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伯的老家在汕縣,當年何伯田地被收,朝廷下發的恤銀也被人剋扣一半,這件事,在汕縣恐怕不是個例。」
洛九黎聞此,點頭稱是。
她知道,那件事已經觸怒了王爺的底線,何況,現如今已經趟了這趟渾水,不鬧出個天翻地覆,又豈能對得起那些為國捐軀,死在戰場上,都不能魂歸故里的將士們。
「這件事,皇上知道了嗎?」 ❈
即便是查,也不能讓她家王爺單打獨鬥。
蕭溟玄點頭。
「知道了,皇兄大怒,也已經暗中派人去了汕縣。」
洛九黎嘆了口氣,連皇上都不能把這件事推向明面查案,可見這幕後牽扯的有多大。
晚上的話題有些沉重,兩人都有意避開,吃了晚飯,一個批改軍中摺子,一個坐在一旁鼓搗手裡的瓶瓶罐罐。
後半夜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雪。
第二日天光大亮,整個京城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兩人吃了早飯,管家也進了院子。
「王爺,二小姐,謝家派人送來了一盆紅梅。」
洛九黎和蕭溟玄對視一眼。
「誰送來的?」
「是謝家的花匠,說昨晚知道要下雪,就把所有盆栽的紅梅放在了院子裡,沒成想一大早起來,白雪壓紅梅,競相開放,謝家老夫人便派花匠送過來一盆。」
「那宮裡呢?可有?」
管家點頭。
「我特意問了那花匠,花匠說就連送皇上的龍游梅也是今早開放的,一大早就拉著車去了宮門。」
「嗯,收下吧。」
「是。」
管家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功夫兩個下人就抬著一盆特大的紅梅進了屋。
那紅梅上還真壓著白雪,遠遠看過去,洛九黎腦海中頓時就想起了一句特應景兒的詩句。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時隔多年,她竟然在這個從未有過的歷史朝代中,詠出了盧梅坡的這首詩。
一旁,蕭溟玄很意外,很是驚訝甚至帶著幾分驚喜看著她。
「王爺這樣看著我幹嘛?」
洛九黎示意管家把梅花擺在窗邊。
「這首詩,很好。」
「想不到,你醫術了得,經商了得,才情竟然比那些所謂的才女更高一籌。」
如若讓京城裡那些所謂的大儒聽到這首詩,是不是也會把她驚為天人。
洛九黎淡淡一笑。
「王爺說笑了,這首詩不是我作的,我只是照搬而已。」
「照搬?那你告訴我,這首詩是誰人所作?難不成是你那從未現身過的師父?」
「嗯!啊!對!」
洛九黎敷衍的點頭。
她總不能告訴他,這首詩出自南宋詩人盧梅坡創作的七言絕句,是五千年中華文化瑰寶中的滄海一粟。
那他會不會又刨根問底,為了杜絕此種隱患,還是敷衍了事吧。
蕭溟玄瞧著她眼睛一直盯著梅花看,嘴裡面全是敷衍,只當她是故意的,也就沒在詢問別的。
但心裡已然把那句足夠讓人驚艷的詩句記下了。
「我瞧著,你很喜歡梅花?」
上次,謝重紫送了她一盆宮粉梅,慶祝她的酒樓開業,她喜歡的不得了,放在采菱渡,每日都親自養護。
今天,謝老夫人又送了一盆壓雪紅梅,瞧著她愛不釋手,定是喜歡才會如此。
「嗯,誰人不喜歡梅花,傲雪而立,高潔偉岸,不畏嚴寒,百折不撓,堅貞不屈,要不然它怎麼會成為花中四君子之一。」
蕭溟玄是不喜歡這些粉粉嫩嫩的東西,在他眼裡,那些刀槍劍戟才是真能讓人心中歡愉的。
但今日聽她這樣一說,反倒愛屋及烏,也多看了幾眼那紅梅。
「你喜歡,我讓管家明年在後花園子裡開闢出來一塊地,專給你種梅花。」
洛九黎搖頭笑著。
「如此興師動眾,大可不必,我說喜歡,也只是喜歡,但還沒喜歡到情有獨鐘的地步。」
「何況,我喜歡的花有很多,春天的杏花,桃花,夏天的荷花,曇花,秋天的菊花,桂花,那麼多的花,管家豈不是要忙死。」
她自己說著,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況且,王府的後花園子,雖然也有水榭花廳,荷塘月色,但相比於位高權重的親王,這樣的園子占地並不大,布景也並不奢華。
她當時還很納悶,後來管家告訴她,王爺鮮少回京,更不曾沉迷玩樂,遂下令把園子的西北角隔出來一大段,做了校武場。
他是個務實的人的,不沉迷美色,也不喜歡風花雪月。
那她又何必非要去改變他呢。
蕭溟玄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見她並不堅持,也就不再提及了。
但心裡已然記下了此事。
兩個人就這樣,欣賞著窗外的白雪,聞著梅花香,安安靜靜的閒暇了一上午。
他沒有軍中要務,她不在鼓搗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
靜謐,安然,祥和又幸福。
吃了中飯,兩人午睡了一會兒。
一如昨天午後的那個時辰,管家帶著老大夫進了府。
「南星,你去告訴管家,就說王爺召見秋蓮。」
這話一出,南星嚇一跳,就連正在沏茶的南燭手都抖了一下。
「主子,這」
二人噙著忐忑的目光,偷偷打量了一眼王爺。
只見那位爺,一臉氣定神閒,優哉游哉的把玩著手裡的玉葫蘆。
「是。」
南星點點頭,主子發話,王爺都願意聽,她一個侍從,可不敢多事。
南星前腳剛出屋子,蕭溟玄就看向了南燭。
「去,把屏風搬過來,立在當中。」
南燭這主子和王爺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是。」
南燭力氣大,搬著屏風三兩步都走了過來,屏風一打開,屋內的人和物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洛九黎手指撐著額頭,無奈失笑。
「王爺,只是讓你見見,為我拖延時間,又不是讓你」
「本王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何況,你是想讓本王違抗皇兄的意思,送那女人的屍身回宮中?」
洛九黎悶悶一笑,知道他心裡還是有些排斥。
「好吧,王爺想怎麼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