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言搖頭,「沒打算外揚,但這跟家不家醜沒關係。我無所謂家醜,要依著我,這事兒肯定是要公開了說道說道的。只是祖父生前明知道這些事情,卻選擇了打掉牙往肚子裡咽,那我怎麼好在他死後再把這些事情揭穿,去打他的臉。」
「那怎麼辦?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夜溫言還是搖頭,「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老太太就更無法無天,更覺得夜家人虧欠了她,也更覺得她這麼做都是應該的,夜家理虧,沒資格指責她。
家醜是不能外揚,但沒說不能內部公開。族長不是要到了麼,我若沒猜錯,老家來的應該不只族長一人。夜家執法堂也一定會有人跟著一起來,到時候咱們就把事情當著族長和執法堂的面說清楚,看看族裡怎麼斷,斷完了又該怎麼罰。」 ✪✤✻
她如此安排,夜四小姐應該也會滿意吧!夜溫言暗自嘆氣,如果再不滿意她也沒有辦法了,總不能為了安撫一個夜四小姐,去激起老將軍亡魂的憤怒。到時候再給她也來個上香香斷,那成什麼了?夜家還能不能有個正常人了?
夜楚憐覺得如此安排也是個好辦法,夜家事夜家斷,對誰都算公平。
只是斷完之後,夜家就再也沒有二房一說了,她父親一家也將正式地從一品將軍府里搬出去。今後不再見也就罷了,若再見面,她也得學著二哥跟那位父親叫一聲二叔。
生而不養之人固然可恨,生而養之卻不真心去養的,更加可恨。
外城的珠寶鋪子已經掛牌開張,每日裡有大量的客人來來往往,那些經由應南天之手打制出來的首飾被越來越多的人戴起來,也被越來越多的貨商采貨回去,銷往北齊各地。
夜溫言到時,身後已經跟了許多人,都是看到她來外城默默跟在身後的百姓。😡💚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人們一直跟她到了玄脈珠寶門口,等她站定,這才有人壯著膽子試探地喊了一聲:「夜四小姐?是夜四小姐嗎?」
夜溫言回過頭來,看著一路跟來的眾人,面上終於泛起笑意:「都不確定我是不是,就跟了我好幾條街?這位小哥,你的腿腳好利索了?上次見時骨頭都斷了,只剩些皮還連著。我瞧你如今走動起來也看不出什麼毛病,怎麼樣,我的醫術可還行?」
那小哥一下就樂了,「四小姐醫術天下無雙,絕對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本事。咱們都是些粗人,遠遠地看見四小姐來了外城,也不敢冒然上前打招呼,又捨不得錯過跟四小姐說句話的機會,就只能一直在後頭跟著。希望沒打擾到四小姐,不然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是啊四小姐,咱們都很想你,聽說四小姐做了帝後娘娘,咱們都為四小姐高興,都想當面給四小姐說聲恭喜。」這人說著話就跪了下來,他一跪,跟著來的所有人也都一起跪。
人們不停地往地上叩頭,口中高呼:「恭賀四小姐成為帝後娘娘,四小姐千歲!」
遇著這種場面,說不激動是假的,縱是夜溫言經過地龍翻身一事之後,已經受過萬眾叩拜,眼下也依然會被外城平民的質樸和對她真心的祝福所打動。
她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去扶一個看起來歲數很大的老婆婆,然後揚起聲跟眾人說:「快快起來,這裡是大街,又不是皇宮朝堂,咱們不用興師動眾行此大禮。還有,我現在與帝尊大人還未成婚,嚴格來說算不得帝後,往後你們就還是跟以前一樣,稱我為四小姐就好。」
人們起來之後全都樂了,有幾個小姑娘還拿著自己剛買來的首飾給她看:「這是我們剛從四小姐的鋪子裡買來的耳墜子,真是好看,雖然我們存了好久的銀子才夠買,但是我娘說了,這麼好的東西將來出嫁了都可以當嫁妝,貴點兒也是值得的。🎁☟ ❻❾s𝕙υ𝕏.Ⓒ๏𝐌 ♟😾」
她起了這麼個頭,其它人紛紛跟著附和,許多人展示起自己在玄脈珠寶買過的東西,有金的,有銀的,有玉制的,金玉相間的。所有首飾全部都是後世樣式,是與這個時代完全不同的,是除了玄脈珠寶鋪子之外,其它地方再也買不到的。
夜溫言很滿意這個效果,她賣這些東西並不是為了賺多少錢,所以除了高端貴重的金器玉器之外,店裡還會做銀器。銀質首飾的價格相對來說就要便宜許多,外城這些年輕的小姑娘稍稍存一些銀子就也能買得起。
當然,若是在後世,想把成本壓下來就會更容易一些,因為材料豐富,除了銀之外還可以用鋼,甚至是一些合成金屬。可惜這個時代物質貧乏,真有鋼之類的也打成武器用在戰場上了,怎麼可能捨得拿出來打造首飾。
