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周雨燕碰上了俞婉,另一邊與周雨燕一道消失的沐庭則碰上了影十三。
影十三的背上綁著昏迷不醒的小師弟周瑾。
看到周瑾的一霎,沐庭的神色總算鬆了下來。
不過,他沒著急與二人相認,而是警惕地說道:「站住。」
「做什麼?」影十三淡淡地問。
沐庭伸出手:「把手給我。」
影十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將手腕遞給他。
沐庭的指尖搭上影十三的脈搏。
「你還會把脈?我可沒病。」影十三冷冷地抽回手來。
「我只想確定你真的是影十三,還是這迷霧造出來的幻術。」沐庭說罷,見影十三的面上並未表露出太大驚訝,自嘲地笑了笑,「看來,你也瞧出這裡不對勁了。」
影十三淡道:「怎麼?只有你們巫師能看出這是幻術,我們死士看不出?」
「我不是這個意思。」沐庭嘴上否認著,心裡卻忍不住為影十三訝異了一把,死士以武力行走江湖,但武力在如此強大的幻術面前幾乎不值一提,所以他的確沒料到影十三能參透其中的玄機。
這也讓沐庭越發篤定了他們一行人不簡單。
影十三沒閒工夫與沐庭掰扯,仔細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就算迷霧重重,但只要順著某一個方向走,就一定能走到盡頭。
沐庭跟上影十三,看了眼影十三背上的小師弟,說道:「不如把小師弟給我吧,你專心探路。」
「不必了,管好你自己。」影十三面無表情地說。
沐庭碰了個釘子,臉色有些難看。
就在此時,迷霧散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林子,一群兇悍的猛獸朝著他們沖了過來。
沐庭蹙了蹙眉,正色道:「別害怕,是幻術!」
影十三卻一把拔出了長劍來,咔的一聲斬斷了頭頂跌落的毒蛇,腥紅的蛇血濺了沐庭一臉。
沐庭身子一愣。
影十三譏諷道:「這也是幻術?」
沐庭摸了摸臉上的蛇血,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眸子,這裡的幻術竟然是能隨著林子裡的危險有所變換的嗎?他堂堂玄級巫師,眼力竟還不如一個死士……
影十三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半死士,他雖不懂幻術,卻對危險有一股本能的直覺,那群猛獸朝他衝來時,他閉上了眼,四周一下子靜了,唯獨頭頂上方傳來悉悉索索的爬行聲,令他不寒而慄。
影十三收了劍:「這條蛇是真的,這片林子也極有可能是真的,先走過去再說。」
沐庭捏了捏拳頭,神色複雜地跟了上去。
俞婉與周雨燕離開「小茶棚」後不久,也進了一片林子。
周雨燕望著頭頂的參天大樹,扯了扯俞婉的袖子道:「你說……這些是不是幻術啊?」
「你看不出來嗎?」俞婉撥開一支擋在面前的花叢道。
周雨燕麻溜兒地跟上,一隻手始終拽著俞婉的衣袖:「我又不是巫師,我怎麼會看得出來?」
俞婉笑道:「你爹教出這麼厲害的弟子,你是掌門千金,竟然沒繼承他半分本事,真是悲哀啊。」
「我才不想做巫師呢!」周雨燕哼道。
「哦?」俞婉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周雨燕嘆道:「我聽我爹說,厲害的巫師能窺伺天道,但那往往都沒什麼好下場,你沒聽過五弊三缺嗎?」
俞婉專心找路,沒搭理她,周雨燕見她沒反駁,還當她是聽了進去,掰著指頭與俞婉詳述起來:「『鰥、寡、孤、獨、殘』,這是五弊,三缺則是『錢、命、權』,天道有它自己的法則,窺伺天道、泄露天機都是要遭到天譴的!」
俞婉哦了一聲:「那你們師門有人遭到過天譴嗎?」
「那些小巫師哪裡能啊?」周雨燕撇嘴兒,望了望這片林子,說,「你別看方才的幻術很強大,不過那不屬於能遭天譴的巫術,當然,若是我們被害死又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俞婉問。
周雨燕道:「利用巫術害人是會報應上身的,你知道白巫師與黑巫師吧?像我爹爹他們呢,是白巫師,平日裡就給人驅驅邪、祈祈福,救死扶傷什麼的,黑巫師則是拿了錢財,替人消不該去消的災,黑巫師會折壽的!」
