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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隊的意思是……」那個隊員小聲問道。
「沒事,你們照常訓練。」聞蠻揮了揮手,「更具體的事,過幾天才會出來,在那之前先保持不變。」
雪微就當睡了個午覺,迷迷糊糊的□□點才醒來。
醒的原因是他感覺到有人開了門邊的黃色小燈,不是無意開的,他能感覺到那人是在叫醒他,但選了這種最溫和的方式:小燈離他遠,不刺眼,卻能夠讓他知道時間:可以醒了。
雪微裹著被子翻過身,發現是聞蠻半跪在地上收拾行李。
他像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似的,輕聲問道:「醒了?」
雪微忘記了睡覺之前的自閉,他回答道:「嗯,醒了。」
他爬起來,聞蠻也站起身,將面前的行李箱子暫時放下了,隨後來到沙發前,叫他:「過來吃,給你帶了一些吃的。」
雪微下床披衣,去刷了個牙,隨後跑過來。
八點,國家隊下訓的時間,外邊人聲喧鬧,房間裡安安靜靜,聞蠻也沒開大燈,房間裡仍然帶著夜晚的氣息,只有一盞微黃漂亮的燈,柔和地照著他們二人的臉。
宵夜在桌上浮著氤氳熱氣。
他不是給他帶的做飯阿姨的飯菜,而是從外邊買的小吃,雪微愛吃的大排檔。砂鍋吊子,麻辣燙,飯糰等等一應俱全。
雪微也不客氣,捧起來就吃,一邊吃,他聽見聞蠻在旁邊問他,帶著點笑意:「下午生氣了?」
「沒生氣。」雪微咬了一口飯糰,眉目間又浮現出一點點的憋屈,可最後還是乖乖地說,「要合群,適應團隊,我會努力。這是我的問題。」
「嗯。」聞蠻挑走一根他的火腿腸,安靜地聽著。
雪微停滯了半秒後,悶聲惡狠狠地說:「但是!他們的問題也很大!他們太菜了!太菜了!隨便你怎麼說,他們就是太菜了!」
聞蠻眼底的笑意擴大了:「嗯。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雪微在氣頭上,拿著筷子戳火腿腸,戳戳戳,忽而不生氣了,他嘀咕了一下:「你又不是看不出來。」
聞蠻的戰術水平是和他一個級別的。當初兩個人的打法,是他們一起開的。
「你為什麼沒把他們帶成世界第一?」雪微抬眼問道,問得很認真。
「被規則限制,你看到了。」聞蠻攤攤手。
雪微嚴肅起來盯著他,少年眼睛清亮。
他是不信的。
聞蠻跟他對視了一會兒,舉手投降:「好,我說。」
雪微於是等他說。
聞蠻停滯了幾秒鐘,最後說:「我在等你。」
「…………」雪微剛睡醒,腦子還是懵的,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他帶呆愣楞地看著他,「啊?」
腦子是懵的,心跳卻跟了上來,像是戳破了裝著溫水的氣球,熱熱地流淌一地。
「看吧,別人的說法,你不信。我的說法,你也不信。」聞蠻還是笑,「小孩這麼難伺候。」
他聲音微沉下來,放得溫和了一點:「我是國家隊隊長,但是很多事情,不應該只圍繞著隊長。這個遊戲,個人發揮可以大於團隊,但是如果個人的發揮建立在完全不需要他人成長的基礎上的話,那麼一支隊伍的未來會變得令人擔憂。CHNC戰隊起步太困難,如果始終依賴一個人為核心,這條路會扼死其他人的上升機會。在更多的天才出現之前,我們不能走這條路。」
「那你是故意不拿冠軍?」雪微懵然地問道。
「能拿冠軍而不拿,這是沒有比賽精神,我肯定不會這樣。」聞蠻笑了一下,「除了上面的原因之外,在國家隊,我也並非一手遮天。有些地方是需要讓步的,比如這次對M82A1的改動,策劃方那邊的改動,是我提的意見。再比如隊伍配置和戰術選擇,我一個人說了不算數。再比如,賽委會強調團隊協作,那麼就要去打團隊協作。」
雪微默默地喝了一口麻辣燙湯。
他其實沒太理解。
當初他們也沒什麼配合,他和聞蠻一個點,詩人和黑白去另外一個點,是攻是守,都是那一套瞎打的打法,照樣贏。
至於戰術,是他們自己單純喜歡研究。
他忽而提議道:「那你跟我干吧,我們把詩人哥和黑白哥找回來,我們四個人打,不就好了?」
他又瞥了聞蠻一眼,悻悻然地說:「……就是可能沒有你現在錢多就是了。」
畢竟能給出五千萬的轉會費。
接著,又不太快樂地趁機說道:「你也沒有回來找我。」
聞蠻的聲音頓了頓,這句話他沒有回覆。
他低聲詢問他:「我能抽菸嗎?」得到雪微許可之後,他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之後熄滅了。
「鬧鬧,他們兩個回不來了。」聞蠻低聲說,他手肘擱在膝蓋上,俯身把菸灰缸挪遠了一些,「我本來沒有告訴你的打算。前我想帶你走,但是你當時還沒有成年,身體也差。我當初跟——」
「你父親。」聞蠻輕輕說,「談了一下。他給我留了一個聯繫方式,我們電話里談的。」
雪微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他抬起頭,睜大眼睛望著他。聞蠻卻像是不想再多談:「不過都過去了。你身體還好,就一切好說。」
雪微還愣愣地看著他,他不太信。
聞蠻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給他報了一串數字:「你看,是不是這個?」
雪微更懵了。
那還真是他爸的電話號碼。聞蠻去找過他爸爸?
