陽殿,我知道。」
就算不知,看著大家往哪個方向走,她只管在後頭跟著便是。
話落,便先進宮了。
宮內,琉璃瓦,朱紅牆,宮道綿長,宮殿威嚴的座座佇立著,雖富麗堂皇,但也是一座無形的監牢,處處充滿規矩與壓迫氣息。
赴宴的人不少,三五作伴的走著。
葉錦瀟經過御花園時,偶聞一陣驚呼聲:
「寶華郡主這是怎麼了,可別嚇我們……」
「不好……快傳御醫……」
她駐足,側眸望去,只見一群雍容華貴的女子驚得跟風雨里的花兒似的,受盡雨打風吹在搖擺,宮女們也手足無措的亂成一片。
而一個穿著紫色裙裳,梳著婦人髮髻的女人正捧著懷胎的肚子,疼得直喘粗氣。
一群人急得團團轉:
「這可如何是好……」
「御醫還沒來……」
葉錦瀟跨步上前,揚手便捏住了女人的腕子。
「你剛才是不是吃涼的東西了?」
女人白著臉:「我……吃了一塊山楂,並未飲涼物。」
「山楂含有果酸,會引起子宮收縮,影響胎兒,此乃孕期禁食之物。」她素手一翻,便取出幾根銀針。
扎了下去,立馬見效。
同時,一聲通報:
「太子妃到——」
眾人心神一凜,紛紛跪地行禮。
太子妃走得急,頭上的珠翠撞得啪啪響,「寶華,本宮一收到宮女來報,便急忙趕了過來,你怎麼樣?快些免禮!」
寶華郡主,年方二十出頭,乃功臣之女,受封郡主後,遠嫁於安定西部的一位侯爵。
特地等到懷孕三月,坐穩了胎,才回帝都省親,卻不想突發狀況。
「多謝太子妃掛念,方才,幸有這位……」
寶華郡主張了張嘴。
「她是聿王妃。」太子妃大鬆一口氣,「聿王妃醫術過人,有她在,你與腹中之子便可平安無事了。」
寶華郡主恍然。
原來,她就是聿王妃。
她雖然遠居西部,處地偏遠,可有關聿王妃的美言傳頌,她早已有耳聞。
忙福下身子:
「妾身拜見聿王妃,方才,多謝聿王妃施手相救,妾身感激不盡。」
葉錦瀟扶起她:「郡主不必多禮。」
眾千金貴女也是鬆了一口氣。
虛驚一場。
若寶華郡主腹中之子有個好歹,追究起來,免不了一番波瀾。
「沒事就好,可險些嚇壞本宮。」
太子妃握著她的手,「別站著了,來,宴會還未開始,我們先去那邊坐會兒。」
「是。」
正對著假山流水的軒榭內,夜色柔美,燭火金暉。
太子妃關切的慰問著寶華郡主,又讓御醫請了脈,再三確保平安後,這才徹底安了心。
她不禁輕嘆:
「咱們女人,孩子就是我們的性命,若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便是在割娘的心,我們努力一生侍奉夫君,養兒育女,不過是盼著與夫君舉案齊眉,兒女平安康健。」
可惜,她當年生產時,傷了身子,再難有孕。
皇上為了安撫她,特封年幼的女兒為公主。
「寶華,你說呢?」
寶華郡主微微欠身:「是,太子妃宅心仁厚,家宅興旺,開枝散葉,亦是我們女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