「是嗎?」俞婉喃喃。
周雨燕叉腰道:「所以啊,坊間有傳聞,不少黑巫師為了給自己續命,去抓陽壽足夠多的年輕人!」
「這也行?」俞婉腳步一轉,換了個方向。
周雨燕攤手:「大家都這麼傳的!誒?不是要往前走嗎?你去哪兒?」
俞婉拔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周雨燕見狀,趕忙識趣地捂住嘴,放輕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俞婉身後。
說來可笑,她才是翡翠國的高手,到頭來卻躲在一個根本不會武功並且懷著身孕的女人身後。
周雨燕覺得這樣很丟臉,咬咬牙拔出了寶劍。
就在此時,俞婉一個箭步邁過去:「出來!」
「少夫人!是我!」
影十三自樹叢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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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俞婉心頭一松,朝影十三走了過去。
「哎!你當心是幻術!」周雨燕好心地拉住了她。
俞婉晃了晃瓶子裡的蠱蟲:「放心吧,他是真的。」
周雨燕尷尬地放下手:「哦,忘了你還給人下著蠱了。」
「少夫人,當心!」影十三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俞婉面前,扶住了正要去跨過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樹的俞婉。
「你們沒事吧?」俞婉欣慰一笑,看到了滿頭大汗的沐庭。
影十三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道:「半路上碰見的,就和他一道過來了,少夫人沒與少主在一塊兒嗎?」
「沒有。」俞婉搖頭。
「大師兄!」周雨燕看到了急匆匆跟來的沐庭。
沐庭快要累趴下了,都不知道那個死士怎麼能走那麼快,明明他背上多背了一個人啊……
「大師兄,你沒事吧?」周雨燕擔憂地看向他。
沐庭一手扶住身旁的大樹,一手捂住快要炸裂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沒事……你……你呢?你們怎麼樣?你怎麼會和燕少夫人在一起?」
「我中了幻術,被她碰到了。」雖不願承認,但的確是俞婉將她撿到的,若不然,她這會子已經被幻術造出來的鬼影活活嚇死了。
「孩子在你這裡,你是碰見我阿爹了嗎?」如果俞婉記得沒錯,影十三去打探消息前,是將孩子交到她阿爹手上了。
影十三搖頭:「沒有啊,我沒碰到老爺。」
俞婉指了指他背上的周瑾:「你……是帶著孩子去探路的?」
「是啊。」影十三點頭。
俞婉愣了一瞬,很快,什麼都明白了。
她自嘲地笑道:「難怪我們前一秒還在說話,霧一起來便連聲音都聽不見了,我們從下船的那一刻起,便統統中了幻術。」
影十三若有所思道:「夫人是說……」
「我們下船後就被幻術魘住了,朝不同的方向而去,還以為同伴們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俞婉說著,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船後,燕九朝一直拉著我的手,那時,他應當都還在,他是什麼時候消失的?是的了!去找周雨燕,叫她把石頭讓出來給我坐的時候!」
燕九朝去找周雨燕時,就已經不見了,那之後她看到的燕九朝與周雨燕,甚至沐庭、周瑾、影十三與她阿爹,全是幻術!
俞婉笑了,撥了撥自己的劉海兒,咬牙道:「我還以為自己發現得很早,卻不料早讓對方擺了一道,該死的!」
周雨燕正與大師兄說著話,冷不丁聽到俞婉一聲咒罵,驚得小心心都顫抖了一把,二人齊齊朝俞婉望去,就見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恬靜淡然的女子,此刻像只炸毛的小雞,渾身每根頭髮絲與汗毛都仿佛豎起來了!
那眼神,也活像是要把人給一口吞了!
