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淳突然覺得有些腿軟,便忍不住扶住了一旁的船欄。
「原來如此……」
他苦笑一聲,「那麼噁心的三個大國,搶到了寶藏,卻不分贓,原來竟是如此……」
小恭立馬說道:「主子先不要想太多,事情的真相還尤未可知呢!或許就是蘭曲國的先輩們,為了不讓寶藏被那些惡毒的人給搶走,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招來保護寶藏……」
說是這麼說著,小恭的眼裡卻充滿了恐慌。
聽著船艙裡面傳來的陣陣哀嚎,再看看前後左右的大船都在往海里拋著屍首,小恭終於忍不住對著地板狂吐起來。
「嘔……」
吐完,他立馬磕了個頭,「主子息怒……」
景淳抬起了頭,一笑再笑。
小恭默默的問,「主子,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咳咳咳……」
景淳閉上了雙眸,「既然有毒,那便更要運出去了。」
小恭一愣,「主子……」
「難道不是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毀了天下,輕而易舉就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給咱們陪葬,難道不好嗎?」
景淳語氣平靜的說著,他的目光靜靜的望著遠處。
看著那逐漸小去的船隻,看著周圍瘋狂逃離的人們,心中一陣不屑。
「瞧瞧,都到這一刻了,他們還在想著拯救天下呢。」
「你瞧瞧這天下,誰會搭理他們啊?」
景淳自言自語,一邊說著一邊苦笑一聲,又道:「毒丫頭啊毒丫頭,你總是幻想能夠拯救天下人,可這天下,如何值得你拯救?」
明明都看見周圍的人都在因為寶藏而死去。
可直到此時此刻,也依舊沒有任何人願意放棄手中的寶藏。
明明都看見了同伴的倒下,卻依舊有人覺得自己會是個例外。
真是虛偽,貪婪,野心極大。
死不足惜。
每一個人都死不足惜。
想到這裡,景淳終於低下了頭,「你說呢?」
可低下頭的一瞬間,卻突然發現小恭早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了他的腳邊。
直到此時此刻,他也依舊在強撐著身體,試圖重新跪好。
隨後,他又好像發現了什麼,連忙往後爬去,然後滿目驚恐的說:「主子,寶藏有毒,不僅僅會毒死觸碰到寶藏的人,還會傳染給那些沒有觸碰到寶藏的人……」
景淳向前一步,想要拉他,他卻立馬往後縮去,「主子別過來!會傳染!」
他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咳就咳出了一地鮮血。
他痛苦的蹲到了地上,「咳咳咳,主子,我撐不住了,身邊的兄弟,但凡有症狀,都撐不了太久,屬下已經有症狀,請你千萬不要觸碰,屬下的屍體!」
「此毒可通過,血液傳播,千萬不要觸碰屬下的屍首,與血液,所有人的都別碰,您是有福氣的人,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小恭……」
「主子,咳咳咳,有些心裡話,此刻不說,後面就來不及了,屬下跟在您的身邊已經有許多個年頭,屬下知曉您的一切,您不想毀了天下,您也不曾想過,真的要讓天下人給您的家人陪葬,這麼多年來,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公平與公道,屬下知道,您心裡苦……」
小恭的雙眼一片通紅,落下的淚全是血紅色的。
他的聲音開始沙啞,低著頭說:「是屬下無能,這麼多年都沒能助您完成心愿,可是,主子的心愿已經不是復國,蘭曲國回不來了,曾經,回不來了……」
「屬下從來就沒有資格勸您,但是,念在屬下跟了您這麼多個年頭,屬下很想同您說說心裡話,您是一個很好的人,您很善良,很有心,現在的一切並不是您想要的,您也是被逼著走到這一步的,可已經沒人逼您了,您的家人,成千上萬的國民,早就已經安息了……」
「主子,您是自由的,您應該享受生命,而非,浪費這一生,屬下不希望您受苦,希望您永遠能開開心心的,愛而不得不是您的錯,只是那個人不適合您,國破家亡不是您的錯,只是您生在了帝王之家,是您身不由己,是您給自己背上了責任,而那沉重的責任,其實,該咳咳咳……」
景淳死死的皺起了眉頭,「閉嘴,你給我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來人,請大夫,我們不是有很多大夫在船上嗎?快請大夫!」
然而,船艙之內一團亂麻……
即便有人聽到動靜跑了出來,也是沒跑幾步就摔到了地上。
那個人慌慌張張的爬起來,一步一步的爬向景淳。
「樓主救命,樓主救命啊!裡面的人都在吐血!大傢伙都瘋了一樣的!還請樓主救命啊!」
眼看著那個人就要爬到景淳的腳邊,小恭猛然從地上爬起來,直直撲到了那個人的身上,「滾開!誰都不許靠近主子!」
只聽一聲巨響,兩個人都重重的撞上了船欄。
直到最後一刻,小恭都在保護自己的主子。
他憤怒的將每一個想要靠近景淳的人,一一推到了海里。
然後吃力的擋在景淳面前。
「主子,裡面的人都髒了,您別出手。」
說完,他就義無反顧的沖回了船艙裡面!
不多時,裡面就傳來了鬧哄哄的打鬥聲,一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人破口大罵,隨後沒多久,裡面的動靜就逐漸小去。
景淳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直到此時,他似乎才終於意識到了那所謂的毒是會傳染的……
而且可以通過觸碰傳播。
觸碰寶藏的人,都會染上各種各樣的毒,拿的寶藏越多,中的毒也越深。
而且中毒的人身上也帶著會傳染的劇毒。
無論是觸碰那些人的屍首,還是被他們的鮮血噴到,都有可能會命喪當場……
景淳的雙眼逐漸紅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打下的「江山」,周圍的每一艘船上,此刻都傳來了或多或少的打鬥聲。
自己所能看見的每一艘船,每時每刻,都有人往海里拋著屍首。
還沒回過神來,小恭就已經從裡面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此刻的他,臉上早已血肉模糊。
而他身上的鮮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
他便遠遠地站在船艙口,靜靜的看著景淳。
他一句話也沒說,衝著景淳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
便轉過身,義無反顧的跳到了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