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白蓮軍逃入蘆葦地,避開北齊軍騎兵的追擊,馬良突然心生不詳的預感。
一陣狂風掠過,成片的蘆葦向東邊倒伏,馬良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
馬良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令人不安的來源。
「讓開!」
馬良在密密麻麻的白蓮軍和蘆葦之中穿梭,試圖找到白蓮軍的首領唐賽兒。
唐賽兒俏臉發白,她帶兵急忙避入蘆葦地,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也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不由自主看向西邊。
慕容紹宗提前帶兵搶占蘆葦地西邊的位置,是有講究的!
任何一個名將,在戰場上的一舉一動,不可能沒有目的。
慕容紹宗提前抵達蘆葦地,卻沒有立即發起進攻,而是放任白蓮軍進入蘆葦地,說明慕容紹宗有其他手段可以制勝。
「風,問題出現在風!」
馬良好不容易找到唐賽兒,向唐賽兒說明自己的發現。
「我也察覺到了,可惜,似乎來不及了……」
唐賽兒的聲音在顫抖。
北齊軍虎踞南陽,擁兵數十萬,從一群諸侯之中,殺出重圍,底蘊深厚。
除了高敖曹、北齊三大將,高澄、慕容紹宗等人,也都不是什麼簡單角色,白蓮軍已經落入高澄、慕容紹宗的陷阱。
又是一陣狂風襲來,蘆葦叢搖晃,一絲燒焦的氣味傳來,五萬白蓮軍更加不安。
「煙,有煙!」
五萬白蓮軍不約而同地看向燒焦氣味傳來的方向,只見在西邊,黑煙滾滾。
「難道北齊軍用火攻?!」
「不好,此時吹的是西風,火勢正在向我們這邊蔓延過來!」
「逃!」
白蓮軍頓時陷入慌亂,手足無措!
他們為了避開北齊鐵騎的踐踏,躲入蘆葦地,但遭到慕容紹宗的火攻,處境更加兇險!
「所有人,立即離開蘆葦地,向河流退去!」
唐賽兒花容失色,立即調兵。
水攻和火攻,水火無情。
張華水淹大梁城,堅固的大梁城不攻自破。
赤壁之戰、夷陵之戰,則是火攻的代表之作,曹操、劉備都敗在火攻之下。
此時慕容紹宗的北齊騎兵占據順風位,大舉縱火,意圖將五萬白蓮軍置於死地!
「雖然殘忍,但這就是亂世,一步錯,將全軍覆沒。五萬亂民,必將死於此地。」
慕容紹宗冷眼看著手下的北齊騎兵縱火,火勢在快速向白蓮軍所在的方向蔓延。
火焰翻騰,濃煙滾滾,如同出現在蘆葦地的黑龍。
而且,慕容紹宗提前在蘆葦地伏兵,從三個方向縱火,還有一面是河流,火借風勢,五萬白蓮軍,陷入絕地,必死無疑!