「她也會發火的嗎……」周雨燕目瞪口呆。
「少夫人。」影十三十分體貼地打開掛在胸前的行囊,取了一盒子點心遞給她。
俞婉打開盒子,吃了足足十七八塊桂花糕才總算平靜下來了:「現在,只剩燕九朝和我阿爹了。」
……
一處山清水秀、風景宜人之地,燕九朝靜靜地立在溪邊,眺望著不遠處飛流直下的瀑布,與俞婉等人遭遇的迷霧不同,燕九朝一路走來,鳥語花香,春光大好。
走著走著,便來了這麼一處仿佛神仙居住的地方。
溪水澄澈見底,有巴掌大的小魚兒游來游去,水下的石頭被潮汐打磨得圓潤而光滑,在溪水的折射下反射出熠熠的光芒。
燕九朝躬身,修長如玉的指尖探入手中,溪水清涼徹骨,原本游來游去的魚兒好似受到驚嚇,嗖的散開了!
燕九朝拾起了一塊鴿子蛋般大小的石頭,把玩了一下,又咚的一聲扔回了水中。
不遠處,庭花開落,炊煙裊裊。
燕九朝順著炊煙的方向來到了一處桃林,而桃林深處有人家,半人高的籬笆圍起一座素淨清雅的院落。
籬笆做的院門敞著,燕九朝邁步走了進去。
然而就在他跨過門檻的一霎,一排寒光閃閃的冷箭朝著他射了過來!
眼看著就要射中他心口,他卻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任由那排箭矢自自己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雕蟲小技。」
某少主不理會這等幻術,神色冰冷地走向那間屋子。
又有幾排箭矢朝他射了過來,他全都不閃不避,一直到快踏上迴廊時,又一支箭矢射來,這一次,燕九朝出手了,他雙眸一緊,一股強大的內力迸發而出,將箭矢震成了碎末!
前面的箭都是幻術,最後一支才是真的,但被幻術欺騙多次後,尋常人會覺得最後一支也是假的,不僅僅是因為慣性的思維,也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去做甄別與判斷。
「年輕人,你是怎麼識破老夫的幻術的?」
屋子裡,傳來一道蒼老如洪鐘一般的聲音。
伴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四周的景象唰的變了,原先開滿桃花的院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陰暗森冷的陰宅,明媚的天光也在這一瞬間散去了,天際陰沉沉的,好似就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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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朝眸光一動,陰宅的大門開了。
燕九朝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你還真有膽子進來?」那道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了。
燕九朝漫不經心道:「不進來,怎麼把你抓走?」
「你還想把老夫抓走?」聲音的主人仿佛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在屋子裡桀桀桀桀地笑出了聲來,那陰冷的笑聲,活像是來自地獄的厲鬼。
燕九朝卻絲毫沒被他的笑聲嚇到,只淡淡地看了看四周,道:「你這宅子丑得很,本少主不願多待,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本少主抓你出來?」
「老夫許久沒遇到如此狂妄的人了,你能找來這裡,也算是有幾分本事,要知道,從前那些擅闖島嶼的人,全都死在半路了!你這麼厲害,倒叫老夫捨不得殺你了,不如這樣,你留下來陪我,你就在院子裡給老夫磕三個響頭,老夫便收下你這個弟子!」
「做你的弟子,有什麼好處麼?」燕九朝淡淡地問。
「那得看你的悟性,你將老夫哄高興了,老夫興許就將本事都傳給你了。」
燕九朝哦了一聲:「你說的是這些中看不中用的幻術?」
「小子!」老者怒了,陰宅的堂屋忽然大開,數十道毒箭齊刷刷地朝燕九朝射了過來。
燕九朝拂袖一揮,將毒箭震了個粉碎。
「長、生、訣?小子!你是巫族人?不對,你身上有聖王的氣息!你……你和聖族什麼關係?!」
「沒關係。」燕九朝說。
「聖族人竟然闖進了老夫的領地,看來還嫌教訓不夠!老夫本念你資質過人,有意收你為徒,可你既是聖族人,老夫便留不得你了。」
