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發生的事情,暫時還不會影響到關中的諸侯們。
元顥、陳慶之沿著渭水進軍,在渭水設立營地,與蒙恬的五萬秦軍對峙。
「蒙恬乃是秦時名將,他的天賦與軍紀有關。」
「蒙恬麾下有一支黃金火騎兵。黃金火騎兵在攻擊敵人時,兵器附著真氣會變為火焰,灼燒敵人,這點尤為要小心。」
陳慶之與元顥的一眾胡人武將商議迎戰蒙恬,提及蒙恬和黃金火騎兵的能力。
一眾胡人武將對陳慶之畏之如虎。
陳慶之的白袍軍多次擊敗這些胡人武將,迫使這些胡人所屬的部落依附元顥,元顥才能成為右扶風霸主。
這次對付秦國蒙恬,陳慶之的梁軍是主力,其他六萬胡人士兵助陣,壯大陳慶之的兵勢。
陳慶之搜集了不少有關蒙恬的情報,蒙恬在幫助秦孝公開拓疆土時,他的天賦和精銳兵種的信息已經被陳慶之掌握。
秦孝公也很給白袍軍面子,讓名將蒙恬前來迎戰白袍軍。
「我們的使命,只是牽制秦軍,不需要擊敗秦軍。因此,以守為主。」
陳慶之這邊雖然有七萬大軍,但陳慶之知道,真正有戰鬥力的只有自己的一萬梁軍,其他六萬胡人士兵的戰力,需要大打折扣。
蒙恬的五萬秦軍,可是不折不扣的五萬精銳。
「將軍,天色陰沉,近日可能會有大雨。」
「如果關中大雨,那麼秦軍不可能在這段時間攻打我們的營壘。」
「蒙恬擅長用兵,不可不防。」
陳慶之還是在四周布下大量游騎,監視秦軍的動靜。
元顥、陳慶之的魏、梁聯軍,利用渭水運輸糧草。
陳慶之本來就是南梁的武將,對水戰也有理解,打造了不少船隻,順流而下。
有梁軍的戰船押送糧草,這樣一來,蒙恬的騎兵就無法切斷魏、梁聯軍的糧道。
梁軍水師看向陰霾的蒼穹,猶如黑雲壓城,或許會有大雨連綿。
渭水的水位也開始上漲。
十萬夏軍搭設浮橋,在華山鎮集結,從東邊攻打長安。
六萬唐軍集結在鳳凰鎮。
只是,這一次,雙方攻守易勢。
謝安押送一批糧草,來到華山鎮,見到張華:「我觀近日將有大雨,不宜用兵,不如等到大雨過去,再出兵與唐軍決一死戰。至於糧草,不成問題。」
「安石你與我的想法一致啊。」
張華設宴招待謝安。
有謝安、韓非、顧雍等文臣治理張華在關中的領地,張華基本不必操心後勤。
謝安在張華征討秦川大唐時,親自押送糧草,糧車絡繹不絕。
呂玲綺率領騎兵在華山鎮外圍巡邏,而此時,隆隆雷聲作響,三兩點雨水打在呂玲綺的頭盔上,呂玲綺下意識地仰望蒼穹,雨滴在她清澈的眼神中不斷放大。
啪的一聲,呂玲綺閉上眼睛,雨水沿著眼角流下。
片刻時間,蒼穹中落下來的雨珠連接成銀線,天地陰霾。
雨水順著呂玲綺的臉頰流淌而下,呂玲綺對左右騎兵說道:「回到鎮子休整。」
聚集在夏鎮的一眾武將,養精蓄銳,估計在短時間內,無論唐軍還是夏軍,都無意決戰。
渭水以北,秦軍的營地,三萬秦軍披堅持銳,整裝待發。
雨水打落在三萬秦軍的黑甲上,三萬秦軍卻巋然不動。
蒙恬掃視三萬精銳之師,語氣洪亮:「出發。」
三萬秦軍冒著大雨離開營地,大雨帶來的黑暗掩蓋了秦軍的行蹤。
秦朝尚黑,全身黑甲,秦軍在雨天的黑暗中,難以被發覺。
如果是普通武將或者軍隊,在雨天難以發動奇襲,但蒙恬的天賦加上秦軍的精銳,卻有可能變成現實。
蒙恬的天賦,讓秦軍保持著高度的軍紀和嚴整的隊形。
哪怕在大雨中行軍,也少有秦軍掉隊。
「怎麼這個時候下起雨來,真該死,盔甲都淋濕了。」
「如果沒有這場雨,估計我們已經與秦軍打上了,生死難料。」
「唉,亂世何時才能結束?」
魏軍的營地外圍,一小隊哨騎正在道邊破落的茅舍躲雨,抱怨惡劣的天氣。
