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辭大步上前,「瀟兒,莫聽他詭辯,他是故意的。」
君無姬確實有點小心眼子。
他側眸一瞧,見小錦兒已經在牌匾上題了字,雖然被他碰了一筆,字跡歪了,卻留下了他的專屬印記。
他眸子暗亮,笑道:「既然小錦兒不喜歡我的牌匾,那就用這塊。」
就這樣。
很好。
這碰歪了的一筆,是屬於他的。
楚聿辭沉了眸子,意識到君無姬的心思,捏緊了劍柄,腹中積鬱著隱隱的怒火。
任何沾染瀟兒的男人,都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葉錦瀟沒了耐心:「你們能不能都走?」
君無姬笑哄:「不煩不煩,我們不打就是了,小錦兒,你繼續寫。」
他當即招手,吩咐蕭痕和扶影把梨花木牌匾抬走,別放在這裡礙眼,人少一點,空氣流通點,心情也能好一點。
葉錦瀟繼續提筆,「君門主一天到晚是很閒麼?」
「也閒,也不閒。」
看心情。
他中了毒,被迫待在南淵帝都,待毒解之後,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到時便不在這裡了。
這段期間,他若不給自己找點樂子,遲早會憋死。
小錦兒就是他的樂子。
「哦。」葉錦瀟繼續題字。
楚聿辭看著卻十分礙眼。
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君,這人卻屢次挑釁他的威嚴,他又不能做得太過,萬一惹惱了瀟兒,還會適得其反。
看著牌匾上那被撞歪的一筆,刺目得很。
十分刺目!
忽然,他也上前,狀似不經意的把劍收起來,實際上,也往葉錦瀟的手肘上捅了一下。
唰——
登時,一筆又歪的滑了出去。
一個『月』字,穿出去兩筆,成了『冄』。
她:「……」
君無姬眯眼:果然是楚狗,果然狗。
楚聿辭面不改色:「瀟兒,我不是故意的。」
陸春靜:這個話說出來,不知道有誰會信?
「要不換一塊牌匾,用我為你準備的?」
如此一來,君無姬的小心思便休想得逞。
君無姬覺得這人很卑鄙。
楚聿辭覺得他更卑鄙。
葉錦瀟覺得二人半斤八兩。
「算了,」都已經寫到一半了,就這樣吧,她頭很痛,揮著筆匆匆寫完最後一個字。
——向月軒。
哦不,向冄軒。
「你們過來兩個人,掛上去。」
兩個夥計快步上前,楚聿辭已經提前一步:「我掛便好。」
另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按住:「小錦兒,讓我來。」
楚聿辭皺眉。
掛個牌匾也要吵?
登時,二人四目相對,視線在空氣中撞上時,瞬時迸出犀利而熟悉的火花,眼看似兩頭凶獸,又要不分上下的針鋒相對。
一分鐘後。
不出所料的又爭了起來。
這次,葉錦瀟真的不想管了,讓他們二人爭來打去,她頭疼的出去透透氣,瞧見一個老乞丐蹲坐在店旁。
老乞丐衣著襤褸,穿著破布鞋,懷裡抱著一根長竹子,身邊擺著一隻破碗,拿著塊黑炭在地上劃著名。
葉錦瀟走近,「地棋。」
老乞丐抬頭,驚訝極了:「小姐竟然識得?」
這地棋玩起來很簡單,只需在地上畫幾條線,再拿幾個石子當做棋子,便可隨時隨地的玩起來。
玩地棋的一般是農民工、苦工,他們勞作吃飯休息時,幾個人湊在一起,能隨時玩上一兩把。
而像那些身份尊貴的富家子女,下的都是圍棋、象棋等優雅的玩法,恐怕從沒聽說過地棋。
葉錦瀟自然識得。
「我會玩。」
她到旁邊撿了幾顆石頭,放在用木炭劃出來的棋盤上。
老乞丐則折斷了一根枯枝,折成七八個小段,充當棋子。
二人就這麼蹲在地上,玩了起來。
幾招棋子過了下來,葉錦瀟發現這老乞丐看著襤褸破舊,棋藝卻穩重極了,那走勢不急不躁,卻能在穩健之中,殺出最大的威力,一旦有絲毫掉以輕心,定會被吃的滿盤皆輸。
她略感驚訝,仔細一瞧,怎麼覺得這老乞丐有些眼熟?
「老伯,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老乞丐摸了下自己髒兮兮的臉,「見過嗎?」
「老朽經常在這一帶沿街乞討,可能小姐以前碰到過我吧,能夠被小姐記得,是老頭子的榮幸。」
興許是的。
葉錦瀟只覺眼熟,但暫時想不起來了。
老乞丐抱著竹竿,笑眯眯地望著她,那笑隱有幾分深意。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轟動的熱議聲:
「袁將軍剿匪回來了!我跟你們說,絕對跌破你們的眼睛,就是太傅府那個瘸子……」
「他抓住了山匪頭子!」
「什麼?」
「不是吧?他一個瘸子,怎麼可能是山匪頭子的對手?我不信!」
「這是真的,我跟你們說,我表哥是袁將軍手下的兵,他這次跟隨袁將軍去剿匪,親眼所見……」
葉錦瀟耳尖微動。
細碎的狂議聲傳入耳中,葉暮辰回了?
心神才剛動,便覺察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身上,閒適而安靜,像冬夜裡的月光,靜謐無聲,卻隨時都在。
下意識抬頭。
十幾步開外,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底。
仍舊是他。
身形頎長而單薄,周身氣息內斂,握著一柄從不出鞘的孤劍,像行走於夜間的逆行者,孤身一人,來去無聲。
「葉七!」
去了這麼多天,他終於回了。
葉錦瀟神色一喜,起身便奔了過去:「剛回的?如何?可有傷著?可還順利?」
夜冥微微垂眸,道:「順利。」
他跟在暗中,只在危急時刻出了下手,救了葉暮辰一把,其餘時刻並未操心。
那葉暮辰雖是個瘸子,倒也是個爭氣的人。
「快,進屋來,與我細說……」葉錦瀟剛轉身,就看見店內那兩個瘟神,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蹤。
大好的心情,只覺晦氣。
夜冥看見,低聲問:「是不是他們吵到你了?」
見二人交手對掌,掌風呼嘯著極其凌厲,他壓下雙手,身形一閃,便突然進入二人中間,一邊一掌對上。
嘭!
「唔!」君無姬只有兩成功力,登時被震得倒退出去,一口腥甜湧上喉頭,險些吐血。
夜冥!
溫桑!
我師父與你們夜家乃是世交,過命的交情,你竟然對我下死手!
楚聿辭也退了數步,腿上的傷勢崩裂,血潺潺湧出,他的面色有幾分微白,望向夜冥,帶著幾分敵意與忌憚。
如此雄厚的內力。
此人到底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