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天是江厭離的生日。
自己生日,父母一個為弟弟慶生,一個在溫柔鄉,沒一人為他慶祝。
難怪昨天他看上去那麼emo。
心裡估計很難受吧。
不是長大了,就不期待過生日了。
其實人越是長大,越是害怕被忽視。
人無論到了哪個年紀,都是需要被關懷的。
途經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商姝將手機收起來,叫停了車子。
下車進藥店買了盒避孕藥,商姝慌裡慌張地坐進了車裡。
做賊心虛,大概說的就是此刻的她了。
真的很慌。
怕被拍到,也怕被人認出。
賣藥的人告訴她,空腹服用效果最好。
所以一上車,商姝就把那一粒價值幾十塊的避孕藥摳出來,用從藥店裡順手買來的礦泉水,將其服下。
藥盒被她捏在手裡。
她在下車後,將其丟在了路邊設有的公用垃圾桶里。
回繡坊洗漱好臉面,下單了份早餐,她坐在繡棚上,繼續昨晚被擱置的上稿工程。
隔壁的早餐店送來熱騰騰的粥。
商姝讓其幫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她在半小時後,才起身去食用。
吃過早餐,商姝繼續忙活。
忙碌三小時。
商姝終於把底稿給描出來了。
上好稿。
商姝將需要用得上的繡線一一整理好,放到一旁待用。
刺繡第一步,理線,劈線。
商姝需要將一根蠶絲線劈成兩根,甚至是多根,最細可以劈到128/1。
越細越難劈。
十分考驗繡娘的劈絲技術。
不過對於八歲就會劈線的商姝來說,劈絲已經是她的家常便飯。
給手抹上潤膚霜,商姝拿起一根藍色的絲線,進行劈絲。
在她熟練的操作下,一絨絲線從八絲變四絲,四絲變兩絲,兩絲變一絲,一絲變成毛。
劈到最後,她手裡的線細的肉眼幾乎看不見了。
難以想像,那有多細。
肖像繡里,人物的眼睛是最難繡的。
很考驗繡娘對色彩的運用以及對眼部細節的把控。
如何才能讓人物的眼睛看起來栩栩如生,眉目傳神,宛若真眸,這都是需要技巧的。
好在這不是商姝第一次繡制肖像繡,熟能生巧,繡多了,到底是要比之前輕鬆一些的。
商姝最先繡的眼睛。
眼球是水晶體,它有鞏膜、瞳孔、瞳孔後是網膜。
眼白有角膜,眼角有眼角肉。
因此眼球所含的色彩相當複雜。
如果只看表面,用單色繡它,那必然死板,無生氣。
所以繡眼需要絲絲劈絲,繡眼珠要按光線增減深淺色線,繡時留下瞳孔,先繡光處,後再點睛。
用線必須準確,繡外國人像的眼睛,是碧眼的則要加重藍色,是黃眼的則加重黃色。
繡白眼要用深淺色線使其起園,繡眼角肉處的暗度要繡得精確。
眼球上下有眼臉,上下眼皮連接眼窩股或凹。
眼皮邊有單雙箍,邊上有睫毛。
這些都必須繡出。
忙活一天,商姝也才繡制好一個人物的一雙瞳孔。
眼睛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一樣東西,是很傷的。
商姝繡的眼睛有點澀。
她起身走到窗邊看了一會兒綠植,跟著她便又繼續繡了。
傍晚,陸淮安來接商姝回老宅吃飯。
看著裡面穿著溫婉詩意,頭髮用一根梅花木簪挽在腦後,滿是專注地刺著繡的商姝,陸淮安有種她在發光的錯覺。
專心刺繡的商姝真的給人一種,會發光的既視感。
她很耀眼。
耀眼得叫人看一眼,便終身難忘。
這樣的商姝叫陸淮安不願讓他人看到。
他想把她珍藏起來,不叫任何發現她的好。
這個想法一冒頭,陸淮安整個人都不禁愣在了那。
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止住這個荒唐的念想,陸淮安邁步走了進來,「走吧,回去陪奶奶吃飯。」
他對正在專心刺繡的商姝說。
商姝聞言,驀地停下手中靈活穿針引線的動作,她偏頭看向窗外,「這麼快就傍晚了?時間好快。」
手中的線還有一點才繡完,強迫症讓她無法就這樣停下來,「等我一下,我先把手裡這根線繡完。」
說著她便又繼續繡了。
陸淮安在一旁看著她熟悉地穿針引線。
她動作極其的熟練,好似在彈琴一般,行雲流水,叫人看的眼花繚亂。
十分鐘後,商姝用剪刀將絲線剪斷。
把剪刀和針放到用竹子編制的小籮筐里,商姝起身面向陸淮安,「走吧。」
陸淮安看著她溫婉宜人的臉龐,微微頷首。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
陸家老宅。
餐廳里。
陸老夫人看著正在給商姝夾菜,越來越有賢夫模樣的陸淮安,眼底滿滿都是欣慰。
商姝倒是沒這麼覺得,畢竟她知道陸淮安不過是在演戲。
在還沒親眼看到他和宋昭月在她親手布置的婚房做那種事時,每每陸淮安演戲做出的親密舉止,都能叫她心潮迭起,心中冒著甜蜜泡泡。
但現在,她心無波瀾。
她甚至有些倦怠,不太想繼續這樣與陸淮安周旋下去了。
只是陸老夫人的身體狀況還不太好,商姝不想在這個時候,惹老人家心情不快。
畢竟老人家這個時候,情緒不宜過大。
並不知商姝已經對陸淮安心灰意冷的陸老夫人放下正喝著的參湯,望著夫妻倆,商量地說了句,「明年十月十八是個不錯的日子,你們看看,要不,把婚禮擺了?」
商姝聞言,微微一愣。
她下意識看向陸淮安。
陸淮安放下手裡正在吃著的米飯看向陸老夫人,沒有任何意見,「奶奶您安排就行。」
商姝見此,低頭繼續吃飯。
「那我叫人開始準備了?」
陸老夫人笑得眼角魚尾紋又深又皺。
「好。」
陸淮安點了點頭。
這頓晚餐,商姝吃得心不在焉。
回去的路上,商姝看著側臉冷峻迷人的陸淮安,微微抿了抿唇,「你答應奶奶舉行婚禮,就不怕宋昭月知道了,跟你鬧嗎?」
「她不會。」陸淮安很是肯定地回。
商姝心想,真的不會嗎?
她覺得未必。
宋昭月看似妥協,甘願當陸淮安見不得光的情人,但商姝隱隱覺得,她不會甘於此。
不過見陸淮安如此篤定,她也沒再說什麼。
倒是陸淮安偏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想辦婚禮?」
商姝沒回答,而是問他,「醫生有沒有說奶奶身體何時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