「誰?!」
突然,一個哨騎瞪大眼睛,終於發現雨幕中似乎出現了人影。
「不好,一定是敵兵!」
「回去報信!」
幾個哨騎全部拔出環首刀,冒雨來到茅舍外面,翻身上馬。
然而,茅舍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敵軍圍困。
這一小隊哨騎衝擊敵軍,拼命揮刀,卻絕望地看到雨幕之中,敵軍無窮無盡。
幾十支長矛刺來,將馬背上的哨騎挑落,秦軍一擁而上,這一小隊哨騎全軍覆沒……
「怎麼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陳慶之正在營中與副將馬佛念對弈,外面傳來雨水聲,突然心神不寧。
雙方武將,此時應該儘量避免在惡劣的天氣戰鬥,這幾天都不會有戰事才對。
但陳慶之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各個胡人武將正在大營中吃喝玩樂,全然沒有大戰在即的緊張。
馬佛念試探陳慶之的態度:「我們的皇帝陛下,此時不知在何地,生死不明。秦川諸侯眾多,將軍是否有意投靠其他諸侯?」
馬佛念所說的皇帝陛下,指的是梁武帝蕭衍。
陳慶之自幼是梁武帝蕭衍的隨從,常常與蕭衍對弈,因此對蕭衍忠心耿耿,一直在打聽蕭衍的消息。
陳慶之執白子,沒有因為馬佛念的試探而停止落子:「當然是找到陛下,然後前去投靠……」
「駕!」
一個白袍騎兵疾馳入營,戰馬因為在泥濘的地面飛奔而摔倒,白袍騎兵也隨之摔落在泥土中,掙扎地爬起來,奮力呼喊:「秦軍來襲!通知將軍!」
多數在外圍的哨騎被秦軍擊殺,只有部署在外圍巡邏的白袍騎兵冒死殺出重圍,回到營中,向同伴示警!
「秦軍來襲!」
「著甲!」
三千白袍軍,軍紀嚴明,在得知秦軍冒雨進攻時,哪怕此時還沒有得到陳慶之的命令,他們已經披上盔甲,手執兵器,自覺集結。
陳慶之的軍帳,他也收到了秦軍來襲的消息。
馬佛念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關中大雨,秦軍如何敢在這個時候攻打我們的營地?」
陳慶之也沒有了下棋的心思,這一次的對手可是蒙恬:「別人不一定做得到,但蒙恬可以。」
冒死向營地大軍示警的白袍軍騎兵回來不久,三萬身著黑甲、幾乎與幽暗的天色融為一體的秦軍從雨幕中殺出,破壞魏、梁聯軍營地外圍的鹿角,黃金火騎兵長驅直入!
「殺!」
三萬秦軍喊殺聲震天動地,破營而入,攻打胡人的營地!
蒙恬身披黑甲,握著一把戰戟,一戟挑起一個胡人士兵。
尖銳的戟刃刺穿敵兵身體的感覺傳來,蒙恬卻不為所動。
常年征戰的蒙恬,心如鐵石,早已經麻木。
一將功成萬骨枯。
在蒙恬所處的時代,秦始皇為了修築長城,更是有無數民夫死亡。
帝國的偉大,建立在無數士兵和平民的白骨之上。
蒙恬隨意一甩,胡人士兵的屍體被甩開數米。
冰涼的雨水洗刷蒙恬盔甲上粘稠的鮮血,蒙恬身先士卒,握著戰戟陷陣,濺起片片血紅。
不少胡人士兵抄起兵器,剛剛來到營帳外面,就遇到了殺氣騰騰的秦軍!
長戈刺來,一群胡人士兵全部被殺!
儘管大雨傾盆,但營帳內被打翻的火盆點燃了獸皮氈包,獸皮氈包熊熊燃燒。
雨水、大火、刀劍,恐懼在魏、梁聯軍的營地蔓延。
他們不知道冒雨奇襲營地的秦軍到底有多少,士氣快速下降。
蒙恬攻入營地,手刃數十人,深入上百米,終於遇到胡人士兵的激烈抵擋。
一些兇狠的胡人首領,帶著各族勇士,雙眼通紅,與秦軍在雨幕中廝殺!
