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放肆,你給本宮住手。」
胡貴妃眼睜睜看著胡含玉被一個卑賤的侍衛扇嘴巴,而且還是在這麼多賓客面前。
那巴掌打在胡含玉的臉上,卻踐踏了她身為貴妃的自尊。
一旁,蕭諸墨從胡含玉和崇陽侯被帶進來之時,他就呆立在原地。
怎麼會是胡含玉?怎麼會是崇陽侯?
明明應該是九皇叔和陸明欣的?明明他們都計劃好了每一個步驟。
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蕭諸墨只感覺有什麼東西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一時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在愣神之間,他聽到了母妃的叫喊聲,聽到了胡含玉被一個下賤的侍衛扇嘴巴的聲音。
可那個侍衛,還真是放肆啊。
當著皇上,當著太后的面,竟敢對母妃的呵斥充耳不聞。
「住手。」
他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大步上前,一把狠狠攥住了那個侍衛的手腕。
當看清了那侍衛的臉,他心裡一跳。
九皇叔的人。
可如今騎虎難下,又當著桑南國太子和公主以及使臣們的面,他必然要拿出身為皇子王爺的氣魄來。
「皇上和太后在此,尚且還未發落,你一個小小侍衛,有什麼資格敢毆打朝臣之女。」
一旁,蕭溟玄冷然道
「他的資格是本王給的,怎麼?昭王不忿?」
「不忿本王的侍衛打了你青梅竹馬的表妹?還是不忿你的表妹與崇陽侯穢亂宮闈? 」
一句穢亂宮闈,徹底把胡含玉和崇陽侯鎖死在了鍘刀之下。
也讓驚怒中的太后緩過了神色。
太后把指甲死死嵌入手心,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著面前那狼狽不堪的二人,再看看身居高位,眉目威嚴,似乎掌控了全局的皇上,以及身側那個矜貴淡漠又盛氣凌人的蕭溟玄。
恍惚間,太后深深地明白了。
長春宮出了細作,也許是哪個太監,也許是哪個宮女,也許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現身的陸明欣。
而今晚的一切,看似都在她的計劃當中,但恰恰,她的計劃卻在皇上和蕭溟玄的意料之中。
從宮宴開始皇上和蕭溟玄就開始布局,包括胡含玉離席,洛九黎離席,也包括那個進入殿內來尋蕭溟玄的太監,還有進入雲影宮後,『發了瘋』般的洛九黎以及這裡的所有人。
每一個步驟,每一個人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
而她,自以為萬無一失,可卻是滿盤皆輸。
「昭王,退下。」
當想清楚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太后很快就調整了情緒。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崇陽侯。
這個男人,她還真是有點捨不得。
可能怎麼辦呢?今晚之事經不起深挖,一旦追究起來,她與靈蛇蠱女勾結,要給九王蕭溟玄下蠱毒的事情,勢必就會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她和她的長春宮,胡貴妃,胡府,昭王都將萬劫不復。
只要她退一步,只要皇上還保留她太后的尊榮,只要皇上還看在桑南國五公主與昭王聯姻的份上,便不會對她釜底抽薪。
「來人,崇陽侯與胡含玉穢亂宮闈,拉下去,杖斃。」
太后一聲令下,驚的殿內眾人紛紛側目。
眾人心裡明鏡兒似的知道,今晚的事肯定是有人布下的陰謀詭計,不然哪兒來的那麼多巧合。
而跪在地上的胡含玉猛然抬起了頭。
憤恨,羞惱,懊悔,不可置信,種種不同的情緒充斥在她的腦子裡。
「不,太后娘娘,我是冤枉的,皇姑奶奶,我是被人陷害的。」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救我,救救侄女吧。」
「侄女沒了祖父,沒了父親,只有姑姑了,只有姑姑了。」
胡含玉明目張胆的喊著謊話,無理取鬧的求著情。
至於崇陽侯,在聽到太后的命令後,沒有下意識的去求饒,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站著的正是由始至終都沒有發過一言的三皇子賢王蕭諸寒以及站在賢王身側的丞相梁荀殷。
那二人,一個風光霽月,眉眼清冷。
一個老謀深算,不動聲色。
只這一眼,崇陽侯眼中的光亮便徹底暗了下來。
狡兔死,走狗烹。
此時此刻,他也徹底明白過來,沒人會救他,也沒人敢救他。
他為何上了胡含玉的床,只怕,長春宮裡的謀劃早已被皇上和九王知曉了。
他以為的張網以待,待的正是長春宮中所有人。
而今晚,難逃一死的何止他一個。
恐怕,太后,貴妃,昭王無一能倖免。
一想到這些可能,崇陽侯的頭死死的抵著地面,連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殿外,長春宮的侍衛走了進來,伸手剛要抓起胡含玉和崇陽侯。
只聽上座,皇上冷漠威嚴的聲音響起。
「誰敢?」
聲音落,偏殿外,又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咔咔驚掠而來,伴隨著兵器摩擦盔甲的聲音。
讓眾人心裡的不安和恐懼瞬間提到了最高點。
接著,是洛元良統領的禁軍齊刷刷的站在了門外。
「微臣,參見皇上。」
皇上轉頭,冷靜如斯,若無其事的看向太后。
就像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兩個字不是他說的一樣。
「母后,這崇陽侯和胡含玉穢亂宮闈,的確其心可誅。」
「只是,在朕舉辦的宮宴上做出這種醜事來,朕還真想親自審問一下,他們兩個到底是哪裡來的膽量?」
閒適慵懶,淺笑言談,卻心深似海,讓人辨不清那笑容之下究竟是喜還是怒。
太后僵住,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皇上,眼底色澤如波濤翻滾,陰怒沉沉。
人還是那個人。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突然間無法看透這個『兒子』了。
太后不自覺地掐緊掌心,極力克制著心頭澎湃的情緒起伏。
「皇帝,到底這件事是宮廷醜聞,還是關起門來說為好。」
「何況,各位宗親大臣,桑南國太子,公主及使臣皆在此」
「母后。」
皇上不疾不徐,唇角竟然還掛著微微的淡笑,打斷了太后的話。
卻又讓在場眾人分明察覺到了絲絲不同尋常的森然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