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吾兒宇文靖

  次年冬月,德妃娘娘也就是當今皇上的親生母親,也身染惡疾不幸離世了,直到後來先帝下旨,把皇上過繼給了太后。

  蕭溟玄點頭。

  「他口中的四哥,就是當今的皇上。」

  洛九黎問道

  「他到底提的什麼要求,讓你這麼多年殫精竭力的為長寧王朝付出這麼多?」

  蕭溟玄目光幽深,似乎思緒又回想起了那個纏綿病榻的小小少年。

  「他只提了兩個要求,一個是要我護他母嬪周全。」

  「另一個,如若他四哥有朝一日登基為帝,協助他四哥掃除奸佞,不許我以他的名義覬覦長寧王朝的皇位。」

  「而師父,為了讓他安心離去,在他的病榻前,也告訴了他我的真實身份。」

  洛九黎聽完,心裡一陣唏噓。

  「那,他的母嬪,我怎麼從未在宮中看到過?」

  蕭溟玄聞此,目光淡了淡。

  「這也是我覺得愧對他的地方。」

  「在他離世後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十歲那年,回過一次京城,只是晚了。」

  洛九黎心下一驚。

  「他的母嬪也——」

  「嗯,聽宮人說,自他離宮後,他母嬪便纏綿病榻,本就不得聖寵,母家又比不得京中那些世家尊貴,被後宮那些嬪妃排擠,所以才鬱鬱而終」

  「唉!」

  洛九黎嘆了口氣。

  「這母子倆也真是苦命,那宮中本就是禁錮人自由的地方,再加上不得聖寵,被所有人排擠,還要日日看那些捧高踩低的宮女太監的臉色,他母嬪的日子過的可想而知。」

  「他在宮中時,還是皇子身份,尚且被人羞辱,何況,他不在宮中。」

  「只是聽聞,別的娘娘生子,皇上都會晉升位份,再不濟也是個妃位?便是在不得寵,為了將來皇子的身份,也會母憑子貴,為什麼他母嬪——」

  蕭溟玄道

  「他母嬪乃是吳洲商賈出身,花錢進宮選了個秀女,沒想到機緣巧合被先帝寵幸,懷有身孕,才賜了個嬪的封號。」

  「原來如此。」

  吳洲商賈,邢西言來自吳洲,管蕭溟玄叫表哥。

  看來,吳洲邢家,並不知道,真正的九王爺早已經隨著他的母嬪而去了。

  現在的蕭溟玄,只是一個擁有蕭溟玄名字,卻並不是那個流淌著是邢家血脈的九王。

  可那又如何,商賈人家最會謀算,邢家要的不過是一個姓蕭的皇子,是一個長寧王朝赫赫有名的戰神王爺。

  朝中有人好辦事,何況,這個人還是皇家王爺的身份。

  誰,又能拒絕擁有皇權的誘惑呢。

  「難怪皇上對王爺這麼信任,這麼放心。」

  「一個商賈之家出來的皇子,沒有顯赫的母家身份,的確在皇室奪嫡之戰中,喪失了先天機會。」

  「只是,關於王爺的真實身份,皇上那兒可有懷疑?」

  蕭溟玄搖頭。

  「放心,在谷中的那四年,他與皇上之間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但學著他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就連字跡都與他八分相似。」

  「再加上他離京時才五歲,小孩子本就變化大,有些不同的地方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何況,我也並沒有打算在京中常住,回京不過十幾日,我便離開了。」

  「與宮中其他皇子,公主並無交集,只與當時還是四皇子的皇上時常有書信往來。」

  「在這期間,我開始建立自己的勢力,第一次南征後,我苦心經營軍功,人脈和聲望,協助皇上登基,固守邊疆,解決了皇上的後顧之憂。」

  「只待時機成熟,揮刀東周,宰了東周武帝,為父皇母后和那些冤死之人報仇。」

  蕭溟玄一說到東周武帝,眉目驟冷,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

  斬殺武帝,醒掌東周天下大權。

  是他自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心中的執念。

  這些年來,他為了這個執念,沒日沒夜的操練,建立勢力,收攏人才,軍功聲望一樣不落。

  手下的那些謀士也為他高興,那樣子看上去比他自己還要興奮。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的想,這些人忠心不假,但,到底是忠於自己能夠帶給他們將來的榮華和前途,還是忠於自己這個人?

  夜半醒來,有一種無人理解,只能自己獨自吞咽喜怒哀傷,高處不勝寒的透骨涼意。

  慢慢的,他也不再奢求有人理解了。

  直到洛九黎的出現,突然心中某處,如繭般動了動,堅硬破開。

  所以,才有了今日這個秘密對她毫無保留的開放。

  洛九黎沉默的看著他,這個從來強悍冷峻的男人,率領千軍萬馬征戰沙場,對太后,對大司馬,對長寧王朝前朝後宮這麼多人的合圍,也沒能讓他變色的男人。

  此刻給她的感覺,卻是隱忍萬分的孤單感。

  她上前,偎進他懷裡。

  「從此以後,這條路我陪你一起走。」

  有她在,她不會再讓他孤單,再讓他難過。

  蕭溟玄緊緊地抱緊她,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凝聚成了那深沉的兩個字。

  「黎兒。」

  「也許,我還要再讓你看一樣東西。」

  洛九黎離開他的懷裡,抬頭看去。

  「什麼?」

  蕭溟玄拉著她的手,二人走到香案牌位前。

  只見他伸手,從東周聖文神武皇帝神龕一側,移出了一個點著長明燈的神主牌。

  洛九黎望著燭光晃動著的長明燈,以及那神主牌,視線不由的定格,只見那神主牌位上朱漆隸書寫下了幾個字。

  「吾兒宇文靖,父宇文昊天。」

  「自從知道昭王從未碰過你,那孩子就是那晚——」

  蕭溟玄頓住話。

  「我便給他立了這神主牌位,黎兒,我未曾有過一日,忘記我們的孩子。」

  「我相信,我們的孩子也不會忘記我們,他一定會再來尋我們。」

  洛九黎捂著胸口,眼淚不可抑止的大顆大顆滑落,心中悲痛難忍,就像是那神主牌位上供奉的孩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樣。

  她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原主的意識,原主已經消散,這是來自她內心的悲痛。

  就好像,就好像曾經這一幕,在哪裡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