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在意嗎?

  自然是在意的。

  眼前的人不僅僅是她愛過十一年的人,更是滲透了她整個青春的人。

  可如今的他於她而言,僅僅只是家人。

  人的一顆心,可以同時分給愛人,親人,朋友。

  可獨獨愛人的位置,只能容得下一個。

  當她把他從愛人的位置移至到親人的位置上,她對他的關懷擔憂,也僅是家人對家人的關愛而已。

  更別說,他的出事是因為她,她自然顯得更加在意。

  畢竟只有他餘生過的好,她才能心安理得地過自己的人生。

  商姝把手從陸淮安手裡抽了出來,跟著拿紙替他擦了擦沾了油漬的嘴角,「你和奶奶,都是我在意的人,不僅是你和奶奶,還有薇薇,云云,淼淼她們。」

  「我出車禍那日,你那麼在意我,就真的只是親人間的在意?」

  陸淮安始終心裡還抱有幻想。

  「陸淮安,你之所以會出車禍,是因為我。」

  「因為我和江厭離在一起,江老爺子便對你和我小姨一家動手,作為給我的警告。」商姝不想讓他誤解,「我那日那般緊張你,一半是出於親情,一半是出於我自己的良知譴責。」

  明明知道答案,可他還是自虐一般地問了出來,「所以你這幾日親力親為的照顧我,只是因為愧疚?」

  「是我害得你這般,我理應照顧你。」商姝很實誠,未欺瞞他。

  陸淮安滾動喉頭,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如果我一直看不見,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照顧我一輩子?」

  「醫生不是說了,你最快一個月可以恢復視線。」

  商姝不願做這樣的假設。

  「我是說如果。」陸淮安很執著。

  商姝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給了他一個回答,「是。」

  如果他一直看不見,她沒法去過自己的人生。

  陸淮安聞言,半開玩笑,「我倒是希望一直看不見了。」

  商姝輕蹙眉頭,呵斥道,「有病啊。」

  「哪有人這樣咒自己的?」

  商姝是真的要被他的口不擇言給無語到了。

  陸淮安苦笑,眼底卻滿是認真,「我是認真的,如果失明就可以換來你的一輩子相伴,又未嘗不可。」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商姝板著臉,真的要生氣了。

  這人是有什麼大病?

  怎麼就那麼盼自己眼瞎呢?

  陸淮安見她快炸毛,也不再胡言亂語,免得適得其反。

  *

  半山腰別墅。

  三樓,江厭離的私人空間。

  一百多平方的客廳里,江厭離東倒西歪地躺在那。

  地面上,全是空酒瓶。

  兩日,整整兩日,他哪兒都沒去。

  就待在三樓喝酒。

  傭人上來詢問是否需要用餐,都被他喝退了。

  哪怕是喝醉了,江厭離的眉心也是緊鎖的。

  *

  江厭離做夢了。

  他夢回了兒時。

  *

  「媽媽,您要去哪?」

  面容略顯憔悴滄桑的女人拖著行李箱,看著攔在身前,眼眶通紅滿是懇求的他,腳步微微一頓。

  「你乖乖地留在這,我有空會回來看你的。」

  她抬手撥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

  「媽媽……你已經三個月沒來看我了。」

  他拿著電話給女人打電話,電話剛接通不過兩秒,就被匆匆掛斷了,「媽媽忙,改天去看你。」

  *

  畫面一轉。

  他彎身扶上地上的空酒瓶,對著癱坐在地上,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說,「爸爸,別喝了。」

  一臉鬍渣,滿身酒味,滿是頹然的男人滿是憎惡地盯著他,「廢物,連你都留不住她。」

  「滾遠點!」男人大手一推,他狼狽地跌坐在地面上。

  地面的玻璃碴子扎進了他的掌心,將他白皙的小手扎得鮮血淋漓。

  他眼底泛著水光地看向男人,「爸爸,阿離疼……」

  男人陰森森地瞪著他,「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男人拎著他的後領,將他提了起來。

  他被勒得滿臉通紅,雙腿不受控制地前後蹬動,「爸爸,阿離……難受……」

  男人罔若未聞,一路提著他走到門口。

  「以後不准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就掐死你。」

  男人把他丟出別墅,任由外頭的傾盆大雨將他小小的身子吞噬。

  雨水好冷,手好疼。

  他抱著雙臂,無助地蹲在地面上。

  *

  夢中畫面再轉。

  江厭離看到商姝親昵挽著陸淮安的手站在他面前,她嫣紅誘人的紅唇一開一合,說著令他心如刀割的話,「江厭離,我愛的人一直都是陸淮安。」

  「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

  沙發的地毯上。

  眉頭緊蹙的江厭離突然無意識地搖頭晃腦了起來,他嘴裡也開始咬字不清地囈語起來,「#¥%&……」

  三樓的樓梯口那。

  已經退燒的萌萌手掰拉著樓梯扶手,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探了進來。

  見江厭離就癱坐在沙發的地毯上。

  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

  她走到將江厭離的跟前,手按住裙擺,蹲了下來。

  她抬手戳了戳江厭離長著青渣,滿是頹然之色的臉頰,奶聲奶氣地問道,「叔叔,你怎麼睡在這啊?」

  她轉了轉腦袋,四處張望了幾下,隨後又問,「漂亮嬸嬸呢?」

  宿醉一夜還夢魘了半宿的江厭離在聽到萌萌的聲音後,猛地睜開了眼。

  他嘴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

  「叔叔做噩夢了嗎?」

  萌萌見江厭離滿頭大汗,貼心地抽了張紙巾替他擦拭汗珠。

  看著萌萌那張和逝去的哥們幾乎如出一轍的小臉蛋,江厭離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下來。

  他抬手揉了揉萌萌的發頂,問她,「今日好些沒?還難不難受?」

  「萌萌已經都好了。」萌萌雙手托著腮幫,純真的笑臉可愛又嬌萌。

  「好了就好。」

  對萌萌,江厭離心中是有所虧欠的。

  若非為了救他,阿青不會死無全屍。

  萌萌也不會沒出生就沒了父親,甚至還因為父親的突然離世,提前降生於這個世間。

  母親也因為接受不了她父親的過世,鬱郁不振,對她絲毫不上心,最後為了不觸景傷情,更是將她丟給他,一心投入娛樂圈。

  因為他早些年的不作為,還讓她被傭人虐待過。

  所以從那之後,他是能給予小姑娘關懷就給予。

  有時候,江厭離總能在萌萌的身上,看到自己過往的影子。

  那個渴望母愛而一整天守在別墅門前等候那個女人回來探望他一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