「吁!」
高澄勒住戰馬的韁繩,帶著兩萬北齊軍,最後抵達蘆葦地,進入蘆葦地西側,與慕容紹宗帶領的騎兵匯合。
高澄可以看到蘆葦地的東邊,黑煙裊裊,直衝雲霄,知道慕容紹宗已經得手。
「就這樣讓一個花容月貌的美人死於火海之中,未免太過可惜了。」
高澄認為唐賽兒必死無疑,只是可惜了一個美人兒。
高澄雖然有能力,但風流愛色,私通父親高歡的妾室,還調戲大臣的妻子,只覺得唐賽兒死於火攻,有些遺憾。
慕容紹宗對高澄的愛好無奈,眼神還在盯著在蘆葦地中不斷蔓延的火海。
任何逃出蘆葦地的白蓮軍都會被北齊軍的騎兵無情斬殺。
慕容紹宗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白蓮軍。
五萬白蓮軍,都要葬身於此。
「咳咳咳……」
被困於火海之中的五萬白蓮軍將士,已經有人被濃煙嗆倒,昏迷不醒。
還有白蓮軍將士,相互踐踏,死傷無數。
「不行,如此下去,將會全軍覆沒……」
唐賽兒的法術讓她的衣裙一塵不染,她自身受到濃煙的影響不大,但白蓮軍眾多將士卻難以承受火海產生的滾滾濃煙,因為窒息而亡。
火勢快速蔓延過來,蘆葦地成了一片火海,溫度快速升高,就連馬良、凌統、周章等人臉上都出現了汗珠。
「不知道我豁出性命,是否可以救下幾萬條人命。」
馬良取下身後的巨大畫軸,想要力挽狂瀾,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救下五萬白蓮軍。
馬良為張華效力不久,知道張華想要統一天下,讓天下恢復太平,如果犧牲自己,能夠救下五萬人,馬良也認為值得。
只是,馬良面對如此浩大的火海,馬良實在沒有信心用神筆救下眾人。
「你想要做什麼?」
唐賽兒見馬良眼神決然,正在研墨,隱約察覺馬良的用意。
馬良毅然決然答道:「以墨鋒勾勒河流,阻斷火海!」
「以你的能力,還做不到這種地步,否則你會死的!」
唐賽兒不認為馬良可以阻擋延綿千米的恐怖大火。
「君子有時,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馬良開始運轉體內的真氣,凝聚真氣於筆鋒。
如果要強行提升天賦的效果,需要豁出性命。
馬良為了五萬白蓮軍的性命,試圖逆天改命!
一筆一划,勾勒出去,蘊含了自然大道,馬良在宣紙上繪出河流!
在蘆葦地附近的一座山坡上,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觀望蘆葦地的火勢。
女子清澈的眼神中倒映著蘆葦地里的沖天火光,自言自語:「北齊軍在此地使用火攻,想要置五萬白蓮軍於死地,這可是幾萬條人命啊……」
男子卻身披道衣,跣足散發,站在自製的赤土神壇前方,焚香於爐,注水於盂,祭壇四周插滿了二十八宿旗和六十四面黃旗。
東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氏、房、心、尾、箕,布蒼龍之形。
北方七面皂旗,按斗、牛、女、虛、危、室、壁,作玄武之勢。
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婁、胃、昴、畢、觜、參,踞白虎之威。
南方七面紅旗,按井、鬼、柳、星、張、翼、軫,成朱雀之狀。
道衣男子持桃木劍,登上神壇,繪製風后八陣圖,口中念念有詞,卻是上古的漢語。
女子看向道衣男子,含情脈脈。
她的相公本來就喜歡研究奇門遁甲,在這個世界更是如魚得水。
她知道男子是在做什麼——借東風!
女子撩動青絲,青絲向西邊飄動。
風向開始變動了!
正在等待火海焚毀五萬白蓮軍的高澄和慕容紹宗聽到風聲改變,猛然看向北齊軍的旗幡。
原本飄向東邊的旗腳,突然飄向了西邊!
霎時間,蘆葦地起了東風!
「風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發生改變!!」
使用火攻的慕容紹宗無法置信。
風向突然改變,令北齊軍眾多將士,措手不及!
正在向白蓮軍快速蔓延的火海,改為向西邊蔓延,向北齊軍這邊燒來!
「不好,退出蘆葦地!」
慕容紹宗面如菜色,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大聲呼喊。
「火燒、燒過來了!」
「退!」
「啊!!!」
北齊軍將士哀嚎遍野,遭到剛才白蓮軍的待遇,相互踐踏,死傷無數!
北齊軍遭到火攻,潰不成軍,即使是慕容紹宗,也無法節制驚恐的戰馬和士兵。
上萬騎兵的戰馬被火焰驚嚇,不受控制地在蘆葦地疾馳,撞倒北齊步兵和弓箭手,馬蹄重重地踩在北齊步兵的臉上,半噸重量讓北齊步兵變形,沒入蘆葦地的泥土之中!
