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著夜紅妝抱了一會兒,大概過了兩柱香那麼長的時辰,夜紅妝的情緒終於漸漸平復,抱著他的力道也小了,身子也沒有那樣抖了。ඏ🍧 ☺👮
再過一會兒,夜紅妝將他鬆開,剛剛委屈恐懼的樣子已然不在,又是他所熟悉的那般,一臉精明和算計,滿眼計策和謀劃。
他將人扶到床榻邊上坐著,自己也扯了把椅子就坐到她對面,這才又道:「說吧!為何肅王別院會是這般光景,你找我來又是所為何事?」說到這兒頓了頓,到底還是嘆了一聲,「紅妝,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將你救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夜紅妝瞪大了眼睛,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我費了多少心思,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才進來的,為什麼要出去?沒出息的人才總想著跑,而我要做有出息的那個,我偏要留到最後,看看到底是個什麼結果!」 ✩❋
「就留在這裡讓他打?」夜飛舟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有多執著。如今的六殿下已經不是從前的嫡皇子了,他沒有繼位的可能,跟著這樣的人圖什麼?圖愛嗎?怎麼可能。他太了解夜紅妝了,但凡夜紅妝對那六殿下有一丁點感情,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
「你懂什麼。」夜紅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怎麼從將軍府出來的?我告訴你,那也是被打出來的。比起夜溫言打我,六殿下這已經算是溫柔的了。」
他愣了愣,「小四打你?」
「去他媽的小四!」夜紅妝死死握著拳頭,要不是外面有暗衛,要不是她還得求這個二哥辦事,就衝著這一句小四,她就想把夜飛舟的舌頭給拽出來剪了。「你叫得倒是親,小四小四,小四不過是堂妹,我卻是你嫡親的妹妹,你不向著我倒是向著她?」
夜飛舟皺眉,「我何時向著她了?非但沒向著,還幫著你去殺她。👌💀 ❻9𝔰ℍU𝓍.Ⓒㄖм 🐣👊」
「可惜你就是個廢物!你沒殺成!你讓她活著回來了!夜飛舟,我們一家都是毀在你手裡,你這麼多年學武究竟都學了些什麼?連一個小姑娘你都對付不了,你學的到底是什麼狗屁武功?你知不知道你的嫡親妹妹我在府里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懷著孩子,她卻叫人把我吊在房樑上打。你殺人不成,那計嬤嬤就把我丟到了城外雪地里去餵狼。這遭這些罪都是拜你所賜,但凡你身為男丁能為家裡的女人做主,我也不會過成這樣!」
夜飛舟許久沒有說話。
計嬤嬤將夜紅妝扔到郊外這件事情他知道,原因是給夜溫言報仇。因為大婚當日,夜紅妝也讓肅王府的人把夜溫言給扔到了城外雪地里,任其自生自滅。
吊在房樑上打這件事他好像沒聽說過,也或許在奇華閣是爹娘說了,但他那時迷迷糊糊的神智不清,說了可能也沒聽見,聽見了可能也記不得。
眼下夜紅妝控訴,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向著嫡親的妹妹嗎?曾經是向著的,甚至為了幫著這個妹妹,不惜帶著仁王府的暗衛去殺人。
可到頭來他換到了什麼?非但沒換著一丁點兒爹娘的重視,反而他們要把他推出去抵罪,要讓他捨去這條命,來換他們一家的平安。
那他憑什麼再向著那些人?嫡親讓他死,堂親讓他活,他又不傻,知道怎麼選。
「你那個死掉的丫鬟說,你手裡有三殿下的消息,要我來見你。說說吧,你得到的是什麼消息,你又要用那消息跟我換什麼?」
夜紅妝聽了這話,再看向這個二哥的目光里,除了厭煩,就多了幾絲驚恐。👣🔥 🐍♡
她完全不能理解這位二哥,「我都這樣了,你對自己就沒有丁點自責嗎?是不是我要不說有三殿下的消息,你來都不會來?我的死活你管也不會管?」
他聽得鬧心,「方才我就說過,你若是想,我可以帶你走,是你自己不走,我能有什麼辦法?至於你說四妹妹打你的事,紅妝,做人得講良心,誰做初一誰做十五,你心裡得有數。」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既然路是你自己選的,你也不打算回頭,那就別抱怨這一路有多艱難。說吧,叫我來到底什麼事,要是不說我這就走了!」
他話說到這兒,人已經站了起來轉身要走。夜紅妝一把將人抓住,聲音壓抑又急切,「你別走,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替我辦件事,去找一個人,再把那個人好好地藏起來。」
夜飛舟問她:「交換條件呢?」
夜紅妝氣得咬牙,「從前我說什麼你做什麼,我的話、爹娘的話你都聽。現在是怎麼了?還要跟我提交換?我若沒有什麼同你交換,這事兒你就不做了是吧?」
「無利,我為何要做?」夜飛舟冷著一張臉,就連眼睛裡都沒有一絲情緒帶出來。曾經他對這個妹妹言聽計從,如今卻連見一面都不怎麼願意見了。
沒有親情,只有利用,她們利用了他一次又一次,到頭來卻連一句問候都不肯施捨,還把一切都推到他的頭上。
這樣的一群家人,他為何還要替他們做事?
