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對他的那些心意,他不是沒有感覺到,正因為知道了,所以才一直迴避秋月,儘可能地讓她不要在自己面前出現。
而秋月始終不肯嫁人,難道要她一輩子都留在府中伺候他們嗎?
晏無悔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樣也許對她更好,但送她離開的理由是因為我們知道她對你的感情,這樣總歸是一種傷害。」
「等她找到自己人生的真正價值的時候,她會知道現在受到的這一點點傷害,是值得的。」鳳九霄道,「你留她在身邊,看似讓她有了一點點安慰,可她一生都會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而活,人一生都在為別人而活,沒有自己,不是很可悲嗎?」
晏無悔聽了,有些意外地看著鳳九霄。
她以為鳳九霄對秋月的感情是從來不看在眼裡,甚至存著輕視之意的。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想的那麼多。
「從前我以為你不知道秋月的心思,後來我以為你一直不許她靠近你,是怕我不高興,對她的感情不屑一顧,沒想到你想的那麼深遠。」
晏無悔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她的夫君其實內心也是個很溫暖的人。
尊重女性,尊重別人的感情和付出,才說明他是個值得被愛的男人。
鳳九霄挑眉,表情始終淡淡的,道:「她跟隨你我多年,不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正因為如此,才要對她狠心一些,這樣她才能真正學會找尋自我,而不是在我們身邊蹉跎歲月。」
晏無悔釋然了,她想,如果秋月能夠了解鳳九霄的想法,一定也會釋懷了吧。
她的感情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一定沒有錯付過。
「夫君,我要寫信給秋月。」晏無悔忽然就想開了,她不該為秋月的離開傷懷,而是應該用積極的心態來對待秋月的離去。
如果秋月在外面始終找不到她可以停留的地方,王府永遠都為她敞開大門。
如果秋月能夠尋找她真正的歸宿,她和鳳九霄肯定會真誠地為她高興,為她祝福。
秋月是在登上遠航的海船前收到的信。
她看到晏無悔寫給她的那些話,一邊微笑一邊流下了眼淚。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啊。
原來所有的迴避和冷漠,都是因為怕耽誤她,怕她在這段毫無希望的感情里浪費青春。
他雖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自己不過是他身邊一個奴婢,她根本沒有資格說愛他,也從來不敢去想擁有他。
她只想默默地愛著他,為他做一切她能做的事情,哪怕為他犧牲性命,也是值得高興的。
但王爺不要她的犧牲,不是看不上她的犧牲,而是認為她值得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為他和王妃的附庸。
正如晏無悔所言,她的感情沒有錯付,只是該停止了。
她很愛很愛那個光風霽月一般的男人,可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啊。
「王妃,謝謝你啊,這樣溫柔和寬容地對待秋月!」秋月對著越來越遠的大陸呢喃。
此生有幸,能遇到這樣的鳳九霄和這樣的晏無悔。
接下來,要開始自己的人生了,當然,她得先去找到穆輕輕。
秋月跟著晏無悔這麼多年,當然也學會了不少本事,這些東西帶在身上,一方面是防身,另一方面可能也能幫得上穆輕輕的忙。
只是不知道還要在海上漂流多久,也不知道穆輕輕此時已經到了什麼地方。
穆輕輕比秋月提前走了五六日,此時自然也還在海上。
她喬裝了一下,換了一身不起眼的男裝。
經過一年多的休養,她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加上學了一些簡單的武功招式,也變得比從前更有力量了。
雖然發育比其他人遲了一些,但她的身高卻在這一年多迅速躥升,所以穿上男裝倒也沒有違和感。
此時的穆輕輕,看起來就像個清雋的少年,明眸皓齒,頗有幾分翩翩風度。
大概是在這樣的商船,如同她一樣單身的少年公子比較少見,儘管穆輕輕儘可能地低調,不想和別人發生任何糾纏,還是不可避免地引人注目了。
半夜就有幾個宵小潛入了穆輕輕睡的鋪位,想要偷她的包袱,以為裡面有值錢的東西呢。
沒想到剛動手,就被穆輕輕發現了,逮住了賊手。
「想幹什麼?」穆輕輕的聲音冷冷的。
那賊人根本沒有把穆輕輕放在眼裡,反而威脅道:「閉嘴,要是敢吵吵,老子把你丟下海去餵魚!」
「餵魚?呵呵……倒是個不錯的提議。」穆輕輕冷笑兩聲,眸子裡閃過一抹寒意。
「這小子竟然不怕死,兄弟們,把他給我拉出去!」
穆輕輕也沒有掙扎,反而任由他們抬著自己上了甲板,好像她是真的無力抵抗一樣。
可到了甲板上,那幾個人忽然就懵了,因為身體陡然就無法動彈。
穆輕輕站起來,海上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照在她的臉上,一半光明,一般黑暗。
「喜歡我的包袱?」穆輕輕從小賊手裡拿回了那個包袱,裡面其實只有幾件衣裳罷了。
晏無悔給她的那些寶貝,都放在了身上,當然,她也學會了很多就地取材,製作劇毒的本事。
無聲無息地給人下毒,她早已練得爐火純青。
那幾個傢伙恐懼地看著穆輕輕,這個看起來清瘦柔弱的少年,此時竟然有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嗚嗚……」他們連說話都做不到了。
穆輕輕笑了笑,道:「這麼害怕幹什麼?不是要送我下海餵魚嗎?我就在這裡站著呢,你們可以動手了。」
幾個小賊身體僵硬得像是灌了水泥,此時穆輕輕哪怕殺了他們,也不費吹灰之力,到時候只要將屍體推入大海,甚至都沒人會發現。
畢竟這艘船三教九流都有,誰會在乎幾個賊的死活呢?
穆輕輕掏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刀,這是晏無悔送給她的「手術刀」。