燕九朝拾起石桌上的一塊石頭,放在手心掂了掂,道:「老頭,別磨磨唧唧的,要打就出來,不打就跪下。」
「大膽小兒!!!」
老者儼然氣到了極點,一聲怒喝後,強大的威壓席捲而出,與此同時,堂屋內飛出一道暗影,赫然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坐在輪椅上,輪椅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聽他的聲音,少說七八十歲了,可他的容貌卻想像中的年輕,仿佛不到五十的樣子。
他怒不可遏地看著燕九朝。
燕九朝年輕俊美的容貌、強勁有力的身體都讓他微微地眯了眯眼。
燕九朝瞅了眼牆邊的幾個木墩子道:「這些人都是被你吸乾了功力,助你延長陽壽的?」
他話音一落,那幾個木墩子瞬間變回了骷髏頭。
老者的眸光越發深邃了:「老夫的幻術當真是瞞不過你。」
燕九朝倨傲地說道:「幻術,說白了,就是障眼法,再輔以迷藥,令人產生錯覺,這有什麼難破解的?你的迷藥,我家俞阿婉隨隨便便就能給你配出幾大缸來,要的話,白送你。」
「你!」老者氣得青筋暴跳。
他口中的人配不配得出這樣的迷藥,老者不知道,他只知自己被成功地挑釁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一掌拍死他的衝動,陰冷地笑道:「老夫憐惜你是個人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贏了,老夫放你走;你若是輸了,把命留給老夫!」
「好啊。」燕九朝一口應下。
老者深深地看了燕九朝一眼,道:「老夫以為你會與老夫談條件,若是老夫輸了,便心甘情願隨你離開。」
燕九朝古怪地看著他。
老者不耐道:「你不是來抓老夫的嗎?」
「啊,這個啊。」燕九朝頓悟地點點頭,「你願意不願意,我都會抓你。」
老者嘴角一抽!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這小子怕是不知道他是一個天級大巫師,方才那些幻術不過是雕蟲小技,他還沒使出自己真正的本事!
老者推著輪椅來到石桌前,用內力自屋子裡拿出了三個杯子,將一塊銅錢大小的巫石放入了其中一個杯子,隨後,他將三個杯子倒扣了過來。
他望進燕九朝的眸子道:「看好了,年輕人,不要眨眼。」
燕九朝淡淡地嗯了一聲。
老者開始轉換杯子的位置了,他的動作快得只剩下幾道殘影,最後,他將杯子一停,問燕九朝道:「巫石在哪個杯子裡?你只有一次機會,想好了再回答我。」
「不用想了。」燕九朝定定地看著他,在他挑釁的眼神下,伸出修長如玉的指尖,一把戳進他的眼眶,將他的右眼珠挖了出來。
只見那顆血淋淋的眼珠頃刻間化作了一顆冷冰冰的巫石,而面前的老者嘭的一聲倒在地上,成了一個披著外袍的稻草人。
燕九朝嫌棄地說道:「嘖,還以為是多厲害的障眼法,也不過如此嘛,只怕連本少主的兒子都騙不過。」
陰宅的大巫師徹底被激怒了,更強大的威壓朝著燕九朝襲了過來,燕九朝發現沒什麼好玩兒的,便也懶得與他周旋了,凌空而起,飛入堂屋中,掐住一個蒼老的脖子,將人一把揪了出來。
然而事情並未因此而結束,黑巫師被帶出屋子的一霎,整個地面都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緊接著,不遠處傳來了俞婉與周雨燕的驚呼。
「桀桀……」黑巫師陰森地笑了,「讓你抓老夫,這下好了,你觸動機關了!他們兩個,只能活一個,不然就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俞婉與影十三以及周雨燕師兄們穿過林子後,也發現了那個有著瀑布的深潭,俞婉看見了燕九朝留在地上的腳印,正要順著腳印找來,便被地上冒出來的大網嗖的網到了樹下。
周雨燕原本也險些被網住,沐庭推了她一把,她雖是避開了,影十三背上的周瑾卻遭殃了。
那網竟還是帶著利刃,硬生生割斷了綁著周瑾的繩索。
當然,影十三與周雨燕以及沐庭的境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機關觸動後,地面裂開,他們的雙腳陷入了一片流沙之中,越動,往下陷得越快越深,再深厚的內力也沒用。
很快,燕九朝發現不止那裡有流沙,就連這座陰宅的地底下,也是一片往下塌陷的流沙。
黑巫師瘋魔地笑了,指了指俞婉與周瑾腳下的一汪小湖泊:「看見沒有,那下面就是陣眼,他們兩個,必須掉下去一個堵住陣眼,否則,整座島都會塌陷!」
燕九朝眯了眯眼:「你是說……他們兩個有一個堵住陣眼就夠了?」
黑巫師一愣,這是什麼話?
