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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以後,教室里的局面,便是何雲霄、李進坐第一排。孟炎、黃布仁等紈絝坐第二排,以此類推。
其實范梓弱的教室里,不止有一眾紈絝,還有一半的正經學生。
他們和李進一樣,都是衝著范梓弱的水平來的。
畢竟是尹京第一才女,年紀輕輕,水平便和大儒相當。
若非女子不能科舉,不然以范梓弱的能力,做官做到丞相,問題不大。之所以能做到丞相,是因為再往上,靠努力和學習的天賦是上不去的。
也不是一定上不去。
假如她爹范長書肯努力一點,混個侯爵或者公爵,范梓弱真有可能能當上皇后。她這種,端莊、博學、美麗的形象,加上安靜、大方、聰明又不善妒的性格,最適合統領後宮。
加上現在的孟氏最需要范長書這面軍中旗幟,幫他們重掌兵權。
故而范梓弱當皇后的概率近乎無窮大,基本上板上釘釘的。
范梓弱今年十九,聖上十一,只大了區區八歲。還是很合適的。
當然,這都是基於何雲霄不存在的情況下猜測的。
假若日後的某一天范梓弱對何雲霄說:「我想當皇后」,那何雲霄的回答必然是:「請問娘子,我何時造反才更加妥當?」
現在還不到那個份上,現在的何雲霄絲毫不敢調皮,是范老師手下,有上進心,並且熱愛學習的好學生。
何雲霄恢復了他上學時學習的一半勁頭,並非是他不想恢復全部的勁頭,實在是因為他上學時的另一半勁頭,是在考慮怎麼把手機帶進學校而不被發現。
坐在第一排的何雲霄在范梓弱講完一篇文章後,細心地等范老師用縴手把眼前散落的秀髮攏到耳後,然後才在合適的時間舉手道:「我對剛才范老師所講的這篇《鄭風·出其東門》,有一處不解。」
《鄭風·出其東門》是詩經中的一首歌頌男女純潔愛情的詩歌。
大意為:我出門看見美女如雲,雖然美女如雲,但我只喜歡樸素的你。
范梓弱很少遇到主動提出不解的學生。
所以對何雲霄這一舉動頗為在乎。
她是正坐的,於是放下手中握著的書本,把兩隻纖纖玉手交疊起來置於腿上。側過身來,看著何雲霄道:「你說。」
何雲霄非常正經地說出了極不正經的話。
他先道:「這首詩的作者說『我雖欣賞女子們的美麗,但唯獨只喜歡衣著樸素的你』。」
范梓弱道:「嗯。」
何雲霄繼續道:「這不就是渣男嗎?」
陌生的詞彙讓范梓弱愣了一下。
「什麼是『渣男』?」
何雲霄手舞足蹈地解釋道:「『渣男』就是好色之徒,而且喜歡對女子始亂終棄的那種敗類!」
范梓弱看著何雲霄的目光莫名起來。似乎這詞用在「尹京首惡」何雲霄的身上,將將好。
何雲霄連忙自證清白:「先生不要這樣看我!我何雲霄可不是『渣男』,我只是特別擅長欣賞人世間的美麗。」
范梓弱不欲糾結這個,她解釋道:「《鄭風·出其東門》這首詩,自古以來的評詩人,都把它斷定為『歌頌忠貞愛情』的詩歌。」
何雲霄執著道:「我只想問,先生對這首詩怎麼看?」
范梓弱皺眉道:「我的看法,與此前諸位評詩大家一致。」
話說到這裡,何雲霄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此前,他制定計劃,要在范梓弱面前,做一位熱愛學習,勤奮上進的好學生。這是沒錯的。
但這個計劃,有個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它雖然能用極快的速度,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但也會把兩人的身份給限制死了。
齊國最重禮數。
欺師滅祖這種事,在齊國是萬萬做不得的,一旦做了,必會受萬民唾棄。
所以,雖然做學生能快速拉近二人的關係,但一旦坐實了學生的身份,何雲霄就再無「欺師」的機會。
不「欺師」怎麼行?
不「欺師」才是真「欺師」。
楚瀟瀟的柴刀可不管你是哪位。只要是對楚凡抱有過高好感度的女角色,統統難逃她的暗殺名單。
不然,《姑娘,你只想修煉》這本書為什麼是單女主?
細思極恐。
何雲霄必不能見死不救,必須、立刻、馬上,把范梓弱對楚凡的好感度降低下去。
說句人話版:為了拉近距離刷好感度,可以讓范梓弱當我的老師,但只能當一點點。
簡潔版:我得在我擅長的領域,教雨荷先生一點東西。
最終版:梓弱妹妹,爺來教你談戀愛!
要問何雲霄有什麼方面是能做范梓弱老師的,數來數去,就談戀愛這一項了。
畢竟范梓弱在這方面是一張白紙,而何雲霄是印刷機。
在范梓弱皺眉說:「我的看法,與此前諸位評詩大家一致。」之後,何雲霄微微一笑。
他充滿自信,並且彬彬有禮地說道:「請問先生,您既然說這是讚揚愛情的詩,那想必,先生是經歷過愛情了?」
范梓弱愣了一下。
她連家門都不常出,哪裡經歷過什麼愛情?
「我沒經歷過。」
何雲霄笑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先生既沒經歷過愛情,怎麼敢說愛情是如何的呢?您可以引用評詩大家的話,卻最好不要擅自發表自己的觀點。不然,日後有人刻意針對先生,卻要落得許多話柄。」
聽了何雲霄的言語,范梓弱這一次,沒有著急說話,而是沉默了許久。
李進戳了戳同桌何雲霄。
「何雲霄,先生她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何雲霄不知該怎麼和李進解釋。
和李進解釋「愛情」,不如教猩猩編程。後者成功的可能性還是要大一些。
何雲霄想起春風樓的事情,索性糊弄李進道:「先生她,暈詩了。」
李進聽到暈詩,心裡一喜:又暈一個?尹京第一才女也不過如此嘛。比我李進還是稍遜一些。這可得記下告訴表姑。
李進連忙用筆寫下,記到一半,忽然想起來:這何雲霄也沒念詩啊?這是怎麼暈的?
比起李進的疑惑。
眾同學心中驚訝之意更濃。
范梓弱是什麼水平大家心裡都有數。
那是面對耄耋老儒都可以平輩相稱的人物。
年紀輕輕便已精讀各家著作,評述、詳解、拓論等解讀著作的方向,都有作品問世。詩詞歌賦,各題文章,也都無一不精。樣樣都有能拿得出手的文字作品。
現在居然被何雲霄問倒了?
莫非……《大明湖》真有點東西?
然後,更令眾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這位尹京第一才女,容貌、身段都無可挑剔的奇女子,緩緩從講桌後站起身,對何雲霄行了一個弟子禮。
「聖人說,三人行必有吾師。何公子一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讓梓弱受益匪淺,多謝公子。公子此刻,當為我師。」
祁王世子孟炎此刻半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進則低著頭,沒有關注後續,而是打算自己編一首詩在記錄本上。說范梓弱暈詩,又沒有詩,顯得他在說謊。他怎麼能騙表姑呢?
楊哲的族弟楊東,滿臉問號。
他的心裡只有一句話:我是誰,我在哪,這什麼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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