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心疼又憤怒。
還從沒人敢踹主子,要不是有求於君門主,主子何必受這等辱?
眼下,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忍!
葉錦瀟摸摸鼻尖,像是什麼都沒看見,「我去那邊坐坐。」
說完,走了。
君無姬下了水,運起內功便拍在楚聿辭的背上,「結束之前,莫來攪擾。」
「是。」風行景易二人自不敢拿主子的性命開玩笑。
「有勞君門主。」
二人各自退開數米,護在寒潭左右。
夜,安寧至極,寒風掀落枝頭的枯葉,潭水嘩嘩的流淌著,濺起的水花子凝成冰晶,結著一層淡淡的薄霜,冷得徹骨。
葉錦瀟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輕攏著身上的衣物,抬手接了一片落葉。
沙——
枯黃的竹葉落在手心裡。
竹葉纖長,卻斷了一半,只有半截,斷開的缺口位置齊整如刀削,沒有丁點瑕疵。
若是正常枯敗的葉片,不可能斷得這麼齊整。
葉錦瀟漫不經心一瞥,陡然覺察到什麼,立即抬頭看去。
唰!
剎那,寒芒乍現。
一把鋒利的劍刃從天而降。
她反應過來的翻了半圈,避開這鋒銳的一擊,只見黑衣男人從天而降,直接揚起一道劍風,橫掃而來。
勁風起!
滿地的落葉掀起,直逼葉錦瀟面門,她後退數步,面前的地面被劍風斬成兩半,一地的落葉震飛而起,呼嘯如颶。
「王妃!」
景易覺察不對,閃身而至,護在葉錦瀟面前。
「來者何人!」風行拔了劍。
黑衣男人按了下臉上的面巾,雙眼迸出狠厲的殺機,二話不說直接迎身而上,與風行糾打起來。
劍刃撞得激烈作響,寒芒四射閃了眼,招式快得叫人看不清。
此人武功極高。
景易上前:「王妃,您退至寒潭,去主子那邊,這裡交給我們。」
葉錦瀟沒有忸怩,「有備而來,當心。」
她撤了步,沒有內力的她自然不會留下拖後腿。
寒潭旁。
水流聲濺得冰冷,兩道寬厚的身影盤腿而坐,寒氣冷得凝了冰,二人身上冒著潺潺的細煙,運功到了一定的境界,若是強行攪擾,極有可能遭到內力反噬而亡。
烏黑的血涓涓的在水面盪開一朵朵詭異的花。
楚聿辭體內藥性還未解。
此刻,他無疑是最虛弱的,但凡是個廢人,都能提劍殺了他。
想必是他的仇家趁虛而入,想要他的命。
那邊的打鬥聲越發激烈,遲遲不見結束。
「無形劍,疾風步。」寒潭內,君無姬闔著眸子,專心運功,耳尖敏銳的已然覺察到來者之人。
「是江湖上以出鞘必見血、劍劍要人命的第一殺手——閻羅。」
此人武功說不上高強,卻極其陰辣,修的皆是索命的殺招。
每次出劍,必要奪人性命,以血祭劍。
葉錦瀟不太了解江湖之事。
「衝著你來的?」
君無姬闔眸,「本門主行蹤隱蔽,今夜至此,無人知曉。」
「那就是衝著楚聿辭去的,或許是他從前得罪了什麼人,仇家買兇殺人,總不能是衝著我來的。」
葉錦瀟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道悶哼聲,景易捂著胸口吐了血。
她眸子微沉。
這個叫閻羅的江湖第一殺手這麼厲害?
