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瀟剛取出母蠱,便被楚聿辭握住手腕,摁坐在石頭上。
「來人!」
「取金瘡藥來!」
「楚聿辭,我沒……嘶!」
葉錦瀟捏起眉頭,本想說自己沒事,可被他這麼一喝,這才後知後覺的發覺身上疼。
手臂,肩膀,胳膊,後腰……像是被蹭掉了一層皮,泛著火辣辣的痛。
被馬車拖行了一路,若換作嬌弱女子,只怕會去掉半條命。
真狠。
這北燕太子動起手來,真狠。
就這麼輕易讓他掉進斷崖,算是便宜他了。
她看著楚聿辭滿目急切的模樣,不禁想起跟北燕太子對峙時,他對楚聿辭的風評極高。
他這個人很軸,但也很剛毅不阿。
就是犟。
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犟。
「楚聿辭,我這都是小傷,不礙事,先給你解蠱。」
「瀟兒,疼不疼?」
楚聿辭緊緊握住她的雙手,疼惜的將藥膏仔細地塗抹,看著那手上沾染的灰塵與磨破的皮,眼角有幾分濕紅。
「我沒事,我先給你……」
「是我來晚了。」
他愧疚,自責,但願受傷的人是自己。
葉錦瀟一點都沒怪他,反而感到意外。
今夜小年宴,他原本受蠱蟲影響,昏迷不醒,她辦法用盡也沒能讓他醒來,不得已之下,被迫獨自赴宴,且做好了獨自面對一切的準備。
卻不想關鍵時刻,他竟然出現了。
在世子妃給她挖坑時,他竟然來了!
習武之人,講究的是一個內力運轉,氣沉丹田,他為了壓制蠱蟲,強行醒來,逆轉內力,本就受到了極強的反噬,還與她一同追擊阿奴與閻羅。
一路奔波,能撐到此時,已是不易。
「我沒事。」
一點小傷罷了,養幾日便好。
她沒那麼嬌貴。
楚聿辭眼底卻逐漸升騰起極強的殺機與憎意,掃了眼烏黑不見底的斷崖,冷聲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次,絕不會再讓他逃脫!
風行帶人去追擊,後續事宜不必再操心,楚聿辭堅持給葉錦瀟塗好了藥,這才踉蹌的坐在石頭上,咳了三四聲。
葉錦瀟立即取出母蠱,挽起他的衣袖,在小臂的位置劃開一道口子。
「用內力催動。」
她將正在蠕動的母蠱靠近傷口,楚聿辭盤腿而坐,運轉內息,將體內的那股躁動,往傷口位置逼去。
緩緩的……
一條黑色的蟲子在他的皮肉之下緩緩蠕動,從胸膛蠕動到肩胛,爬到大臂上,再緩緩爬至傷口周圍。
露出一條黑色的尾巴。
葉錦瀟眼疾手快,揪住蠱蟲的尾巴,立即扯了出來,扔在地上。
「火摺子!」
將母蠱與子蠱扔到一塊,吹燃火摺子,扔了上去。
呲——
火點燃了布包,兩條蟲子迅速被燒得扭曲皺縮,幾秒鐘便被燒死,散發出刺鼻的惡臭味。
這害人的東西……
葉錦瀟皺著眉頭,看著那兩條蠱蟲死去,這才扶起楚聿辭。
「覺得如何?」
楚聿辭搖了搖頭,臉色仍有些蒼白:「無礙。」
他體內的蠱蟲解了,接下來該是算帳的時候了。
阿奴已死,可世子妃體內的蠱蟲卻還未解。
她勢必會想辦法解蠱救命。
只有讓她急了,才會露出馬腳。
「世子妃那邊,你怎麼看?」葉錦瀟一邊取出乾淨的錦帕,給他包紮傷口,一邊問。
楚聿辭輕咳幾聲:
「已經讓人在盯著了。」
他握住她的雙手,想要仔細的看看她的傷,可葉錦瀟卻在沉聲分析:
「依照她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她的背後還有鎮國將軍府,依我看,與其坐觀其變,不如主動出擊。」
「瀟兒……」你的傷。
「世子妃手底下養了不少人,她有渠道結識巫族之人,若是能抓住證據,指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葉錦瀟認真的思慮著此事。
依照目前情況分析,最好是趁熱打鐵。
「眼下,晉親王府與鎮國將軍府產生隔閡,這矛盾短時間內恐怕修復不好,楚懷瑾恐怕也無法接受戴綠帽子的事。」
就好像是已經攪渾的一灘水。
「世子妃正是自亂陣腳的時候,依我看,最好是再給她添上一把火,徹底逼急她。」
「楚聿辭,你覺得呢?」
她格外認真的分析著,那渾然不顧自己的傷勢,這般模樣映入楚聿辭眼底,令他的眸光有幾分深邃。
看著這樣的她,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卻令他越發不安。
「瀟兒。」
「楚聿辭,你覺得如何?」
「瀟兒!」
終於,他握緊她的雙手,揚大的聲音將葉錦瀟的思緒帶了回來。
她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楚聿辭目光深切的望著她,似乎想要抓住她。
「世子妃那邊的事,其實不必這麼急。」
「為何不急?」
葉錦瀟反問:
「早點抓住她的把柄,往深了去抓一抓,說不定就能幫你還掉當年欠衛鎮國的恩情,難道不好麼?」
還清恩情,他便不必再受制於人。
好。
自然是好。
可瀟兒突然對他這麼好,令他很惶惶。
楚聿辭握住她的雙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像是在汲取一絲安全感:
「瀟兒,你從未對我這般上心過……」
他有些害怕。
怕不真實。
好像是在做夢。
仿佛夢醒,她便會不在了……
葉錦瀟輕笑一聲:「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世子妃針對我時,你也曾幫過我,我們的恩怨先往旁邊放一放,待一致對外的拿下世子妃後再說。」
他還想再說什麼,但葉錦瀟拍了拍他的手背,算是帶過了這個話題。
楚聿辭突然自私的想:
瀟兒願意幫他,或許,已經願意與他和平共處了吧。
或許……
她已經忘了當初的五十日之約。
還有六天便是除夕夜,便是當初的五十日約定。
瀟兒應該不會再與他和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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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親王府這邊,空氣凝肅而壓抑,下人們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做著分內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裴詩懿抓住楚懷瑾的手,哭著哀求,解釋了許多遍,都沒能令男人動容。
楚懷瑾那鐵青的面色,已經宣誓著關係的破裂。
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頭頂的綠帽。
「阿瑾,你相信我。」
「是葉錦瀟害我,她算計我,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裴詩懿急哭得頭髮都歪了:「阿瑾,你仔細想想,她扶持陸春靜進了太醫院,是她收買了張女醫,一同聯合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