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姝側目看向窗外,茫然無措,心如秋葉般緩緩墜落,「也許會,也許不會。」
誰也不能保證一生就只喜歡一個人。
她曾熱烈真誠地喜歡過陸淮安,可最後她又愛上了江厭離。
可見人一生鍾情的人不只有一個。
只是她這一生所動過情的兩個男人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她不確定還能不能遇見比這兩人還要優秀的人。
她被提高了標準,很難將就。
也許,她會孑然一身到生命盡頭。
而陪伴她到老的,大約只有她熱愛的蘇繡。
她害怕孤獨。
晚年後她應該會收幾個入門弟子,將商氏針法傳承下去的同時,好有個人給她送終。
不過這一切也只是她此刻的想法。
未來又會如何,誰知道呢?
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陸淮安的手臂有點麻,他起身甩了甩,「將來你若愛上別人,我以娘家人的身份送你出嫁,若你一直放不下他,那就留在陸家,與我作伴。」
陸淮安的話讓商姝頭大,她無奈地看著他,「你可別這麼說。奶奶還等著看你結婚生子的。」
「奶奶想看的是我們結婚生子。」
陸淮安糾正她的說法。
商姝並不這麼覺得,她道,「只要不是宋昭月,你和誰在一起,奶奶都是祝福的。」
陸淮安很執拗,「你是奶奶選的,只有你才能讓奶奶最滿意。」
「我餓了。」
商姝見和他說不通,索性直接越過這個話題不講了。
*
商姝這一病,就是好幾日。
不過雖然生病了,她也沒有耽誤自己的事情。
該教的,她都有教。
江厭離也不知哪來的閒時,竟然一直都沒回去。
轉眼就到了商姝外婆的忌日。
商姝一早就搗鼓好自己,然後和陸淮安一起出門。
出門的時候,兩人在走廊上遇見了從對門出來的江厭離和徐歡。
再度看到兩人,商姝心底的酸澀感沒有那麼強烈的。
可能是習慣了。
也可能是因為她為此病過一場,不再允許自己在這種事情上放不下。
徐歡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她應該祝福他。
無論他日後和誰在一起,她都希望他可以幸福美滿。
今日拍攝其他人的戲份,徐歡不用去,人留在民宿背台詞。
見商姝穿著厚重,徐歡隨口一問,「商老師這是要出門嗎?」
江厭離聞言,低眸看向了商姝。
屋內暖和,只是下去吃早餐,不用穿那麼多的,商姝裹得嚴嚴實實,手裡還拿著圍巾,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架勢。
「嗯。我回去祭拜我外婆。」
商姝說。
徐歡下意識看了眼江厭離,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聽說你老家那靠近古鎮。」拿了金主的錢,總得幫金主辦點事兒,徐歡擅作主張,「祭拜完可以帶我和我男朋友逛逛嗎?我們對這邊不太熟悉,怕迷路。」
商姝是想拒絕的,但徐歡不給她機會,她懇求道,「可以嗎?」
商姝這人心挺軟的,加上徐歡還幫過自己,此刻她又用這種拜託的眼神盯著她,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我祭拜需要點時間。」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你的。」
徐歡微笑。
商姝見此,也不好再推脫,「那我們九點的時候,在古鎮門口會和。」
「好。」徐歡揚唇一笑。
四人一起下樓,一起吃了個早餐。
吃過早餐後。
商姝和陸淮安就打車前往她外婆下葬的墓園。
車上。
陸淮安沉著臉道,「這個徐歡在玩什麼把戲?」
商姝看向他,「別總把人想得那麼心機。」
陸淮安冷哼,「這幾日你在哪,她和江厭離就出現在哪。」
陸淮安愈發覺得江厭離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巧合,我很難不多想。」
商姝倒是懶得去多想,「你想多了,她是女主演,每天跟我學蘇繡是導演分給她的工作。江厭離是她男朋友,自然她在哪,他便在哪的。」
「你還是離他們遠些比較好。」陸淮安告誡。
他不願意商姝和江厭離多接觸,一來是江老爺子著實煩人得很,二來是出於他自己的私心。
「嗯。」商姝也不樂意和兩人多接觸,只是這次是徐歡第一次開口拜託她,她不好拒絕。
陸淮安也知商姝什麼性子,反正這次他也在,他絕不會給江厭離和商姝獨處的機會!
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雪。
去墓園的路上反而下起了小雪。
商姝和陸淮安從車裡下來。
雪花紛紛揚揚地下著,兩人頭頂上,肩膀上,都落了雪花。
雪不大,雪花落下不一會兒就消融了。
寒冷的空氣使得他們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化作一縷縷白煙,與飄落的雪花交織在一起。
深州是個不下雪的城市,前幾年回來祭拜的時候,都沒有下雪。
商姝已經很久沒見過雪了。
看著空中漂落的雪花,商姝伸出手,雪花輕輕地落在她掌心裡,帶起一絲冰涼。
「走吧。」
她病剛好,陸淮安可不想她再病著了。
抬手握住她的手,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商姝下意識掙了掙,「我自己有口袋。」
陸淮安卻說,「山上路滑,我牽著你走。」
商姝,「……」
他勁兒太大,商姝沒能掙脫開他的束縛。
加上下雪前下過雨,地面潮濕,確實會滑,商姝乾脆就隨他了。
行至半山的時候,兩人與一頭銀髮,穿著軍大衣,戴著口罩,手裡揣著根拐杖,身邊跟著一個黑西裝高個子男人的老人擦肩而過。
商姝專注看路,並沒有留意到兩人。
陸淮安倒是好奇側目看了一眼。
由於對方戴著口罩,他也就看清了對方渾濁布滿皺褶的眼眸和泛白的眉毛。
陸淮安覺得對方的眼睛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只是不等他多想,他就得拐彎了。
被擦得閃閃發亮的墓碑前放著一束藍色的滿天星。
商姝詫異地看著那束藍色滿天星,目光不由東張西望了起來。
商外婆生前痴迷蘇繡,不怎麼出門,而且她這個年紀的好友,大多都已經入土,或者行動不便,根本不可能前來祭拜她的。
更別說,商姝早些年,還給她外婆遷過墳,知道她外婆葬在這的人,少之又少。
商姝很意外,竟然會有人知道自家外婆葬在哪,而且先自己一步前來祭拜。
商姝有點好奇,那個祭拜自家外婆的人是誰,而且還知道她外婆喜愛的是滿天星。
陸淮安見她東張西望的,便問她,「怎麼了?」
「有人來祭拜過我外婆。」商姝回,「也不知是誰,我外婆遷到這,除了你和陸奶奶,我小姨一家子,沒其他人知道了。」
「而且我外婆生前喜歡滿天星的事情,很少人知道,就連我小姨都不知道。」
商姝心中其實有個大膽的猜想,但她怕是自己想多了。
畢竟對方消失了幾十年,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外婆葬在這。
可如果不是對方,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