「馬良,風向改變,不必捨命使用天賦了!」
在馬良要往畫卷之中注入生命力,完成最後一筆,強行讓畫卷之中的河流具象化時,唐賽兒及時阻止了馬良。
馬良要是真的燃燒生命力和真氣,強行提升精神天賦的效果,可能會當場暴斃。
馬良在最後關頭,因為唐賽兒的呵斥,停下最後的神來之筆,保住一條性命。
馬良感受風向變化,果然,一直在吹西風的蘆葦地,突然起了東風,無論火海還是濃煙,全部吹向了東邊,被大火焚燒的反而是位於蘆葦地西側的北齊軍。
因為時間匆忙,慕容紹宗還沒來得及命令北齊軍將士挖掘隔火帶,結果放火,反而燒到自己。
「這也太過巧合了。」
馬良因為戰場風向的突然變化,猶然不敢相信。
馬良相信自己運氣不是很好,否則也不會在夷陵之戰英年早逝。
唐賽兒的運氣也不怎麼樣。
然而他們卻碰到神跡,讓馬良都相當驚疑。
「此乃天助我也,我們退出蘆葦地。」
因為起了東風,火勢向東蔓延的速度變慢,唐賽兒的白蓮軍得以從容退出蘆葦地。
唐賽兒帶著白蓮軍,來到河流邊,捧了一手清澈的河水,清洗臉龐,如沐新生。
白蓮軍趁著北齊軍困入火海之際,重整旗鼓。
唐賽兒看向西邊,北齊軍自亂陣腳,蘆葦地幾乎都被焚毀:「北齊軍這下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馬良卻在環顧四周,眼神看向附近的一座山坡:「我懷疑是有人,藉助奇門遁甲,改變了風向。以前的世界,未必可以做到,但這個世界,卻未必不可。」
「奇門遁甲啊……」
唐賽兒在這個世界領悟白蓮教的法術,但唐賽兒知道她的法術,與古老的奇門遁甲,有不小的差距。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改變戰場的風向,那麼此人確實逆天而行。
凌統擦拭臉上的灰塵,眼神中有怒火,他差點就被慕容紹宗放火燒死了:「不管如何,這是我們反擊的時機!」
唐賽兒、馬良、周章等人,精神振奮。
他們還在想著如何擊敗三萬北齊軍,這下北齊軍自亂陣腳,放火燒了自己,正是擊敗北齊軍的絕好時機。
「白蓮花開,聖女降世!」
「白蓮下凡,萬民翻身!」
唐賽兒掌心出現聖潔的白光,在空中出現一朵巨大的白蓮,萬千蓮花花瓣綻放,天女散花,梵音大作。
看到聖潔白蓮的白蓮軍眼神狂熱,熱血沸騰!
北齊眾多文臣武將,搜刮民財,唐賽兒在北齊勢力招募的白蓮軍受到北齊官府壓榨,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白蓮軍在唐賽兒的帶領下,繞過蘆葦地,鬧哄哄地殺向北齊軍。
北齊軍陸續從火海中逃出來,結果遭到白蓮軍截殺,兵敗如山倒。
憤怒的凌統揮舞雙刀,連斬三員鮮卑武將!
白蓮軍想到剛才差點被大火燒死,滿腔怒火,此時將怒火發泄到北齊軍身上,毫不留情。
「保護世子殿下!」
「殿下快換上普通士卒的衣裳,以免被白蓮賊人盯上!」
高澄的親兵強行給高澄換上普通士卒的扎甲,否則白蓮軍肯定會優先追殺盔甲鮮明的北齊武將。
「我不甘心!」
高澄像是野獸一樣怒吼,眼神通紅。
不久前他還穩操勝券,結果下一刻,風向改變,由大勝變為大敗,任憑是誰,也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世子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不能就這樣葬身火海啊!」
親兵架著高澄,強行帶高澄離開淪為火海的蘆葦地。
至少有數千北齊軍被大火燒死,還有幾千北齊軍被堵在外面的白蓮軍斬殺,潰不成軍。
山坡上,施法的道衣男子滿頭大汗,在做法結束後,直接癱坐在土壇上,大口喘氣:「沒想到真的可以借來東風,看來我對奇門遁甲的研究,還不夠深厚。」
「夫君幫了白蓮教一把,難道不打算前去邀功嗎?說不定白蓮教會給夫君封個大護法。」
「不了,我們回村種田。這次出手相助,也算是救下平時照顧我們的村民。」
這對年輕夫婦,借來東風,逆轉戰局,然後破壞土壇,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