他再度轉身,夜紅妝終於鬆了口——「塵王手裡有三殿下意圖謀反的證據,你若答應幫我把人找到並好好的養起來,我就告訴你那證據是什麼,也告訴你證據在哪裡。但你動作可得快著點兒,因為一旦晚了,可能那證據就要被送到朝廷了。」
夜飛舟心裡咯噔一聲,要走的腳步就再也邁不動了。
三殿下意圖謀反?他從不知三殿下有意謀反,但卻知道對方這十幾年來一直在為能繼皇帝位做著準備。三殿下想當皇帝,那既然想當,夜紅妝說的話就有可能是真的。只是……證據為何會在塵王手上?藏證據的地方又在哪裡?塵王府嗎?
這一次,夜紅妝猜中了他的心思,但卻告訴他:「肯定不是在塵王府,因為那塵王府已經在地龍翻身時全都塌了。證據早就被轉移,好好地藏了起來。這事我是偷聽到六殿下說的,保真,所以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幫我。當然,你也別想著拿到證據之後再不管我說的那個人,我這可不是一次性的買賣。你那位三殿下乾的壞事可不少,指不定哪一樁就能掉了腦袋,六殿下做嫡子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不握著他一些把柄。你好好替我辦事,把那個人給我養好了,我隔段日子便告訴你一些。」
她站起身,盯著夜飛舟的眼睛說:「二哥,你可以不為了自己,但一定會為了三殿下。畢竟他要是出了事,以後可就沒人護著你了。」
夜飛舟雙手握拳,關節都握得咯咯直響,他問夜紅妝:「說吧,什麼人,在何處?」
夜紅妝笑了起來,「這就對嘛,這才是我二哥,這才是夜家二房最聽話的兒子。你聽好了,臨安外城,伯觀大街,青雲巷,東邊最後一家,有一個懷孕的女子,姓左。你將她找到帶走,好好藏起來。但切記,一定要顧好她的肚子,我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夜飛舟不解,「那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夜紅妝坐回床榻,一雙眼垂向地面,看都不看他。「你只管照我說的做,把人照顧好,好吃好喝地供著,直到孩子平安落地,去母留子。二哥放心,為表謝意,除了用三殿下的消息與你做交換以外,我還會在父親母親面前多替你美言幾句,讓他們對你好些,也知道你是一個有用的人。咱們夜家不留沒用的孩子,你只有讓他們知道你有用,他們才會重視你,才會看得起你。行了,回吧,再晚了就要被人發現了。」
她話剛說過多,夜飛舟已經身形閃動,從裡間到外間,直到消失不見。夜紅妝都沒有看清楚人是從門走的還是從窗走的,只知屋裡安靜無聲,她那二哥就像只鬼一般沒了影子。
她皺了皺眉,有個事情一直想不通,夜飛舟如此高的武功,怎麼可能殺不了夜溫言?這中間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縮回床里,又打起哆嗦來。屋裡那灘血還在,那是冰蘭的血,就因為冰蘭半夜才出夜府,才一出門就被六殿下的人抓了回來。
好在那人只以為冰蘭是回夜府訴苦的,並未想及其它,這才將人打死算完。
也好在鞭子落得快,不出五鞭就把人給打死,這才沒讓冰蘭說出回夜家究竟所為何事。
她無所謂一個丫鬟的死活,只是冰蘭一死,從今往後這座別院裡就再也沒有能跟她說話的人了。她每晚挨打完也再沒有人貼身侍候,更不可能有人替她回夜家傳消息。
她想起剛剛還有個事兒忘了問,一品將軍府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冰蘭為何回去一趟卻到半夜才回來?還有,應該讓夜飛舟再給她弄一個侍女過來的,一定要是外面的侍女,新買的也行,夜府叫來的也行。總之她需要有自己的人伺候,這別院裡的下人她一個也看不上,一個也不放心。
從肅王別院出來,夜飛舟一刻也未耽擱,直奔臨安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