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青允抬頭往山路上方看,不遠的地方有個陡坡,積雪很厚,還結了冰。這樣的地方除非用輕功,否則真不太好走。
其實這樣的山對於他和夜飛舟來說都不算什麼,要是用輕功上去,這會兒工夫都能走兩個來回了。他更知道夜溫言也是箇中高手,甚至很有可能武功要凌駕於他和夜飛舟之上。或者用他暗衛的話來說,那就不是武功,而是仙法。
可不管是武功還是仙法,人家都不願意用啊!就願意像個普通人一樣爬個普通的山,累的時候歇,歇夠了之後走,借著月光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他除了陪著也沒別的招兒。
那麼眼下遇著陡坡了,按慣例應該還是不用輕功的,那他就能顯出作用來了。
權青允大步朝前走去,手腳並用上了陡坡,然後把沾了雪的手往袍子上抹了,衝著夜飛舟伸出手:「飛舟,你先上來,然後再拉四妹妹。」
夜飛舟也有點兒無奈,「用輕功不就行了?用得著這麼費勁?」說完還嘟囔了句,「怎麼就成四妹妹了?」然後看向夜溫言。 ✧
結果夜溫言頭一次站到了權青允那一邊:「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三殿下的覺悟更高一些。二哥你明明知道我是在家裡受了氣,故意跑出來散心的,那如果散心還要用武功散,那我何苦跑這麼遠?直接在城裡找人打一架不就完了。散心就得有個散心的樣子,不能犯規。」
夜飛舟覺得她說得也對,只好認命地把手遞給權青允,由他拉著上去。站穩之後轉過身,朝著夜溫言伸出手,「把手給我,拉你上來。」
彼時,炎華殿內,師離淵坐在玉椅上發呆,不知在何處神遊。🍫🍫 ❻9şђù𝐱.ς𝓸Μ 🐍🎉
炎華殿外,權青城和吳否自打來了之後就沒走,再加上連時和雲臣,四個人正端盆洗手,同時也議論著那些臘梅花長得可真好,比從前栽在宮裡時要多開至少兩倍的花。
連時笑呵呵地跟著嘮了一會兒,然後就跟權青城說:「皇上是不是該回了?這可都亥時半了,您在炎華山上待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朝中事務真的不忙嗎?」
權青城搖頭,「不是不忙,而是已經忙得差不多了。如今外城重建徹底完成,內城也到了收尾階段,無論官員還是百姓,都對這次重建表示非常滿意。朕前陣子天天熬著,今兒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上來呼吸一下炎華山上的空氣,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明日又是勁頭十足。且朕覺得如果這炎華山多上幾次,朕甚至都有能提前親政的信心。」
吳否不得不出言打擊他:「皇帝親政是要滿十八整歲的,且還得大婚。」
權青城一聽這話就煩躁,「知道了,還有一年半,朕一定能找著個好姑娘把自己給……咳,把她給娶進宮來,與朕並坐龍位。」
吳否點點頭,「皇上您知道有這麼個事兒就好,大婚之事確實是該張羅著了。」
雲臣聽著這話就想起一件事情來:「是不是李家有意把女兒李嫣然送進宮?我記著除夕宮宴那會兒,李家可是表現得很積極,還給虞太后送了禮,理都沒理他們家李太后。」
吳否再點頭,「是有這麼個事兒,奴才也瞧出李家的打算了。但那畢竟是李家的女兒,咱們皇上怎麼可能娶了她,就是納進來當個宮妃那都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太后娘娘說了,李家野心太大,出過一任皇后還想再出一任,再加上還有李太后那層關係在,這樣的女子睡在枕邊如何能放心?所以皇上您可得把這事兒堅持住,絕不能讓李家的女兒入宮。😲🏆 ☝🐨」
權青城都聽笑了,「一個坐過大牢,還於百姓有詐的女子,怎麼可能還入宮為妃,你想多了。包括那歸月郡主,朕就是拼著跟歸月翻臉,也不可能把她給納到宮裡來。」
一提到封昭蓮,權青城到現在都還生氣呢!人雖走了,但除夕宮宴上那幾個白眼翻的他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還有那一聲聲的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這個人真的不能想啊!