雪微囁嚅著說:「他們沒管過我。」
「或許吧。」聞蠻溫和地看著他,「可那時候我沒法帶走你。你太小了。而且世錦賽你已經高燒過一次,我不敢冒險。」
「他跟你說了什麼?」
雪微問道。
聞蠻靜了靜。
——我就知道,他身體不好還不給我省心,打遊戲也就算了,還跟著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國際比賽?打遊戲那能叫比賽嗎?這些我都先不管,總之我不同意,也別給我看簽字什麼的,你往我這裡跑了幾趟了,影響不好,回去吧,他是我兒子,跟著我有錢有時間,還能放棄這麼好的條件出去跟你跑嗎?
……
聞蠻說:「他說你身體不好,我也問了你的主治醫生,你當時的狀態不足以支撐電競行業的高強度訓練。」
「可你應該告訴我。」雪微掰著手指,聲音小了下去。
「對不起。」聞蠻的聲音輕輕的。
「算了。」雪微端起麻辣燙,滿意地喝了一口冒著熱氣的、滾熱的湯,又輕輕呼出一口氣。他還有一些話想說,可是聽了聞蠻的解釋之後,他忽而覺得說不說也沒那麼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你當時也是準備找我一起打遊戲的嗎?」雪微確認了一下。
「嗯。」聞蠻說。
雪微還是有點半信半疑,不過他決定先放下心來,暫時相信了他的話。
「那你說他們兩個,回不來了,什麼意思?」雪微問道。
聞蠻頓了一下:「他們在現實中各有各的事,回來打電競,困難很大。Knife去找他們了,目前狀況還不清楚。」
「哦。」雪微回答道。
他默默地吃著面前的東西,又思考了一下,「那麼,既然沒有辦法組建新的隊伍,我可能就要離開國家隊了。」
聞蠻:「。」
雪微說:「吃完後,我會去起草一份離隊說明……」
他琢磨了一下,不在國家隊呆的話,回去把EGT帶起來,也不是不好。
聞蠻打斷他:「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你剛來一天,鬧鬧。」他終於也像是有些無奈似的,地笑著嘆了一口氣。
雪微半信半疑:「我想怎麼樣都可以?」
「隊長範圍內我能給你的最大權利。」聞蠻說,他的語氣很沉穩。
「那你早說嘛!」雪微一拍大腿,整個人像是被充了電一樣,加快速度吃起了飯糰,「那我現在就下去打訓練賽。」
他興致勃勃的,端起麻辣燙碗就往樓下走。聞蠻嘆了口氣跟在他身後,一起出去。
訓練室外。
國家一隊的成員還在加練,二隊也有幾個人留下來繼續鑽研。
雪微端著麻辣燙,大搖大擺地進了訓練室。
那個陌生教練咳嗽了一下,攔住他,用手指了指牆上的訓練守則。
禁止將零食、外賣帶進訓練室。
雪微把碗放下來,回頭瞅聞蠻,比了個口型,用氣音說:「我去寫離隊申請書。」
他其實對於破壞規則沒有什麼樂趣和想法,他就想試驗一下。
聞蠻小小咳嗽了一下,對那教練揚了揚下巴,給了個眼色。
教練:「。」
教練咳嗽一聲:「注意不要灑在鍵盤和桌上,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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