六萬胡人士兵,難免會有部分胡人首領,兇悍好鬥,不甘心失敗。
秦軍鋒利的鐵劍、鐵戈沒入胡人士兵的體內,精良的兵器帶著強大的穿透力,刺穿單薄的牛皮甲或者粗糙的扎甲。
鐵劍拔出,胡人士兵倒在水坑之中,濺起水花。
秦軍踏著這些胡人士兵的屍體,一路向前推進,試圖踏平整座營地!
「喝!」
一個揮舞三十斤狼牙棒的胡人武將,一棒掄來,砸中秦軍士卒,強大的力道讓秦軍士卒向後跌去,撲通一聲,栽落在水窪之中!
這一員胡人武將大發神威,連殺幾十個秦軍,狼牙棒一砸,秦軍士卒就被胡人武將巨大的力道掃飛!
「傳說中的秦軍,也不過如此罷了!」
胡人武將揮舞狼牙棒,連滅兩支秦軍小隊,打出信心,對秦軍的畏懼有所衰減。
突然,大雨之中,一個鐵騎穿透雨幕,馬蹄高高揚起,鐵甲戰馬馬背上的武將全身鐵甲被大雨淋濕,凌厲的眼神猶如利刃,手中鐵戟砸來!
胡人武將用狼牙棒擋在身前,卻被秦軍武將一戟擊退!
鐵戟隨後又至,嘭的一聲,胡人武將無法承受其力道,向後跌倒。
「啊!!」
鐵甲戰馬踐踏,沉重的戰馬將胡人武將的雙腳踩斷!
秦軍武將戰戟再次刺出,貫穿胡人武將的咽喉!
胡人武將咽喉鮮血湧出,與泥濘的泥水攪合在一起。
四周的胡人士兵看到他們的首領被蒙恬輕易擊殺,無不露出驚恐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數步。
蒙恬在漆黑的大雨中,像是握著鐮刀的死神,在無情收割胡人士兵的性命。
「大王,秦軍連破我方十幾座大帳!」
渾身濕漉漉的胡人士兵來到主軍帳,向領主元顥急報。
「秦朝蒙恬,竟然如此兇悍!應當避其鋒芒!」
元顥被蒙恬發動的奇襲震懾,第一反應就是棄營逃走。
白袍軍騎兵也來到元顥的大帳:「我們將軍有言,請大王帶兵抵擋,我們將軍領白袍軍,攻擊其後,前後夾擊!」
「陳慶之已經出兵了?暫且相信他。」
本來已經打了退堂鼓的元顥,聽說陳慶之帶領白袍軍出征,於是相信陳慶之的能力。
否則,拋棄大軍,元顥也無法在關中立足。
黑甲秦軍還在猛攻魏軍營地,秦軍士卒以刀劍長戈開道,被斬殺的胡人士兵數以千計,營地儘是血色。
元顥帶著一群胡人首領,設法牽制秦軍,這些被逼入絕境的胡人像是一頭頭野狼,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聲,撲向秦軍。
秦軍的鐵劍扎入胡人士兵的身軀,然後拔出,鮮血流下。
胡人士兵揮舞鐵錘、狼牙棒,錘擊秦軍。
七千梁軍被陳慶之派來,幫助元顥穩住軍心。
這七千梁軍雖然不是白袍軍那種高階兵種,但也是陳慶之打造的精銳士卒。
人數越少,反而可以將所有精良的裝備都給他們。
「蒙恬比想像中更加善戰,不知道陳慶之是否可以應付。」
縱橫家蘇代此時就在元顥軍中,擔任元顥的謀士,他聽到前方喊殺聲傳來,隨時做好逃走的準備。
蘇代只是外交官,沒有必要拼命,他武力也殺不了秦軍。
在雨幕中,陳慶之親率三千白袍,冒雨迂迴,白袍被雨水浸濕,貼在背上!
陳慶之為白袍軍的軍魂,無形光環籠罩三千白袍,白袍軍像是湍急的白色河流,無視泥濘的地形,在大雨中進行大迂迴,從後方襲擊三萬秦軍!
正在後方作為預備隊的五千秦軍,突然遭到白袍軍突襲!
三千白袍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撞入秦軍之中,騎槍、馬刀藉助戰馬衝鋒帶來的衝擊力,輕易撕裂秦軍的扎甲!
即使是秦軍,也想不到在這種天時、地形下,陳慶之可以迅速集結三千白袍軍,進行如此快速的行動!
三千白袍軍猶如奔流,從集結到襲擊秦軍背後,一氣呵成,比起蒙恬和一眾秦軍武將估計的時間還要提前更多!