要是此人殺過來,楚聿辭昏迷不醒,君無姬身中劇毒,功力只恢復了兩分,再加上一個沒有內力的她,必定是扛不住的。
「君無姬,你還要多久?」
君無姬運著內力,「若是從前,自是彈彈指尖,便能為楚狗解除藥性,可如今本門主自身難保,還要為你救人。」
「小錦兒,你可莫要忘了本門主的功勞。」
他嘴上打趣,實際上渾身凝重,額頭上布滿薄汗,極力將體內所剩的內力全部渡入楚聿辭體內。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即便厭惡楚聿辭,也要將人救了。
葉錦瀟忽然覺得他這個人,挺重信用的。
殺手若闖過來,二人皆會遭到內力反噬,落入危難,君無姬完全可以此時收手,扔下楚聿辭,護全自己。
可他沒有這樣做。
她立即踱步,「我過去看看。」
能拖一時是一時。
等君無姬為楚聿辭解了藥便好說了。
「你沒有內力,去幹什麼?楚狗的那兩個護衛是吃乾飯的?」君無姬雖然需要運功,不能輕易動彈,但嘴上的功夫絲毫不饒人。
「你安心運功,其他的不必憂心。」
葉錦瀟大步奔了過去。
林間,三道身影交織在一起,打得格外激烈。
風行與景易聯手,多年並肩作戰的默契將那殺手閻羅逼得步步後退,一掌拍在其胸口。
「唔!」
閻羅倒退數步,長劍插在地上,穩住身形,抬起一雙陰戾的眸子,揚劍捲起滿地的枯葉疾掃而去。
二人揮劍作擋。
視線朦朧之際,只見數個黑衣人從天而降。
閻羅冷笑一聲,退開數步,「殺了他們。」
數名黑衣人纏住風行與景易,他提了劍便朝著寒潭的方向去,剛奔出去幾步,便被一道纖細的身影攔住。
「不知閣下受何人所託?收了什麼好處?」
葉錦瀟捏著一縷青絲,笑道,「我出雙倍的價錢,如何?」
閻羅盯住她,掃了眼她身後的寒潭,冷冷凜笑:「不如何!」
話音落下,直接伸手朝著她抓去。
那掌心都帶著凜冽的風,葉錦瀟敏銳的避開,卻能感受到那掌風掃到臉上時,似薄刃割入皮膚般刺痛。
僅此一掌,她便繃直了脊背。
只是來不及多言,閻羅再次攻了上來,下手絕無客氣可言,葉錦瀟避了兩招,被一掌擊中肩頭,踉蹌的倒退數步。
「小錦兒……唔!」
君無姬剛動氣,神色便變了。
「我沒事!」葉錦瀟站定雙腳,「君門主專心些,當心走火入魔,這裡交給我便可。」
交給她一個沒有武功底子的半吊子,他能專心才怪!
雖說她懂些巧勁,可到底是半道出家,哪能與江湖第一殺手對敵。
怪他大意。
出門時,忘記帶人了。
「你就如此赤手空拳,怎能與他對敵?」君無姬迅速穩著內力,一掌抵在楚聿辭後背,另一隻手拍水揚起,紅色的衣袖濺起水花,冷冷拂起。
寒芒閃過——
「接劍!」
葉錦瀟接住的是一隻銀色的雕霜花劍柄,握在手心裡,幾乎冰涼刺骨,可它就像有生命一般『嗡』的震動一聲,銀色的劍芒甩了出來。
至柔至剛的軟劍像一條賦予生命的龍,她險些沒有握住蹦出去。
真是一把好劍!
她輕舔了下嘴皮子,提身而上,與那閻羅打了起來。
君無姬無法專心。
此劍名喚逐月,從師祖手中傳下,跟隨了他十五年,是天底下千金難求的好劍,僅此一把。
雖有逐月加持,可小錦兒那不入流的功夫,仍然難以與閻羅拉扯。
都怪楚狗。
中了藥,隨便找個女人睡一下不就行了?
偏要纏著小錦兒。
真是跟狗皮膏藥一樣,甩不掉,還特別令人生厭。
要不是看在小錦兒的面子上,他早就釧釧兩巴掌過去。
君無姬一邊運功,一邊不放心的觀察著那邊的動向,本來在為小錦兒擔憂,可他看見了什麼?
小錦兒竟然與江湖第一殺手閻羅打成了平手?!
她使用的那套劍法竟是……二十四橋!
他沒看錯!
是令無數武學人氏畢生渴望追逐,傳說中早已失傳的二十四橋劍法。
那個姓夜的竟然將藏劍山莊的鎮莊之寶,傳給了小錦兒!
君無姬看見這一幕,惱得一口血險些吐出來。
這都叫什麼事?
小錦兒拿著他的劍,使著夜冥的劍法,救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