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出現了錯覺,晚上的景淳,似乎比起白天那會少了一點意氣風發,多了一絲憔悴不堪。
他的頭髮不算凌亂,不過衣服似乎換了一身,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全身的皮膚一片慘白,第一眼看去,竟是有種淒涼之美。
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憔悴的模樣。
即便是當初他身中劇毒,似乎都沒有如此消瘦。
柳笙笙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景淳便若無其事的繼續點著燈,直到整個房間都明亮起來,他才微微笑著,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毒丫頭想先聽哪一個?」
柳笙笙並沒有說話,只是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景淳也不介意,只是一臉平靜的接著說道:「那就先說壞消息吧,壞消息是,今日的那塊血玲瓏也是假貨。」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兩個盒子,打開其中一個,白日的血玲瓏瞬間映入眼帘。
景淳漫不經心的拿出血玲瓏,扔向了柳笙笙。
柳笙笙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看著手中的血玲瓏,她其實看不出哪裡不對。
這玩意摸著就跟玉一樣,要說是真是假,她是真看不出。
於是也依舊沒有說話。
景淳又笑了笑,接著說道:「好消息呢,可能對你來說也沒什麼用了。」
柳笙笙微微蹙眉,不明白他又想玩什麼。
才見他漫不經心的打開了另一個盒子。
在盒子開啟的一瞬間,晶瑩剔透的白色花朵映入眼帘。
那花的花瓣就像是用冰塊製成的一樣,而花蕊又帶著一點點黃,細細看去,黃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綠。
這花,真真是美。
正疑惑著,景淳已經雲淡風輕的說道:「看來毒丫頭你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冥草呢,是不是覺得十分美麗?」
冥草?
柳笙笙的眼裡流露出一抹震驚,似乎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花會冥草。
名字都叫草了,難道不應該是一株草嗎?
怎麼會是一朵花?
而且這模樣跟當初書上記載的也不太一樣啊……
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與南木澤派了那麼多的人去尋找冥草,結果直到最後都一無所獲,到了後面,他們幾度放棄,甚至都懷疑世上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冥草。
那麼多的時間,那麼多的精力,還有那麼那麼多的人……
她差點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冥草,現如今也早就打消了要尋找冥草的想法。
可如今,冥草竟然出現了!
而且還是被景淳給找到的。
甚至此時此刻,它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柳笙笙震驚的說不出話,難以置信的看著景淳,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
景淳的神情倒是始終都非常平靜。
「說來也是可笑,其實我老早之前就找到這玩意兒了,只是這玩意只生存在寒冷季節,鬼學島四季如冬,待在那裡倒是沒什麼事,可若一旦離開,花朵必定凋謝。
也是萬般無奈,我才特意等到冬天了,才敢從鬼學島那出來,如今的天氣如此寒冷,正是適合保存此花,你瞧,像不像是一朵用冰塊雕出來的花?真美呀。」
淡然的話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消息。
他竟真的親自去了鬼學島找冥草。
而且最後還真的給他找到了……
找到之後還在那裡呆了好長時間,刻意等到冬天才出來。
這期間,他得費了多大的精力?
又花了多少的時間?
或是吃了多少苦頭呢……
直到此時,柳笙笙才十分認真的打量起了他。
他的耳朵紅彤彤的,不是尋常的紅,更像是被凍傷了一樣。
而那原本纖細修長的手指,如今也長起了凍瘡,雖然並不嚴重,但身為醫者的柳笙笙還是清楚的明白,他的凍傷,一定非常難受。
蒼白的嘴唇有些乾裂,他張了張口,卻是苦笑一聲。
「見你平安無事,我倒挺開心的,只是我的內心著實有些陰暗,得知你恢復記憶的第一瞬間,我竟然是感到可惜呢,唉,可惜了,我費盡千辛萬苦尋來的寶貝,最終你卻用不上了。」
頓了頓,他又扯了一個若無其事的笑。
「但畢竟是我為你找的,所以你還是收下了吧。」
柳笙笙想說自己用不到了。
可景淳已經合起了手中的盒子,輕輕放到了一旁,接著又從懷裡掏出了什麼……
柳笙笙唇角一抽,這傢伙,穿的這麼厚,懷裡倒是藏了不少東西。
只見景淳笑盈盈的說道:「我記得之前,你有讓我給你拿千年靈芝來著,雖然現在你也用不上了,不過偶然看見,就想起了之前的那點事,便一同給你帶過來了。」
柳笙笙的眼皮顫了顫,「有沒有可能……當初我要用的,是千年人參?」
景淳愣了愣,「千年人參嗎?」
呃,他有點忘了。
但是看著一臉嚴肅的柳笙笙,他又擺了擺手,「人參就人參吧,那下次見面,我再給你找千年人參。」
柳笙笙:「……」
這貨表現的如此正經,反倒讓她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氣氛好似輕鬆了一些,景淳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時間過得真快呀,再次見你,仿佛又在許久之前,難得你也記得我們曾經待在一起的那段時光,真好。」
柳笙笙沒有說話。
她可不記得他們之間有什麼美好的時光。
就算是最近的記憶里,也是景淳忽悠失憶後的自己後,把自己給控制起來的事。
雖說他不遠萬里給自己找來冥草,令自己十分感動。
可一想到那會兒他對自己的欺騙,柳笙笙又有點感動不起來。
面對景淳,她真的太糾結了。
如今的他們也說不上是仇人還是朋友。
說是仇人,可見面的時候也不會喊打喊殺,亦沒有打得你死我活。
可若說是朋友吧,曾經發生的種種還歷歷在目。
他們早就不能再純粹的當朋友了。
景淳的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她的肚子上,眼神複雜。
帶著一絲絲的惋惜,一絲絲的苦楚。
似乎又有那麼一點釋然……
「這麼大了,應該快生了吧?」
柳笙笙默了默,沒有開口。
景淳又笑著說:「雖然之前我幹的事挺混蛋的,可是我那時候說的每一句話,確實是發自肺腑,毒丫頭……」
「帶上你的東西,離開吧。」
柳笙笙輕聲打斷了他的話。
如今的她,對景淳並沒有殺意,卻也並不打算深交。
而那些不方便聽的話,她也並不想讓景淳說出口來。
景淳張了張口,笑道:「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