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靜的不止蘇府。
丞相府此刻亦然。
王小槿雖然徵得了王丞相的同意,但男主外女主內,這種事自然還需要王小槿去丞相夫人那裡稟明。
此時此刻,面對稟明情況的王小槿,丞相夫人不露異色,「你這孩子,你有這個想法早些和我說啊。罷了,給你爹說也是一樣的。」
王小槿根本不敢看她。
丞相夫人又道,「你放心吧,三日路程雖說不遠,但也不算近。你一個姑娘家出門,我自是會給你安排好的。既然明天走得早,今晚你就早些歇著吧。」
王小槿規規矩矩行禮,「多謝母親大人。那小槿先告退了。」
「嗯。」丞相夫人不動聲色點點頭。
王小槿下去後,躲在屏風後的王思思咬牙切齒的走了出來。
「娘,爹居然答應她去看她那個出身低賤的姨娘!」
「行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王思思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丞相夫人這才叫過在王小槿院子裡伺候的婆子,臉色陰沉道,「那小丫頭最近可有接觸什麼特別的人?」
婆子仔仔細細回憶了一番,「回夫人,並無。」
「並無?」
「是的,夫人……」婆子聽到丞相夫人語氣不對,額際滑下一抹冷汗。
「你把她近日來的所作所行一點不漏的說給我聽。」
「是,夫人……」
婆子不敢隱瞞,除了王小槿和王思思一起出門那幾次她作為內院婆子不能跟著不知道外,王小槿在府里做了什麼,吃了什麼,哪怕是說了什麼話都一字不漏的說給了丞相夫人。
「老奴絕不敢隱瞞,自從夫人您把老奴調去二小姐的院子,老奴不敢有一絲怠慢……」
丞相夫人眼中陰狠一閃即過,難道說,那小丫頭是和思思出府那幾次遇到了什麼情況?
思思雖刁蠻了些,但也不傻。
若那小丫頭真在外面遇到什麼高人貴人,思思不可能完全不警覺,不回來說。
那麼,那小丫頭突然這般,這一出,難道真是巧合?
或者突然開竅了?
「以後給我盯緊點那丫頭!」
顫微的婆子趕緊道,「是,夫人。老奴一定會好好看著二小姐的!」
引起蘇府和丞相府一些人格外在意的罪魁禍首九兒,此刻早已回到今朝樓呼呼大睡。
翌日。
今朝樓的人自然阻止不了九兒,還得給這小祖宗準備好車馬和人,以及各種小食和換洗衣物等,在樓上眼巴巴目送她從今朝樓後門乘坐馬車離開。
九兒雖然和王小槿約定今天見,但王小槿娘所在那處莊子離京都有差不多三日路程,她們前後出發時間也不一樣,自然各走各的路,今天見不到。
馬車裡,九兒窩在軟枕里吃蜜餞果子,第一次出京的月兒則好奇的拉開一些窗簾子打量。
直到走了整個半天,官道許久沒遇到什麼人,周圍也變得荒僻了很多時,月兒才興致勃勃的縮回腦袋。
「公子,公子,京都外面的景色和京都裡面都不一樣呢。」
九兒此刻懶洋洋有些昏昏欲睡,「那自然啦,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
月兒跟著九兒這些天,整個人變得活潑了很多。
「公子,您去過很多地方嗎?能不能給我講講那些地方都有什麼好玩的呀。」
「可能去過吧,我記不太清了。我想想看……「
月兒滿眼期待的望著她。
正當九兒在腦子裡翻找什麼有趣好玩的時,外面車夫陡然『吁』的一聲,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月兒聽到車夫似乎在和人說話,就掀開一些帘子去看。
前面一輛馬車車軲轆壞了,一個車夫模樣的人滿頭大汗,正束手無策。
「公子,前面有人的馬車壞了。」