雲臣安慰他:「皇上您就放心吧,人家歸月郡主也沒打算嫁到北齊來,就算是您真的相中了,那估計人家也能拼上歸月跟北齊翻臉。」
權青城撫了撫心口,「那就好那就好,可嚇死朕了。」
「但皇上還是要心裡有數,提前物色一位好姑娘。」連時給他出主意,「提早做準備,不只皇上自己心裡有個數,也得讓虞太后心裡有個數。這事兒不能皇上自己張羅,得讓虞太后出面安排,也省得臨到了十八整歲,再有旁人幫您惦記著。」
權青城一一記下,準備明兒就去找虞太后說一聲。
連時又和他講:「還有攝政王那頭兒,這次借著地龍翻身受了重傷,故而不上朝理政。實際上是想看皇上您一個笑話,想讓您知道沒有他的輔佐,這個朝堂您是玩兒不轉的。當然,您並沒有讓他得逞,不但地龍翻身的事處理得當,朝堂方面也在幾位大人的幫助下立得穩穩噹噹。帝尊他老人家前些日子還說,四小姐真是沒白疼這個弟弟,挺給她爭臉的。」
權青城聽了這話很高興,「帝尊真的誇我了?我一定會更加用心做好這個皇帝的,也一定不會給姐姐丟臉。」他一邊說一邊搓手,激動的樣子讓雲臣看著都想笑。
連時卻又告訴她:「皇上也別高興得太早了,因為您現在做得越好,就會越激怒攝政王。包括李太后,他們誰都不希望您能把這個皇位長長久久地坐下去。所以很有可能一些事情就要加快步伐地進行,皇帝之路任重道遠,處處是荊棘坎坷,皇上可得仔細腳下,看好了路,該邁的邁,該躲的躲,該防的也得防。」
吳否見權青城有些迷茫,就提醒他說:「連公公的意思是攝政王的野心之大,根本不可能僅限於輔佐朝政,他想要的可能是更高的權利。而這個權利您不能給他,他就得想辦法讓別人給他,或者他自己直接去做。所以皇上一定要比從前更加謹慎,畢竟您的成長很有可能讓他的某些打算和計劃都要提前,暴風雨怕是要來了。」
權青城深吸了一口氣,他能聽懂連時的話,也能明白吳否的話,但對於如何應對風雨,卻還是沒有一個周詳的打算。
「目前除了攝政王,其實朝中我能指望上的人也有一些。」他接過炎華宮紫衣宮人端過來的點心,抱著點心盤子坐到地上,一邊吃一邊說,「比如說刑部尚書江逢,比如說臨安府尹池弘方,還有左右丞相,雖說常常分庭抗禮意見不和,但卻是沒有多少私心的和偏向的。只是我明白,只有這些人遠遠不夠,攝政王和李太后謀劃多年,朝中大半官員的心都向著他們,即使借著地龍翻身懲治了不少,卻也不能把所有人全部換掉。」
「皇上可知如今最缺的是什麼?」連時問他。
權青城想了想,「文有左右丞相,罰有刑部尚書,執有臨安府尹,朕缺的是武。夜家的兵權上交之後,一部分兵馬在朝廷,還有一部分分在幾位將軍手中。雖說將軍歸朕管,但人都在邊關,朕並未見過。至於夜家交回朝廷的那部分兵馬,兵符在朕的手裡,可朕若想動這些兵,沒有攝政王的王印,也是不行的。就跟朕如今下一道聖旨一樣,非得朕的玉璽和攝政王的王印齊出,才做得了數。如此來說,其實朕手裡一丁點實際的權力都沒有。」
他越說越落寞,未曾親政的小皇帝什麼都不是,不能下聖旨,就連一道口諭都得攝政王點頭。沒有人看得起他,更多的人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包括他那些兄長們。
這場地龍翻身他處理得看似很好,但實際上都是夜溫言的功勞。要是沒有夜溫言的藥,他現在要面對的就是滿城傷患,還有那些因重傷而上不得朝堂的大臣。
到時候朝將不朝,城將不城,國也就不成個國了。
還有剛剛他提到的那些個大臣,左右丞相倒是還好,可江逢和池弘方衝著的也全都是夜溫言的面子,或者說衝著的是帝尊的面子。他是得了便宜的人,要不是因為他跟夜溫言交好,這幾位怕也不會幫他幫得這麼徹底。
如此一想,他能在皇位上穩穩坐到今日,真正倚仗著的人,其實是他的溫言姐姐啊!
他把先前放到一邊的那個粉玉娃娃又拿了起來,想了一會兒就道:「要不我娶墜兒或是楚憐吧!這個道理我後知後覺,我母后卻已經看出來了,還特地給我準備了禮物。」權青城並不是很習慣以朕自稱,私下裡說話,多數時候還是願意稱「我」的。
他覺得娶一位夜溫言身邊的人,似乎比琢磨兵權怎麼拿到手、將軍怎麼聯絡感情更靠譜一些。反正夜溫言是將來的帝後,他要是跟未來帝後成了親戚,那別說滿朝文武,就是舉國上下、整個天下,還有誰敢不服他?就衝著這一點,他也是北齊建都以來最牛逼的皇帝啊!
權青城覺得自己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