她站在鋪子門前與眾人寒暄了一會兒,又一一謝過肯來買首飾的顧客,這才帶著夜楚憐等人進了鋪子裡,然後又在鋪子裡接受了新一輪的叩拜。
應南天也早就迎了出來,待她與客人們都寒暄之後,這才把人帶往後院兒。
後院兒是工匠做事的地方,應南天說:「自從第一批首飾打造出來之後,鋪子裡的客人就一天比一天多。咱們的首飾樣式獨特又新穎,是人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式,所以一傳十十傳百,幾日光景整個臨安外城就全都知道了。
隨著來買首飾的人越來越多,只我和上官兩個人已經忙不過來了。所以弟子自作主張,從應家又調了五名巧匠過來,還從奇巧閣也抽調了三個。師父請放心,不管是應家人還是奇巧閣的人,我都把規矩同他們講清楚了,他們也自願簽下身契,自願為奴,並將身契交到師父您手上。東西在屋裡,一會兒弟子拿給師父。一共八人,全部都是死契。」
夜溫言點點頭沒說什麼,夜楚憐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應家人自願賣身為奴,這得是有多認可她四姐姐,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世人皆知應家人心高氣傲,雖為巧匠,但卻是走到哪裡都要被人捧著的。如今竟能簽了死契,可見是認準了她四姐姐。
夜楚憐挺了挺身子,雖然不是認她為主,但她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驕傲起來。
後世的首飾款式新鮮,但卻多以簡約著稱,所以打制起來其實並不困難。如今加上應南天和上官瀟涯,一共十位巧匠一起趕工,應付外城人的需求是綽綽有餘的,甚至還多做了許多批,用來賣給往外跑商的商人,還有挑擔子趕往鄰城的貨郎。
夜溫言的到來,惹得工匠坊這邊也人人激動。應家人太明白夜溫言是什麼本事了,本來就對她折服,甚至折服到自願入了奴籍。如今夜溫言又成了未來帝後,這就更讓應家人覺得自己真的是跟對了主子。這樣的主子說出去實在是太有面子了,那真是一點兒不帶丟臉的。
就像泉州計氏一樣,雖然是計奴,雖然也是奴籍,但是天底下除了帝尊大人以外,誰真敢把計家的人當奴才來看?他們幾個現在跟了未來帝後,那將來搞不好就是另外一個泉州計氏啊!帝尊有僕,帝後也有僕,這真是想想就讓人激動。
八人站成兩排,一起跪到了夜溫言面前——「奴才叩見主子!恭喜主子得帝後寶座!」
應南天和上官瀟涯也跪了下來,齊聲道——「恭喜帝後娘娘。」
夜溫言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都起來吧!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沒有必要跪來跪去的。雖說你們幾個簽下身契這個事兒對我來說是個意外,但事已至此,我若再說把你們退回去的話,就有點兒矯情了。想來你們離開應家之後,再回去也會遭人笑話,我便不好做斷你們生路之事。好在有應南天在,這鋪子裡的規則他自然也會同你們說,那我便不多贅述。
我無所謂你們是否忠心待主,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失掉身為巧匠的本心。應家之人,巧奪天工,你們只要記住最初的心境就夠了。這家首飾鋪我並沒有搭太多心血,但卻對它寄予厚望,所以也拜託大家守好這裡,咱們互相成全,我自也不會虧待了你們。」
應家人互相看了看,然後認真地點頭,有人帶頭說:「請主子放心,我們有良心,也有上進心,之所以能從應家出來,也是想給自己闖出一條不一樣的路。為奴一日護主一日,為奴一世護主一世,這些我們都懂,我們也心甘情願。」
應南天說:「他們並不是應家嫡系出身,有庶出,有旁支。真正嫡系的應家人我不會帶出來,畢竟我也是應家人,我也得給應家留一脈傳承。但這些人也是我精挑細選,手藝過硬的。師父放心用,甚至可以給他們改名字,拿去應這個姓。」
眾人紛紛點頭。
夜溫言卻搖頭了,「不必拘於形式,你們姓甚名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還是那句話,既然走到了一起,大家互相成全,問心無愧便是。畢竟這樣的緣分也是難得,我也很高興你們能夠從應家出來,選擇了我。」
她往前走了幾步,翻看桌上擱著的圖紙,然後對應南天說:「今日過來,一是看看鋪子,二也是想再畫一些圖樣給你們。只是這批圖樣就會難一些,它們的用途也不單單是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