九兒慢吞吞的坐起身子,也朝外望去,「我看看。」
九兒上上下下掃了那車夫一眼,又問自家車夫,「怎麼回事?」
「回公子,這位老兄他們的馬車壞了。目的地和我們相同,想問我們能不能梢他們東家一程……」
那個急得滿頭汗的車夫趕緊行禮接過話道,「這位公子,叨擾了。實在是我們東家有急事要去蓉縣,耽誤不得,這車又壞了……這都走了大半日了,返回京都找新的車馬再走也來不及。不知這位公子可否行個方便?」
話音剛落,那邊馬車裡傳來咳嗽聲。
車夫趕緊掀開帘子,「東家,您還好吧?」
「不打緊的。阿義,對方若是不願也不能強求。」馬車裡傳出的年輕男子聲音雖然很有幾分氣虛體弱,但意外的不難聽,就像柔羽輕輕撩過人的心弦一般。
「可是東家……」
「喂,對面馬車裡的。」九兒笑吟吟的沖馬車那邊開口,「我同意捎你們一程啦。」
那馬車裡的咳嗽聲一頓,車夫也滿臉感激。
「多謝這位公子,太感謝了。不過小的就不用了,我們這麼多人一輛馬車,一匹馬怕是吃不消。您就捎我們東家便好。小的就在這裡等人來修車,修好了再去追趕你們。」車夫道。
九兒無所謂,「行啊。」
那車夫又沖馬車裡的人道,「東家,這位善心的小公子答應幫忙了,小的先扶您下來。」
九兒和月兒兩人就盯著對方的馬車看。
馬車帘子被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掀開,馬車中的西域香熏就輕雲般隱隱約約飄了出來。
像是揭開了迷人幽雅又迷惘的面紗。
露出那臉色帶著病態蒼白的年輕男子來。
那身著淺紫衣袍的男子被車夫扶了下來,雖然面色蒼白,身量卻比高大的車夫都高一點。
月兒那小丫頭都看傻了,這人的臉長得也就平平無奇啊,可是怎麼就讓人有種移不開眼的感覺呢。
九兒也盯著那人的臉看。
那位紫袍病弱男子微微撇開了一些頭,「抱歉,我這副病容是不是嚇到兩位小兄弟了。」
九兒眼睛彎彎,「巧了,我會醫術喲。」
頃刻後,男子坐上了九兒她們的馬車。
彼此自報家門後,九兒一個勁兒盯著人家看,就在對方又要撇過頭去時,九兒笑吟吟道,「褚哥哥,遇到就是有緣啊,我給你把把脈怎麼樣啊?」
「不用了,阿九弟弟。我都是老毛病了,無礙的。」
雖然還是和風細雨好聽極了的聲音,但那聲音又似乎有點別的意味在裡面。
「哎呀,可惜了。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大夫,但是我似乎很久沒給人瞧過身體了。原本還想拿你練練手呢。」九兒一臉遺憾。
「呵呵……抱歉了。」對方笑得溫文無害。
九兒現在也不瞌睡了,勁頭足得很。
「對了,褚哥哥,你那車夫叫你東家,你家裡是開鋪子做生意的嗎?」
「不才,在京都開了一間小書鋪。」
「呀,我喜歡看書呢。你書鋪叫什麼名字呀,等我回京去你書鋪照顧你生意呀。」
「一度書鋪。」
對方才說完,這次是插不上話的月兒先驚訝了。
一度書鋪!那可不是小書鋪!
即便是她這個花樓打雜丫頭也聽人說過,那可是京都最大最好,文人墨客最常聚集的書鋪!
很多孤本只有這個書鋪才有,有市無價!
雖然常聽人說起一度書鋪,但的確很少人說起其幕後東家,原來竟是眼前病歪歪的褚公子嗎?
……
再說褚公子那還在原地收拾馬車的車夫,眼見九兒一行人的馬車漸漸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有些不解地扒了扒亂糟糟的頭髮。
雖然主上的確是要去蓉城辦事,和阿九姑娘順路。
但是一定要把自己的馬車弄壞,去坐阿九姑娘的馬車這種事……
果然是主上才幹得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