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滂沱,霧影蒙蒙。
佳人撐著油紙傘,身段纖細,裙擺生蓮,緩緩走向那渾身浸濕的男人。
「聿辭哥哥。」
嗓音溫軟,迎來的卻是男人冰冷如霜的目光。
剎那一眼,似刀子鋒利,殺人無形,驚得柳明月手掌一顫,險些拿不住傘。
「聿辭哥哥?」
他這是怎麼了?
葉錦瀟怎麼惹他了?
男人朝她走來,渾身濕寒,雨水沿著面頰輪廓滑落,陰冷的盯著柳明月,似起殺心。
柳明月當即懂事道:
「聿辭哥哥別生氣,雖然王妃乖戾些、狠毒些、陰險些,總欺負月兒,但月兒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受天大的委屈,也無怨無悔。」
楚聿辭駐足,站在她面前兩步處,無比陰戾的盯著她。
「是麼?」
嗓音裹著雨寒風冷,極其凜冽。
她乖巧一笑:「別再因為王妃的事糟心了,雨太大了,聿辭哥哥,我們先回屋吧。」
「月兒給你暖暖身子~~」
她撐著油紙傘,柔軟的藕臂緩緩攀上男人冷濕的臂彎。
指尖點點下滑,勾住腰帶,情慾滿滿。
可男人沒有絲毫的動容:
「七年前,本王出事時,你在何處?」
柳明月怔了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楚聿辭冷冷盯著她:「回答本王!」
她眸光微閃。
「當年,我去天靈寺上香,下山時突然下暴雨,路過竹林時,便碰到了昏迷未醒的你。」
「然後呢?」
「然後我便救了你,你忘了麼?」
他醒來時,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她。
「你是怎麼殺死那些殺手的?」
柳明月心裡一怔。
當年,她一見聿王便識出了他的身份,見他昏迷受傷,又身中劇毒,旁邊沒有任何人,也沒看見殺手,便裝作救他一命,白白撿了一個便宜。
不知真正救他的人是誰?
「當時我……我帶了護衛。」
她不動聲色的胡謅道:
「我的護衛身手不錯,將那些殺手都殺死了,這才有驚無險的救了你。」
楚聿辭眼底的光寸寸嚴寒:「沒有殺手。」
柳明月愣了下:「什麼?」
「當年本王中毒,那些人以為本王必死無疑,並未派殺手追擊,你的護衛是怎麼將人殺死的?」
她面色驚變。
他這是在懷疑她?!
「許、許是我記錯了……當時的雨太大了,雨霧朦朧什麼都看不清,確、確實沒有殺手……」
本就是冒名領功,對於當年的細情並不熟知。
再問下去,只怕是要露餡了。
趕緊挽住男人的胳膊,黏人的蹭蹭:「聿辭哥哥,我們快回明月閣吧,你不是答應給月兒一個孩子嗎?」
楚聿辭眸子冰涼,自嘲一笑。
呵。
她的謊言真拙劣。
明明一眼就能識破,可他卻跟蠢貨一樣信了她整整七年。
怪他。
太過可笑。
當年中毒,許是把腦子給毒傻了。
涼聲道:「明日一早,你便回柳府去吧。」
柳明月身體狠狠一僵:「什、什麼?聿辭哥哥,你在說什……啊!」
「區區下官之女,有何資格直呼本王名諱!」
楚聿辭厭棄抽手,柳明月猝不及防的撲倒在地,油紙傘『啪』的一聲翻倒在地,被雨水擊打得噼里啪啦。
她整個人都懵了。
愕然的望著男人冰冷的面龐,仿佛換了個人般,眼中絲毫溫情不再。
他從來不這樣的!
七年來,他疼她、護她,對她有求必應,捧在掌心裡,她就是帝都城的一顆明珠,惹得萬千女人妒羨。
「你怎麼了?」
「聿辭哥哥,我是月兒啊!」
男人如冬夜薄涼:「休書明日送到柳府。」
「王爺!!」
柳明月瞪大雙眼,這下是真的慌了,急忙爬過去。
「王爺,不知月兒做錯了什麼?還請王爺明示!是不是葉錦瀟那個賤婦說了什麼?你別相信她,她就是嫉妒你寵愛我……啊!」
頭髮被狠狠抓起。
「騙了本王整整七年,還敢在此大言不慚,柳明月,究竟是誰教你這般厚臉皮的!」
柳明月嚇得臉色唰白。
他知道了?!
「王爺!」
「我,我……當年的事……我……」她慌措,沒料到這一茬,根本不知如何解釋。
「每次打著救命之恩的幌子,欺騙本王,利用本王,甚至還多次置葉錦瀟於死地!」
楚聿辭眼中的戾色,恨不得將她活剮了般:
「用合歡散這種下作的東西,害人不成,自食惡果,還有臉面想跟本王生孩子!」
「你這個骯髒的毒婦!」
「啊!」
她的頭被按在雨水裡,滿地的泥巴糊髒了臉,額頭的傷劇痛不已。
此刻的疼痛,全都比不上心慌。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王爺息怒,息怒啊!月兒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你啊!」她抓住他的腳,哭著說道。
「年幼時隨父親赴宴,遠遠瞧見你的第一眼時,月兒便深深的愛上你了,暗中發誓此生非你不嫁!」
終於,七年前,讓她尋到了機會。
可心怡他的女人實在太多了,特別是太傅府的葉錦瀟,家底豐厚,囂張跋扈,是都城貴女中最不好招惹的。
無奈之下,她只能利用他的疼愛,一次次想方設法的除掉葉錦瀟。
「當年,我不知真正救你的人是誰,出於私心便冒領了這份功勞,除此之外,月兒對你一心一意,死心塌地,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柳明月用力地抓住他,哭著哀求道:
「難道因為此事,你就要休棄了我?難道這七年下來,你對我都沒有絲毫感情嗎?」
七年啊!
不是七天。
「就算是養條狗,也養出感情了啊!」
楚聿辭冷笑道:「是,七年養條狗,狗會忠誠護主,可與你這七年,你在背後幹了多少小動作,真當本王不知?」
仗勢欺人。
以公謀私。
扶持柳家。
草菅人命。
表面溫柔,實際狠辣,還死死的咬住葉錦瀟不鬆口。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招惹葉錦瀟!」
柳明月不敢相信,這才多久,他就已經愛上葉錦瀟了?
「王爺,你們才成親四個多月,如何抵得上我們七年的感情?況且,那個毒婦當初對你下藥,羞辱你,強迫你,難道你都忘了嗎?」
「是不是她在背後說了什麼壞話,離間我們的感情?」
「葉錦瀟心腸歹毒,蛇蠍狠辣,王爺你不要相信她的……啊!」
楚聿辭厭棄的一腳踢開她。
事已至此還敢嘴硬。
不知認錯,出口成髒,他真真是瞎了眼才會七年錯付。
「葉錦瀟乃是七年前,救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