「這很難選嗎?」燕九朝道。
黑巫師桀桀地笑了:「年輕人,別故作鎮定了,你以為我沒看出來你中了毒嗎?你需要那個孩子替你解毒,可你又捨不得那個女人,你說,是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那個女人的命重要?啊,對了,你的選擇不重要,那個女人的身上帶了匕首,她自己將繩子割斷,就能掉下去堵住陣眼了!」
「看來這陣眼是非堵不可了。」燕九朝冷冷一笑,抓著黑巫師猛地朝陣眼扔了過去!
黑巫師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眸子:「你你你……你不是還需要我——咕嚕……咕嚕……」
話未說完,黑巫師跌進了水裡,眨眼便被水底的陣眼吸了進去。
島上的動靜停止了,燕九朝飛身而起,將俞婉與周瑾救了下來,俞婉是被他抱下來的,周瑾就沒這麼幸運了,吧嗒一聲摔在周雨燕的身上!
「哎喲~」周雨燕痛得眼淚直冒。
燕九朝將影十三拽了上來,影十三又將沐庭與周雨燕拔了出來。
「好險啊。」沐庭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方才那一瞬真是覺得自己快死掉了,難怪那麼多人上了島就有來無回的,那黑巫師確實太可怕了。
「不過。」沐庭望了眼已經沉寂下來的小湖泊,「那個人……是島上的大巫師嗎?你把他殺了,還拿什麼給小師弟解除他體內封存的巫力?」
俞婉與影十三也朝燕九朝看了過來,雖明白他絕不會為了自己活下去而犧牲俞婉或一個無辜孩子的性命,但到手的大巫師沒了,仍是讓人忍不住感到扼腕。
「都怪你!」俞婉瞪著沐庭說。
「怎麼怪我?」沐庭愕然。
俞婉幽怨道:「不是你磨磨蹭蹭的,我們早進院子了,也不會恰巧被困在陣眼這裡!」
「咳咳!」沐庭用拳頭掩了掩咳嗽,他的確有些故意磨蹭,但絕不是為了要陷害他們,他們都到了島上,便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何況師妹與師弟都在,他怎麼可能存心害他們呢?他是因為知道島上住著的是黑巫師,所以離黑巫師越近,他越是害怕,本能地有些畏手畏腳罷了。
俞婉眯眼看著他:「沐庭,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島上住的是黑巫師?你將我們引來,就是為了將我們永遠困在島上,也好不再成為你們的累贅,是也不是?」
「我沒有!」沐庭矢口否認!
俞婉懶得搭理他了,抓住燕九朝的手,一臉委屈。
沒了,到手的大巫師沒了……
「出來吧。」燕九朝揉了揉她腦袋,望著庭院的方向說。
「嗯?宅子裡還有人?」俞婉古怪地扭過頭,就見狼藉一片的宅子裡,緩緩走出一道蹣跚的身影。
俞婉張大了小嘴:「這是……」
身影的主人邁著蹣跚的步子來到燕九朝面前,吃力地彎下腰身,用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說:「老朽被那畜生關了二十年了……沒想過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刻……多謝公子搭救……」
原來是被那老東西關起來的人啊,關了那麼多年,怪可憐的,俞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誰?」
老人虛弱地笑了笑,對俞婉拱手說道:「老朽不才,江都魏氏,字翰林。」
「魏……翰林?」沐庭雙腿一軟,撲通跪下了。
饒是他晚出生這麼多年,也還是聽聞過對方如雷貫耳的名號——翡翠國天賦最高的大巫師,地位堪比巫王的江都神師!魏軒!魏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