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三小姐既然要談,是不是也要先拿出誠意。」
她黑衣帽遮擋下的幽深眼睛冷蛇般緊緊盯著百里緋月。
「自然。」百里緋月勾唇,「把人帶出來。」
還是先前那道暗門,巫教掌教的那些弟子全部被兩個人押著走了出來。
這兩個人一個打扮和巫教掌教類似,甚至比巫教掌教更誇張,全身罩在銀白色的袍子裡,連下巴都沒露出來。
另外一個,丞相和師太傅這樣見多識廣的看見那人的樣子後,都倒吸了口涼氣,被駭住。
這兩人不是別人,一個是一直跟著九兒的夜麟,另外一個就是長孫無極安插在南疆一年多的暗樁追風。
掌教的視線在夜麟和追風身上來來回回好幾次,又掃向那三十多名弟子,被她目光掃到,那些弟子都慚愧恐懼地垂下頭。
掌教最後的視線落定在了面目可怖的追風身上。
畢竟追風那模樣她一眼就看得出來經歷了什麼。
「哈哈哈哈,」掌教笑得說不出的扭曲,「好,當真是好啊!老身以為銅牆鐵壁一樣的所在,居然早就被人如進無人之境了!」
百里緋月笑了笑,「早就說不上,三天前追風才找到這處地方。」
三天前追風再一次出現在長孫無極面前,說發現一隱秘的地下宮殿,很有可能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面。
百里緋月這才知道,長孫無極讓追風來南疆做什麼。
有一個極少數人才知道的傳聞,說是千百年來,南疆一直在煉製一種可以大規模迷幻人心神的『藥』!
追風暗探過不少地方,哪怕是之前他重點懷疑的秘密煉藥之地,甚至不惜在那裡當藥人,最後都證明不是。
直到三天前發現此處。
由於沿途機關重重,蠱毒遍布,當時追風並沒有成功走到深處見到血池,才走了一小半就不得不折返。
百里緋月看向丞相和師太傅,似笑非笑道,「三天前追風發現這地方,卻無法深入,半路退出去意外發現本該肅穆的南疆皇家宗廟很『熱鬧』。」
「師太傅和丞相知道是什麼熱鬧嗎?」
師太傅嚴肅的面容似乎更深刻了幾分,「長孫夫人想說什麼便直說。」
「直說就是深更半夜有人不睡覺,卻在宗廟裡忙著埋機關和藥,要讓宗廟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天的黎明『無故坍塌』。」
師太傅胸膛急遽起伏,「長孫夫人既然提前得到了消息,為何不告知陛下,阻止發生。」
宗廟坍塌,豈是小事!
百里緋月看了那邊的殷離一眼,只見小男娃緊緊抿著小嘴唇。
之前有殷玄墨,這一次是他第一次一個人面對帝王之路的血雨腥風和殘酷。
旁邊坐在台階上興致勃勃看熱鬧的九兒扯了扯他衣袖,很無辜的說,「殷離,坐下聽故事呀。」
殷離低頭看向九兒,九兒沖他沒心沒肺的一笑。
殷離微愣,終於,低而有力地回了一個字,「好。」他挨著九兒,也坐在了台階上。
見百里緋月看自己,小男娃沉著道,「婧姨姨,你不用顧忌我。」
百里緋月沖他眨眨眼,卻不繼續回到師太傅的問題了。而是跳躍性的繼續對掌教道,「掌教,我這麼坦誠,現在掌教可以說說這血池的來歷了麼?」
「不行!」不等掌教說什麼,師太傅就開口阻止。
「看來,師太傅知道些什麼?」百里緋月探究的目光意味深長。
「老夫不知道什麼,但此處既然是禁地,又由南疆巫教一脈守護,一定事關重要!我等闖入先前掌教都說不能讓我們活著離開,又豈能把此地的秘密隨意道出?!」
「師太傅果然對南疆忠心耿耿,讓人好生佩服。」百里緋月笑了聲,「那我就繼續說先前沒說完的事好了。」
「關於宗廟,為什麼我們沒有提前通知離兒這事。」
一旁的丞相心底滑過一個猜測,「不好。太傅,外面只怕出事了!」
百里緋月嘖了聲,「丞相果然是個聰明人。外面的確出事了。我們都進來這麼久了,想必讓宗廟『無故坍塌』那些人手中的刺客也已經出動了。」
說了要護殷離登上皇位當然就要護了。
她和長孫無極自從出了皇宮住到使館後,就查到了暗中不滿殷離登基的各方勢力。在追風報告有人要在宗廟動手的時候,其實他們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那些人計劃先是弄塌宗廟,而後等殷離帶人匆匆趕去,再派出早就潛伏好的刺客圍剿。
到時候殺了殷離不說,還能讓他遺臭萬年。畢竟,他一登基,宗廟都『無緣無故』倒塌了。這樣的人被不滿意他登基的有識之士殺了,也傳不出什麼難聽的話。
也是巧了,當她得知了對方的部署,就在琢磨怎麼反將一軍的時候。追風發現了地下宮殿的入口就在宗廟內。
那當然將計就計,一箭雙鵰了!
「為什麼不提前通知啊……提前通知了還怎麼把那些人一網打盡呢。」
「何況,宗廟坍塌了,這處密道口才能出現於人前不是嗎?」
「!!!」丞相心底近乎咬牙切齒了,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地下宮殿的秘密。但本能覺得這事絕對不好說出去的!
這大景攝政王夫婦就是故意要把他們南疆不能現世的秘密捅到世人面前!
百里緋月直接忽略丞相和師太傅兩人那邊傳來的目光,笑吟吟的盯著掌教,「把掌教的弟子放了。」話卻是對追風和夜麟說的。
那三十多名弟子得到自由回到掌教身邊,看都不敢看掌教一眼,全部跪下請罪。
「凌三小姐當真膽大,也不怕老身反悔嗎。」掌教呵呵笑得滲人無比。
「掌教是聰明人。一個又聰明又有能力的人,很少會做不明智的選擇。何況這人還是一位年長的,看世情必然早已通透的前輩。「
「呵,」掌教又陰惻惻笑了聲,「凌三小姐也不必給老身戴高帽子。你能說出這血池中有攝政王的親生骨血這樣的話,想來也不是一無所知。」
「老身便是什麼都不說,想必遲早凌三小姐自己也能琢磨明白。」
「我只在一本殘破的古醫書上看到過養藥胎的隻言片語。」說到藥胎二字,百里緋月眼底再次多了寒意。
掌教看向那個血池。
好半晌,聲音才好似從地底下傳來一般響起。
「萬物眾生,數萬萬中,必定會誕生一個非同尋常的異相。人,也不例外。「
「有一種異相,甚至違反了常規和生死。傳聞那樣的異相,出生便明智,容色絕世,天生骨帶異香。」
聽到這裡本來興致勃勃的九兒小臉上的神情頓了頓。
這種形容,很熟悉……
巫教掌教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凌三小姐,這樣的人千百年也難遇一個,凌三小姐你倒是運氣好,一來就遇到兩位。」
百里緋月瞳孔微不可見的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