之前蒙恬也搜集過有關陳慶之和白袍軍的情報,陳慶之用兵講究一個快字。
但之前的戰鬥,陳慶之還是沒有發揮出最快的速度,而此時,情形危急,陳慶之的三千白袍激流勇進,快速穿插,出乎所有秦軍武將的意料之外!
三千白袍,擊穿五千秦軍,又從背後攻擊蒙恬用於進攻魏軍營地的秦軍。
「殺!」
一向無欲無求,走一步看一步的陳慶之在戰場上,眼神凌厲,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厲聲大喝,帶著三千白袍軍,又敗一支秦軍!
三千白袍平時得到陳慶之照顧,此時無不誓死效力,三千白袍情同手足,發起牆式衝鋒,密集的騎槍和馬刀從後方擊殺一排排秦軍。
正在猛攻魏軍營地的秦軍不得不後隊變前隊,同時迎戰元顥的胡人士兵和陳慶之的白袍軍。
「將軍,我軍後方遭到白袍軍攻擊,兩個都尉戰敗!」
「陳慶之的白袍軍怎麼這麼快就迂迴到後方?」
蒙恬設想過陳慶之會這般解圍,但沒有想到如此惡劣的天氣,陳慶之的白袍軍行動會如此迅捷,比蒙恬預計中快了半個時辰。
而且白袍軍速敗兩個秦軍都尉,讓蒙恬這一支主力遭到前後夾擊。
蒙恬又殺一個胡人武將,對著四周大聲吼道:「撤退!」
「撤退!」
秦軍都尉和一眾秦軍士兵,在大雨中口口相傳,傳達撤退的命令。
蒙恬還沒完全攻破魏軍營地,已經遭到前後夾攻。
蒙恬沒有與之糾纏過久,這裡畢竟是元顥和陳慶之的營地,如果被纏住,等到陳慶之完全擊潰後方的秦軍,那根本就沒有活路。
蒙恬可不想在這裡丟失秦軍主力。
蒙恬一邊撤退,一邊聚集四周的士兵,借著大雨的掩護,快速撤離。
「黃金火騎兵隨我破敵!」
蒙恬率領黃金火騎兵,衝擊白袍軍,為秦軍步卒打開一條通道。
雨水順著蒙恬的戰戟流下,沉重的馬蹄踐踏出深深的馬蹄印,蒙恬一馬當先,在後方是成群結隊的黃金火騎兵。
這種天時不適合黃金火騎兵發揮兵種天賦,但黃金火騎兵本身的屬性就不低,可以當做重騎兵使用。
「分開!」
陳慶之卻沒有與蒙恬的黃金火騎兵正面交鋒的意思,而是命令白袍軍向兩側分開,避免正面撞擊蒙恬的黃金火騎兵。
三千白袍像是流水遇到礁石,自然而然繞開,然後截殺位於黃金火騎兵後方的秦軍步卒。
蒙恬有一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陳慶之利用白袍軍的高機動,迂迴穿插,砍殺步卒,避開與重騎兵交鋒,蒙恬也不好追上白袍軍。
陳慶之就是憑藉這一手本事,在右扶風打下一片地盤,擊退各方來敵。
「步卒先退,騎兵斷後!」
蒙恬集結所有騎兵回頭,擋住白袍軍,讓秦軍步卒快速撤離。
如果只是單純的步兵,會被白袍軍的機動玩弄於鼓掌之間。
蒙恬使用了黃金火騎兵和其他秦軍輕騎兵組成防線,這才擋住陳慶之的白袍軍反覆穿插。
蒙恬有把握正面騎兵對沖,裝備重甲的黃金火騎兵可以衝垮輕甲的白袍軍。
但陳慶之的白袍軍也不正面硬撼黃金火騎兵,而是憑藉機動進行穿插。
「可以了。」
陳慶之在穿過黃金火騎兵,截殺幾百個秦軍步卒之後,沒有繼續追擊蒙恬。
雨勢越來越大,白袍軍發動奔流般的攻勢,對戰馬和騎兵來說,真氣、體力都是巨大的消耗。
繼續與蒙恬打下去,可能會出現戰馬體力不支而死亡的現象。
這是白袍軍的奔流戰術的弱點。
蒙恬面無表情,見白袍軍沒有繼續進攻,帶著黑甲秦軍從容退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白袍軍,折損三百三十一人。」
馬佛念清點白袍軍損失的人數,向陳慶之稟報。
「人數越來越少了。」
陳慶之意識到,白袍軍似乎該設法補充缺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